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珠並沒有因為龍飛的一顆定心丸就真的定心了,昨晚在醫院裏麵看到的那個畫麵一直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她一夜沒睡,就在逐磨著到底他們兩之間的關係。


    一大早醒來,她就按奈不住地跑到醫院去了,逮著沒人在莫池病房裏的機會,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莫池聽到開門聲並沒有回頭,仍然是默默地呆坐在窗前,一動不動。


    姚珠走到她身後,細細地將她打量了一翻,發現她比之前憔悴了。這個結果也是她一開始就預料到的,女兒不見了,換成是哪個母親應該都會傷心到倒下吧?


    她清了清喉嚨,對著莫池的後背喚了聲:“莫小姐,你還好嗎?”


    莫池聽到這個並不熟悉的聲音,幽幽地轉過頭來,看到是姚珠後勉強露出一絲淡笑。輕聲說:“我不好,我的女兒不見了,我的女兒圓圓上次你見過的,如果你在哪裏見到她,麻煩你幫我把她帶回我的身邊來好麽?我在這裏先謝謝你了。”


    “我都聽龍飛說了。”姚珠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你別擔心,圓圓總有一天會回到你的身邊,她那麽乖巧懂事,所以你要好好養病,把身子養好了等她回來。”


    “謝謝,希望她是真的會回到我的身邊來吧。”莫池苦澀地一笑,打量著姚珠問:“姚小姐,你怎麽會來看我?你不像是會關心我的人啊,你一定有什麽事情對不對?”


    姚珠有些不好啟齒,遲疑著說:“其實……其實我是有事情要通知你的,我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通知你這件大喜事,但我還是得跟你說一聲,我和龍飛下個月初八就要結婚了。”


    結婚……這個詞像繡花針一樣輕輕地在莫池的心頭刺痛了一下,龍飛要結婚了,他真的要和姚珠結婚了。其實這跟自己並沒有關係的不是麽?自己不該去多想的。


    “哦,那恭喜你們了。”莫池輕聲說,在向她道喜的這一刻,她隻覺得心裏不僅像被針刺,還像被什麽東西堵了一般難受,但她卻不能表達出來。


    “謝謝你,能得到你的祝福真的很高興,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姚珠打量著她的麵龐,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一絲絲表情。這個時候的莫池已經是憂傷重重了,根本表現不出更多的感情來,所以她看不透莫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反正她這一趟來的目的就是讓莫池知道自己就要和龍飛結婚了,讓她自覺離龍飛遠一點。說完這些話後,她沒有在莫池的病房多呆就退了出去。


    龍飛要結婚了,莫池在心裏暗暗地苦澀,這些天龍飛像親人一樣守在她的身邊,幫她一起尋找圓圓的下落。雖然沒能把圓圓找回來,可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就要習慣有他在身邊了。成玉之前說得對,一個家庭裏麵必須要有一個男人,這樣才能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有人陪伴,有人一起擔當,就如這些天裏的龍飛。


    現在龍飛要結婚了,她應該趁早離他遠一點才對的,既然當初選擇了離開,就不應該在人家大喜之日前出來打擾人家的生活,她的心裏很明白姚珠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的。


    圓圓在陳姨家住了幾天,幾乎沒說過一句話,飯也隻吃了一點點,一天到晚就呆在自己的小床上不吭聲,陳姨剛開始還會哄一哄她吃飯睡覺,幾天一過就沒耐心了,看著沉默不語的她,恨不得將她從小床上拖下來。


    一大早,陳姨正在打掃衛生,見圓圓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旁邊的桌麵上擺著昨晚的飯碗,她隨口吩咐道:“圓圓,把碗拿到廚房去用。”圓圓隻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陳姨站直身子,臉上出現不悅:“沒聽見麽?把碗拿到廚房去,不是連這個都不會做吧?”


    圓圓偏過頭,不理會她,這個極具挑恤意義的動作把陳姨惹火了,陳姨扔下掃把衝了上去,一馬拽住她的小手臂用力一拽,將她從床上拽了下來氣憤地罵道:“你不說話是不是?你要當啞巴是不是?我才不要啞巴當我的孫女,你給我滾出去!”


    陳姨叫囂的同時,用手使勁將圓圓往門口推。圓圓也不擔心,反而自己轉身拔腿就往門口跑去,陳姨一怔,本能地追了出去,一邊氣急敗壞地吼著:“死丫頭,你敢跟我逃走?你又想逃走?還不趕快給我回來!再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喂……你聽到沒有?!”


    圓圓聽到了,但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卯足了功兒往前大路上衝去。她一直都想離開這裏,這幾天也不止一次地拚命往外逃,可是每一次都被陳姨抓回來教訓一頓。不過雖然如此,她這回還是不怕死地選擇了出逃,雖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


    “圓圓!臭丫頭你給我回來!你還跑!”陳姨追上去,一把抓住她頭上的小辮子,圓圓痛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陳姨生氣了,甩手就給了她一耳光,憤憤地罵道:“死丫頭,你不回答我話?你也不是啞巴啊,你都能哭得那麽大聲怎麽就不能答我的話?”


    “媽咪……我要媽咪……!”圓圓哭喊著,粉嫩的臉頰被她打得通紅。


    陳姨聽到她這麽一嚷,心虛的她頓時又驚又怕,左右環顧了一周後用手擰住她的耳朵,壓你聲音威脅:“你再敢喊一聲媽咪,我擰斷你的耳朵,立刻給我停止!”


