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樸萌發當院長的念頭主要來源於老婆的鼓勁,他老婆常說:耀樸呀,看看你同班同學絕大多數都比你官大,你又不是缺胳臂短腿的,業務能力也不比別人差,為什麽就不像你的名字一樣摘下一片彩霞光耀家門呢?人啦,不蒸饅頭爭口氣囉。老婆的叨嘮變成了他求官的動力。


    昨晚就跟老婆商量好,乘換屆之機,找叔叔出麵弄個院長幹幹。今天聽說細老弟都到縣裏當院長了,而自己還在副院長的位置上爬,對比之下陳耀樸內心更焦躁,麵見叔叔念頭更加迫切。


    陳耀樸要當法院院長,而且信心百倍理氣直壯的要當法院院長。


    早年,他就是縣級後備幹部不假,隻因“鹹豬手、練刺殺”事件,停止了仕途前進的步伐。十幾年後他的作風問題早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更何況那點沒黏上x的作風問題到後來根本就不算什麽問題,現在新聞媒體報道貪腐的官員包xx養xx比比皆是,而社會上涉足紅塵買x吃xx的現象也習以為常;當時是轟動新聞,今天卻是不屑新聞。更重要的是縣裏更換的主要領導和其他的領導對他的過去的醜聞一概不知,盡管當年他是“三不幹部”(不提拔不重用不處分),但他的偷x問題沒有任何處罰記錄在案,查一查紀委,組織部,還有書記碰頭會的原始記錄,還真的沒有記載。不僅他以前的曆史清白,就是現在也沒有人舉報他不清廉的問題。至於組織上沒有把陳耀樸作為縣級後備幹部培養,沒讓他進過一次市委黨校青幹班輪訓那不是他的事,那是縣裏的事。


    他知道,自己是個副職,名義上是分管民商事,實際上他隻分管兩個庭的民商事工作,其他的民商事案子由另一位副院長分管。憑政績,他僅主持院長日常工作半年,這樣的政績,當法院院長還差一灶火。憑銀子,他舍不得;他從不與縣裏領導包括主要領導套近乎,老死不相往來,砸銀子都無人敢收,更何況換屆嚴風之下,砸得好就好,砸得不好落得個買官行賄的汙名,他才不會做這種蠢事呢。那麽他憑什麽敢叫板法院院長這個位置呢?這就是,他憑關係憑靠山,憑他是市委副書記的叔叔的這層親戚關係,躍躍欲試,要當法院院長。


    他的法院副院長是在張偉偉手上提拔的,但實質是他表哥幫的忙。


    過年時陳耀樸去張偉偉辦公室拜年。他作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叫陳耀樸,是法院的,現在是民事庭庭長,當庭長10多年了,過年了跟書記拜年,祝書記心想事成,吉祥如意,說完塞上一個3000元紅包,其他話什麽也沒說,坐也沒坐,一分鍾告辭走人。過完年,縣委組織部來法院考察,不到一個月縣人大任命陳耀樸為法院副院長,並按文件規定享受實質的正科待遇。人們要問:“胡至尊”當了近10年的鄉黨委副書記,想由副書記轉鎮長送8000元給張偉偉,張偉偉眼都不瞥一下,陳耀樸送這點小錢,就能把法院副院長搞到手?而且還是正科。難道是回報當年快速判決冠蘭離異的一個感謝?不是這個原因,當年的情債已經還了,事後張偉偉請陳耀樸吃了飯還送了紅包,再說跟冠蘭的地下情陳耀樸根本就不清楚,表麵上陳耀樸可能會猜測,但他哪敢亂說呀,亂說不是妄議縣委書記,那是不找死呀?況且早跟冠蘭瓶沈簪折,過去的情史壓根早已蕩然無存。那麽究竟什麽原因,讓陳耀樸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了法院副院長呢?


    主要的是陳耀樸老婆小睛的叔叔也算是陳耀樸的叔叔已高就市委分管黨群的副書記了,叔叔開了口。張偉偉遞升為縣委書記後,他叔叔明著對張偉偉說:“我侄女婿在你那裏當民事庭庭長10多年了,這次他們法院有副院長空缺,你看看能不能幫他提個副院長。”市委副書記發了話,縣委書記哪敢不照辦?況且陳耀樸又不是個調皮搗蛋,扶不起的阿鬥,業務能力甚強,法院需要這樣的人才。這是麵子上的事,實質提拔陳耀樸有雙層考慮。一是投之以桃,報之有理。自己能坐上縣委書記的寶座,不說市委副書記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但最少離不開他的美言和鼎力幫忙。二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再說自己工作離不開上級領導的支持,自己今後還想上升還需要他的幫襯。這種官場官官相互的秘籍,隻要有頭腦的,或者說隻要想施展抱負的人就一定會遵循應用。於是提拔陳耀樸為法院副院長是自然而然的事了。陳耀樸跟張偉偉拜年隻是認個門,點個卯,表明我是你的門下,提拔還是要依靠張偉偉。


    找叔叔幫忙,盡管是親戚,陳耀樸跟老婆還是恭恭敬敬的呈上5萬塊錢和兩瓶名煙兩條名煙給叔嬸。這5萬塊錢買官是買不到的,僅是親戚的麵子,有點唐僧為取得真經,再次麵見西天如來佛時不得不呈上紫金缽作為謝禮的味道。


