(原標題:守護者|鄂爾多斯治沙人:三兄弟12年沙海造林4.7萬畝)


    “草和樹,那是命根子。”7月21日下午,幹旱20多天後,一場雨降在了銀肯塔拉,布和走上一處沙丘,望著眼前這片綠洲告訴澎湃新聞(.thepaper</a>),在內蒙古荒漠中,種一棵樹育苗要三年,養護還得三年,“保護草原和樹木就像保護自己眼睛一樣”。


    經過布和三兄弟的多年治沙,位於庫布齊沙漠東部的綠洲麵積在逐漸擴大。本文圖均為澎湃新聞記者賴鑫琳發自鄂爾多斯


    在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北部達拉特旗展旦召蘇木,中國第七大沙漠庫布齊沙漠東端的銀肯塔拉,生活在這裏的45歲治沙人布和永遠無法忘記曾經黃沙漫天、沙逼人退的日子,也深知森林與草原的彌足珍貴。


    12年前,在外取得發展的布和與哥哥蘇和、弟弟李小龍決定回到自己家鄉,三人承包下銀肯塔拉7萬畝沙海,開始治沙造林。如今,這片原本已被沙漠蠶食隻剩下不到3千畝的綠洲,又恢複擴大至約5萬畝。


    事實上,在土地荒漠化和沙化較為嚴重的鄂爾多斯,當地群眾與沙漠的抗爭已持續半個多世紀。從植樹治沙第一代領軍人寶日勒岱,到執著植綠的老隊長賈道爾吉,“治沙女傑”殷玉珍……每一位鄂爾多斯治沙人背後都是幾十年與沙漠的持續較量。


    鄂爾多斯林業局最新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底,該市森林資源麵積達到了3480萬畝,森林覆蓋率達26.7%,較2000年提高14.54個百分點,幾乎是新中國成立初期3%森林覆蓋率的10倍。


    “195個締約方國家代表要來我這裏參觀”


    銀肯塔拉,蒙古語意為“和諧的草原”,但這並沒有草原。


    處於中國第七大沙漠庫布齊沙漠東端,銀肯塔拉南北近20公裏寬的沙海,將達拉特旗西部近一半的國土麵積分成南北兩塊。即便沙漠四周邊緣已被鎖邊林圍住,治沙在當地仍是一項艱巨任務。


    7月21日,兩名工人在庫布齊沙漠東端進行治沙作業。


    沙柳枝把沙地分割成“井”字狀方格上已經長滿綠色。


    7月21日,澎湃新聞沿銀肯塔拉防沙治沙示範區一條新鋪砂石路進入沙漠腹地,工作人員正忙著將一根根35厘米長沙柳枝扡插進裸/露的沙丘。


    從空中俯視,沙柳枝把沙地分割成一個個約0.5平米“井”字狀方格,像一張張大網覆蓋於黃沙之上,以達到固沙效果。待雨季到來,再在格子裏植樹種草,又將有一片片綠洲在沙漠中盤根而起。


    “機械在修路,路兩邊的草皮子破壞了就不是好事”。治沙人布和最近右腳踝風濕病又犯了,每天忍著痛在治沙示範區要打幾個來回,生怕工程車不小心壓壞綠洲的一草一木,還得防著誰家山羊進來“偷食”。


    布和


    布和體態略胖,穿一件格子襯衫,頸部總是搭一條已被汗水浸透的白色毛巾,額頭滿是汗。他最近心情不錯,因為9月即將在鄂爾多斯召開《聯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第十三次締約方大會(下簡稱荒漠化大會),銀肯塔拉防沙治沙示範區已被定為其中一處參觀點。


    “195個締約方國家代表要來我這裏參觀”,布和麵露笑容地對澎湃新聞說,治沙造林12年,沒想到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國際社會認可,“做這件事很有意義,看著這片綠洲,心情都會好一些”。


    憑著年少時記憶,布和回想起15歲那年,他與父輩一起走進銀肯塔拉,登上世界最高的銀肯敖包。環顧四周皆是浩瀚沙海,孩童時玩耍的中心綠洲正在遭受沙漠的不斷侵蝕,已經剩下不到3千畝。


    綠洲日漸“消瘦”。每逢冬春風季,漫天黃沙席卷而來,吞噬綠洲、草原與莊稼,當地居民苦不堪言。布和說,那時候父輩們就已開始治沙種樹,但苦於條件有限,治沙種樹全靠人力又缺少技術,進展緩慢。


    彼時,布和立下誌願,待他長大賺了錢,定要在家鄉治沙種樹,將綠洲恢複原貌,讓鄉鄰免受“黃風”之害。


    2006年,33歲的布和從城市回到家鄉,與哥哥蘇和、弟弟李小龍弟兄三人,承包下銀肯塔拉7萬畝沙海,開始治沙種樹征程,一幹就是12年。


    堅持12年耗資1億,造林治沙4.7萬畝


    投身沙漠植樹治沙、發展生態旅遊業,布和曾被同行認為是“瘋子”。


    7月19日,庫布齊沙漠東部,布和三兄弟和父親一起祭敖包。


    從工地小工到組建工程隊成立公司,上個世紀90年代,布和放棄跟隨父親學醫,在城裏搞基建、修樓房,賺了些錢。但讓同行意外的是,十年後他會回到展旦召蘇木的沙窩窩裏,承包沙漠,治沙種樹。


