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冠蘭拿起話筒,葉庭長傳來聲音:“冠院長,我縣a醫院書記、院長以及院裏其他人的貪汙受賄窩案,已經到我們院來了。我想跟你匯報相關的工作。”因為是跟冠院長匯報,同行,匯報也就沒講得那麽專業,其意是說檢察院的起訴書副本以及相關的證據材料已經移送來我們法院了。


    冠蘭說:“好,我在辦公室你過來吧。”分管刑事審判的車副院長因脫產去省高院學習,離崗前向冠院長了匯報,分管事宜暫時由冠蘭接管,葉庭長直接向院長匯報屬於正常現象。


    葉庭長帶著檢察院的起訴書副本來到冠蘭辦公室。


    葉庭長遞給冠蘭起訴書副本,冠蘭沒看起訴書副本,聽葉庭長介紹案情主要內容。


    “一是縣a醫院院長、書記分別涉嫌收受賄賂工程款600多萬元300多萬元。”


    冠蘭打斷說:“我們縣a醫院瑰麗恢弘令人矚目住院大樓不是舉債而建的嗎?怎麽竟隱匿著腐敗,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葉庭長說:“我還沒看案卷,具體的我不清楚,但據我平常了解,老板之所以願意墊資,搶這個標,油水不比墊資的工程差。一是在建材方麵以次稱好,好得價格提高;二是偷工減料;三是工程超預算,超預算裏麵有很多講不清的事了;四是墊資歸還分文不少,所欠工程款照貸款利息給付。老板是不做無利的買賣,裏麵隱藏著腐敗也就不足為怪了。”


    冠蘭聽了點點頭。現實即是如此,很多華麗的外表,往往包藏著不易讓人察覺的汙垢。


    “二是縣a醫院院長近幾年藥品回扣,醫療器材回扣,醫療耗材回扣等涉嫌受賄共計380萬元。分管副院長這方麵涉嫌受賄190萬元。藥劑科科長藥品回扣涉嫌受賄48萬元。兩個藥劑師涉嫌受賄藥品回扣分別30萬元和28萬元。醫院的書記在醫藥器材醫療耗材等到方麵涉嫌受賄30萬元。另外醫藥器材醫療耗材采購科主任涉嫌受賄38萬元。”


    “這個窩案涉案有7人。”冠蘭問。


    “不止哦,聽檢察院的人說,還有10多位與之相連的醫生因收受藥品回扣的金額不是很大,隻作相應的處罰,沒有追究刑事責任。”


    葉庭長接著又說:“冠院長這個案涉案人員不少,在縣裏還是蠻的影響的,你看我們否指定專人審理?”


    冠蘭:“不必了,按院裏定的規定,電腦流水辦案,輪到誰,就是誰。”


    葉庭長說:“這個案子輪到我主辦。”


    “好,輪到你,就你主辦。但我從工作上考慮,今年中院對我們的全年的績效目標考評管理方案,其中一項要求我們副院長一級的領導辦案不能少於10件,這個案子,我想我參與,既算我的任務,同時也表示我院對該案相當重視。”


    葉庭長說:“有你作為合議庭成員之一,我審理更大膽,更放得開,但另一位合議庭成員為誰好呢?”


    冠蘭說:“我建議選一位人民陪審員更好。”


    “那縣史誌辦的老羅,怎樣?這個人辦事認真的。”


    “好,我們三人組成合議庭。我是院長,我任審判長是法


    律規定的情形,但你是主審一切由把握,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要因為我審判長,而有顧慮。”


    葉庭長說:“院長放心,我一定公平正義的審判好該案。開庭之前,我再把相關的材料送你看看。”


    冠蘭說:“好。”


    葉庭長前腳走。


    餘副院長後腳跟,而且帶著律師鍾大鵬找上門了。


    餘副院長直截了當的對冠蘭說:“冠院長,我來找你,你記錄在案也好,你向上反映把我這個主持擼掉也罷,我還是要說,我們院裏的原兩個主要領導你無論如何要手下留情,盡量判最低刑,最好莫坐牢。”


    要是換了其他人,冠蘭隨便找一條理由將其支走,可餘副院長非同一般,不是在於餘副院長有個官銜,而是在於她與餘副院長關係非同一般。


    鍾大鵬不失時機的搶著說:“冠院長,我是該案代理律師,該案有關醫院原兩個主要領導受賄的問題,有兩點值得商榷:一是被告人兩個主要領導接受醫院大樓工程承包商給予的鋪麵的計算價格問題。院長得了醫院臨街邊的兩個鋪麵,書記也等了一個,當時價格一個100萬,也就是就當時院長受賄的價格是200萬元;書記是100萬元。起訴書不應以現在物價估評的上漲價格計算,算院長受賄兩個鋪麵400萬元,書記受賄200萬元。二是承包商送了一台寶馬給院長的二x,出現了證據紊亂的現象。這兩個問題關係到定罪量刑問題,所以萬請院長重視。”