    叔叔聽了侄女的侄女婿的所求,沉思片刻,說:


    “這樣,下周三我去水清縣調研,晚上去你家吃飯,到時我把縣委書記也叫來。”


    “叔叔你幫下忙嘎。”小睛急了,怎麽叔叔不像以前那麽爽快,一口答應幫忙,而是說到家裏吃飯,賣什麽關子?她就不知道這次換屆之嚴,嚴得禁令天天作信息發送每個領導,警鍾長鳴。嚴風之下,身為市委副書記的叔叔,不能像以前樣直說要為侄女婿解決官位的問題了,再說新到位的縣委書記不是自己的心腹,這敏感的事要用另一種方法拐著彎子幫侄女婿的忙。


    陳耀樸卻知道有戲了,示意小睛別就此話說下去,問:“要不要請縣政法委的人過來作陪?”陳耀樸的內心意思是請“胡至尊”來既可以陪酒湊熱鬧又能幫自己說話,同時在叔叔和縣委書記麵前表明自己人緣好。可叔叔回答:“不要吧?”也不說為什麽,大概話不在多、無言即威這是為官之道。陳耀樸別看他在法院威風抖抖的,可在叔叔麵前,卻像小學生見到老師一樣必恭必敬。想問上什麽酒水,喜歡什麽口味的菜,這些請客的常識,卻又不敢多問,隻好自己去揣摩。


    為周三晚宴,陳耀樸煞費心苦,搞一桌燕參鮑他覺得不妥,要有水清特點的美食方顯得與眾不同。水清縣既臨長江又枕大山,地理位置優越,物產富饒,但名貴山珍水鮮並不是隨意買得到的,他通過熟人買了熊掌、穿山甲、大鯢、鹿筋、駝峰、猴腦、石鱗以及市場上並不多見的長江裏的鮰魚,鰣魚,刀魚,還有一些其他正宗的原生態野味。


    陳耀樸能燒一手家常好菜,但麵對這些高檔食材卻不敢造次,怕自己搞的不好掃了來客的興,不得不請了一個名廚來掌勺。


    叔叔調研完邀請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到自己親戚家做客。上級請下級吃飯焉有不去之理,縣委書記不僅高興答應,還一個勁解釋說:“現在規定太嚴,縣裏招待不周敬請書記原諒。”生怕市委副書記對中午的接待不上檔次不滿意。叔叔和顏悅色的說:“別誤會,別誤會,晚上去我親戚家我們一起過過酒癮,開開心。”


    豐盛的珍稀佳肴,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大開眼界也是平生第一次品嚐,家宴嗎,管它什麽國家保護野生動物的,也不用擔心偷拍舉報,放心大膽的吃。在陳耀樸夫妻殷勤的敬酒下,吃得縣委書記烏龜不認得王八。小晴倒上一個滿杯好酒,敬表哥,說:“叔叔,馬上就要換屆了,你也要關心表弟的政治前途。”“怎麽個關心法?”“看看能不能提拔當個法院院長。”“他這一級的幹部不歸我管,你找縣委書記。”小睛又倒滿一杯,對縣委書記說:“書記呀,我老公他在法院分管民事,全縣一年6千多件民事案子,不說他每件都審,但他是總體把關,業務能力很強是有目共睹的。再說他早年就是縣裏後備幹部,明年就45歲了,再不提拔他埋沒了人材,還有,院裏的院長調走了,他主持了半年工作,其工作能擔當,不比以前的院長差呀,書記全靠你了。”


    叔叔在旁搖頭歎氣的對縣委書記說:“我這個侄女婿呀,恨其不爭,當年在縣裏就是為數不多的一個正規名牌大學畢業生,他同班同學現在有的走上了政法界最高層的領導崗位,而他還是這麽個鬼樣子,這麽多年,隻知道做事,就不知道展示自我,要求進步,向組織靠攏,到現在,年紀馬上就要過線了,才來提這個要求,哎,真拿他沒辦法。”


    下麵的話還要說下去嗎?它的潛台詞是:“我侄女婿的事就請你關照羅。”新來的縣委書記也是人精,為官的秘籍早已熟稔在心,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當然明白其意,馬上對叔叔表白:“書記,都是家裏人,我就直說,要是以前沒有一點問題,隻是現在推薦副縣級幹部先要經過民主推薦這一關。如果陳院長民主推薦過了縣委委員半數關,那麽縣裏就一定會推薦到市裏的。”


    叔叔諳曉宦海之道,一聽知道一丈有八尺了,幹脆逼其明確,說:“侄女侄女婿,書記答應了趕快敬酒吧。”


    “書記靠你栽培,謝謝你,憑著我們在縣裏的口碑,民主推薦過半數估計沒問題,我們夫妻倆敬你一杯。”


    叔叔趁熱打鐵的說:“侄女侄女婿呀,要確保過委員半數關,也離不開縣委書記的支持呀,再敬書記一杯酒喲,我作陪。”叔叔是市委副書記,當然知道縣委書記在民主推薦上也能掌控局麵,比如縣委書記跟一些縣委委員打招呼或暗示,此人不行,講出一兩點理由,再由他們做工作,此人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會打入冷宮。表哥陪的這杯酒是含義深刻啊。


    就這樣,陳耀樸的法院院長在酒桌上基本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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