    由於水資源短缺,沙漠中每一種植物雖然擁有強大的根係和頑強的生命力,但種下一棵樹且讓它成活下來並不容易。


    布和指著路邊一棵拇指粗的沙柳告訴澎湃新聞,“這已經是長了十幾年的樹了,沙漠裏的樹長的都很慢”。布和覺得在沙漠中種樹就像養小孩,不能光栽樹,栽完還得打井澆灌、維護看管,不能讓牲口給害了。


    鄂爾多斯霍洛林場小霍洛作業區場長徐廣重向澎湃新聞算了一筆賬,在沙漠中種一棵樟子鬆,得先在育苗基地培育樹苗,等樹苗經2-3年生長至80厘米高,移至沙漠中栽種;進行定期澆灌管理又得3年,算上樹苗成本和人工,一棵樟子鬆成活下來需要大概50元。按網格化種植,一畝地種28棵樹,需耗費資金1500元。


    “南圍北擋,切片治理,以點帶麵”,布和三弟兄治沙初期,先通過南圍北擋鎖邊,將沙漠通過綠化帶圍起來防止擴大,然後在相對適宜綠化的區域開展生態治理。同時采取“宜喬則喬,宜灌則灌,宜草則草,喬灌草結合”的治沙辦法,在草原和沙漠結合區域,因澆灌相對便利就種植本土喬木楊樹、柳樹等;在適宜種植灌木的區域種植楊柴、檸條、沙柳、沙棘等灌木;在水分條件較差的區域用平茬的沙柳枝固沙後播種沙蒿等草籽。


    12年下來,布和三弟兄在銀肯塔拉累計投入資金達1億元,完成人工造林、設置沙柳立式沙障4.7萬畝。綠洲不斷擴大、生態逐漸轉好,也給布和帶來了收益,他借勢將銀肯塔拉打造成了一個國家4a級生態旅遊區,前來遊玩的遊客絡繹不絕,旺季每天接待量達3000餘人次。


    “那些年,煤炭生意很好做,我要是不回來,不把精力耗在沙漠裏,這12年會發展得很好”,布和說,但他現在感覺很滿足,自己在綠洲轉著走走、看看,種下的樹活了不少,空氣也改善了,這也是一種成就感。


    5000畝以上造林大戶達200家


    像布和這樣,企業參與治沙造林的案例在鄂爾多斯並不鮮見。


    7月19日,工人在庫布齊沙漠東部的一處樟子鬆育苗基地除草。


    處在幹旱與半幹旱過渡地帶區的鄂爾多斯,境內北有庫布其沙漠,南有毛烏素沙地,東部為丘陵溝壑區,西部為波狀高原硬梁區,年均降水量僅為150至350毫米,蒸發量卻為2000至3000毫米,是內蒙古自治區乃至全國沙漠化和水土流失較為嚴重的地區之一。


    據全國第五次荒漠化和沙化土地監測結果顯示,鄂爾多斯荒漠化土地總麵積11841萬畝(7.89萬平方公裏),占國土總麵積的90.7%;沙化土地總麵積8108萬畝(5.41萬平方公裏),占國土總麵積的62.1%。


    值得借鑒的是,一直以來,鄂爾多斯推行多種激勵機製,鼓勵、引導企業、農牧民通過承包、入股、租賃以及投工投勞等方式參與防沙治沙,並把治沙增綠與增益致富統籌考慮。目前,該市已形成國家、地方、企業、個人多元化投入、全社會參與的防沙治沙格局。


    鄂爾多斯市林業局向澎湃新聞提供的數據顯示,目前該市5000畝規模以上的造林大戶達200多戶,參與治沙造林的企業達20多家。半個多世紀以來,湧現出殷玉珍、烏日更達/賴、盛萬忠、烏雲斯慶、王忠強、訾德清等為代表的防沙治沙先進個人,以及東達、億利、伊泰、天驕、高原杏仁露、毛烏素生物質熱電、綠遠等防沙治沙典型企業。


    與2004年相比,鄂爾多斯荒漠化土地麵積減少580.8萬畝,年均減少58萬畝;沙化土地總麵積減少42.69萬畝,流沙麵積由1715.96萬畝減少到1028.21萬畝,減少687.75萬畝。毛烏素沙地治理率達到70%,庫布其沙漠治理率達到25%,沙漠擴展趨勢得到有效控製,毛烏素沙地沙害基本消失。


    布和三兄弟治沙多年的銀肯塔拉已成為當地沙漠治理生態旅遊的樣本。圖為7月21日,遊客在銀肯塔拉保留的響沙區騎駱駝遊覽。


    7月21日下午,一場雨過後,從銀肯塔拉沙漠中心綠洲傳來陣陣歡快的鳥叫聲。在綠洲邊緣,生長著幾棵木瓜樹,據說樹齡超700年。地麵裸/露的樹根不知被誰偷偷鋸掉一截,露出一圈圈緊密的年輪。


    布和告訴澎湃新聞,現在的銀肯塔拉還能看見野雞、狐狸、兔子遍野跑。“過去這些東西都沒有了,通過治理,植被恢複了,野生動物也增加了,這就是生態鏈嘛”。布和笑著說,“保護就是發展”,這是他一直信奉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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