    鍾大鵬這位市裏的大牌律師,此時在冠蘭麵前說話像個乖乖崽,畢恭畢敬,不比他在其他法官和當事人麵前,隨心所意。


    冠蘭也許是看著餘副院長的麵子和藹的對鍾律師說:“案子剛到院裏,案情我還不清楚,請相信我們法官會認真審查的。”她不想跟鍾大鵬扯案子上一事,因為她作為一個法院院長,未開庭之前是無法辯明是非的,況且是屬下法官主審。她轉移了話題,笑著對餘副院長說:“怎麽前不久縣裏幹部大調整,你沒轉正?”“組織部長找我談話說我主持醫院工作時間太短,讓我繼續、繼續、再繼續,接受組織上的考驗。”“嗬嗬,堅持、堅持、再堅持,最終會修成正果的。餘副院長,這個案子,沒來法院之前幹嘛不找檢察院交流一下案子看法,如果那邊能減少起訴的罪名或者減少受賄的標的,到法院來量刑相對來講就要少點。因為沒有特殊的情況,我們法院是不會否定起訴方意見的。”


    “找囉。”餘院長呷了一口茶。沒說分別找了縣委書記和縣紀委書記,碰了一鼻子灰的事。而是說,我找了檢察院的領導。他們幫了不小的忙。一是對我們這兩個主要領導醫藥器材商人逢年過節送的紅包卡禮品,他們都沒有列為受賄內容。這筆錢院長累計有近30萬,書記有近20萬;二是院長接受工程承包商的性賄賂有20多次,書記也有10多次,據工程承包商說請的小姐供玩大部份是高檔的邊緣女,長相不會比金陵十二釵差,出價一個一晚最少是兩萬塊。這也沒有列為受賄內容;三是他們向上級有關部門要錢,送了上級有關部門領導的禮金,同樣沒有列為這兩個主要領導的行賄罪,主要是擔心影響以後與上下級的關係,隻作違紀處理。四是法院怎麽判他們都沒意見,也就是說他們不會提出抗訴。


    “檢察院領導最後一點說是那麽說的,一是他們知道法院不敢亂判;二是法院真的胡亂判決檢察院哪不會抗訴哇。”


    “冠院長,我還是那句話,不看僧麵看佛麵,你要幫我,盡量少判我院的兩位主要領導的刑,最好莫坐牢。”


    冠蘭看了看餘副院長那激動的表情,不答應她似乎不走的樣子,再說又有鍾大鵬律師在場,從不打哈哈的她也不得不打了哈哈。


    “餘院長,這樣吧,你說的,我心裏有數,在法律的範圍內盡量考慮吧。”


    “好,冠院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謝謝了。”


    餘副院長他們走後。


    冠蘭在辦公室踱來踱去,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遇到難題總是這樣。


    她剛才聽了葉庭長的匯報義憤填膺,不是自己的下屬在麵前,她會拍案而起。自從她親自經曆醫患糾紛之後,自從她老爸誤診,得了腦埂塞後,她對對涉醫方麵的貪腐分子,特別憎惡。


    她的辦公桌了擺著這幾天的《法製周末》,據報道,近兩年來全國有180餘醫院院長接連落馬,他們都因手伸進采購了醫療藥品醫療耗材及醫療器材的“錢袋子”裏。前不久,新華社公開披露了某省多家醫院醫療設備腐敗窩案的情節,令人震驚。


    我們的高層一直關注著醫改,為降低醫療費用出台了一係列的惠民好政策,比如公立醫院一律取消藥加成,這些陽光本應普照在患者身上,然而就是因為有這些蛆蟲,有這樣的黑手,遮蔽著陽光,利用手中的權力,轉嫁高額的醫療費用讓患者負擔,同時致使醫保基金國有資產也變相流失,更可汙的是把黨和國家的惠民好政策活活的給糟蹋了,甚至導致不明真相的患者把怨氣發泄向了高層。


    在冠蘭看來:楊阿偉盡管貪婪,狡詐,奸佞,但在貪腐方麵有一點還不至於良心泯滅,這就是他自己說的,不管何時何地從不收受醫院領導的紅包和任何物品。之所以不收,因為,醫院領導們送的錢物很有可能來源於病人的或者變相轉嫁於病人身上,實質上收受的是淹淹一息哀哀求生患者的錢物,收這樣人的錢物是要遭雷打的。


    楊阿偉有立功的表現之一也就是檢舉縣醫院院長的貪腐。


    而那些披著白褂冠冕堂皇的去攫取一個痛苦的甚至極限的生命財富的昧著良心的醫官們同時又在敗壞著黨和國家形象是多麽的齷齪,從某種意義上說比楊阿偉更加可惡。對這種人就必須嚴加懲處,決不姑息。


    她正要對葉庭長說,對這些齷齪的醫官一定要依法嚴判。


    可餘副院長和鍾大鵬來了。餘副院長為她的老上級求情,讓冠蘭手中天平的法碼又開始移動了。


    她與餘副院長的關係不用說,她心裏清楚。餘副院長是自已的恩公啊,自己的病問診高了省市縣包括上海方麵的名醫也無濟於事,是餘副院長找到了病灶,毫不誇張的說,餘副院長是把她從病魔的手掌中劫出來聖母觀音。還有自己的老爹的病,盡管被其他醫生誤診,不僅與餘副院長沒有半點毛線關係,而且受她的關照不少,在她手上免去近一半的醫療費用。另外,她與餘副院長對某些事物的看法有著心有靈犀,惺惺相惜之感。把這些凝聚在一起,勝似手足情。


    冠蘭不知怎麽辦好?“情”又是一個“情”字困擾著她,她眺望窗外的長江,江水似乎咆哮的朝她奔來,要卷走她,淹沒她。“啊”,既是一聲驚呼,又是一聲長歎,寂寥的辦公室在顫抖中增添了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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