    “壞人!你是壞人!”圓圓揮舞著四肢使盡全力掙紮,趁著陳姨鬆手的時機再次拔腿往前麵跑去。因為跑得太急,沒有看到迎麵走來的一個人影,一頭就撞了上去。


    “啊——!”圓圓驚叫一聲,小身體反彈到地麵上。


    “喲!小朋友,你沒摔著吧?對不起啊!”王心鳳扔下手裏的貨物,俯身將圓圓從地麵上拉起。剛剛她遠遠就看到陳姨在打罵圓圓了,這會看到圓圓臉上印著的五指山,眼角還有舊傷。立刻就多管閑事起來,睨著陳姨責備道:“老板娘,這是誰家的孩子啊?你就這樣追著打?看把人孩子給打得,臉都被你打破了。”


    “關你什麽事啊?這是我買回來的孫女,你這個外地人少多管閑事,把你的髒手放開!”陳姨說著伸手去抓圓圓,打算將她從王心鳳的手裏拉回來。


    王心鳳也怒了,將圓圓拉到身後,睨著她:“我的手髒?到底是你的髒還是我的髒啊?我外地人?告訴你,這個村子都已經是我女兒的了,你到別處拽去。”


    “喲,不就是女兒勾引了一個有錢人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口氣這麽大。”


    “有本事你讓你女兒也嫁去呀,嫁個有錢人把這個村子包下來,這樣我就是外地人了。”


    “你……!”陳姨咬咬牙:“我不跟你吵,降低我的身份,把圓圓還給我。”她說著望向圓圓,衝她伸出手:“圓圓,跟我進去聽到沒有?趕緊過來!”


    圓圓沒有從王心鳳的身後出來,反而後怕地往她的後背縮了縮,一臉恐懼地望著陳姨,可憐巴巴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著,小樣子看著好不可憐。


    王心鳳看到她這樣,頓生側隱之星,轉回頭對陳姨說:“原來這就是你花三千塊買回來的孫女啊?前天就聽說了,不就是三千塊錢麽?我給你三萬塊,把她賣我了。”


    “三萬塊?你吹什麽牛啊?就你這樣還拿得出三萬塊?”陳姨指著王心鳳剛剛扔在一旁的貨物,意思很明顯,如果王心鳳真的那麽有錢,這些年就不用每天都做這些手工活了。


    這些活兒都是村子裏的老弱病殘做的,一天頂多也就能賺個十來塊,可是王心鳳自從多年前來到這裏就一直在做,直到今天還沒有停下來。剛開始還在羨慕她把女兒嫁入豪門的村民們,慚慚地開始傳言她的女兒在禦家隻是一個毫無地位的生育工具了。


    不過王心鳳從來沒有把這些傳言放在心上,因為自從來到這個村子她就是在受人誹議中度過的。現在沒有點什麽流言她反而覺得不自在了,也樂得讓別人去傳。


    禦天恒曾經給她買過大宅子,配備了傭人,廚師什麽的,可是王心鳳在裏麵住了兩天就受不了了,非要跑回這裏來住。號稱這裏的八婆雖然嘴巴賤但牌品都還不錯,很對她的口味。


    這些年她自己一個人生活在這裏,想打牌的時候就打牌,不打的時候就做做手工,過得即沒有壓力又自在。簡千凝怕她一個人孤單,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帶著她的小家夥們回來這裏玩,而禦天恒很多時候都忙著工作,未曾露麵,很自然地就讓人誤認為簡千凝不受寵了。


    王心鳳被她打擊的啞口無言,說實在,她現在還真拿不出三萬塊錢來。平時簡千凝要給她錢的時候,她都拒絕了,身上就隻有萬百塊的防身錢。


    “簡太太,你還是趕緊交你的貨去吧,交完了過來打牌,給你留個位子。”陳姨不奈煩地催促她。王心鳳推開她要拉圓圓的手,憤然道:“誰說我拿不出三萬塊了?狗眼看人低!”


    她冷哼一聲,掏出手機拔通簡千凝的電話,嘴巴一厥哀號起來:“千凝啊,我今天輸大了,趕緊派人給我送三萬塊錢過來吧,她們說再不拿錢就要剁了我的手指……唉,那也不能怪我啊,今天摸牌的手氣不好,就跑去跟人家砸金花了,我錯了……你要快點拿錢過來啊。”


    王心鳳掛了電話,陳姨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顯然是不相信她真的能要到錢。


    “看什麽呀?還不去開你的店門?難道要陪我一起在這裏等錢啊?”王心鳳睨著她:“不過你要陪我等錢也行,我女兒說了,錢會由昕昕遊樂場那邊的負責人送過來,十分鍾之內!”


    王心鳳說話間用下頜點了一記不遠處的昕昕遊樂場,昕昕遊樂場年初已經開始運營了。


    陳姨將信將疑,三萬塊錢對她來說誘惑還是蠻大的,如果真的能平白無故地賺到這三萬塊錢,那她就真的是太感激阿田了。為了三萬塊錢,她當然要陪著一起等了。


    五分鍾後,果然有一名經理打扮的男子開著車子送來三萬塊錢,陳姨看著王心鳳手裏真鈔,頓時欣喜若狂,並興奮地問道:“簡太太,你還要小孩麽?我再幫你找幾個去。”


    如果錢那麽好賺的話,她決定再讓阿田去給自己找幾個孩子回來。


    王心鳳聽到她的話幾欲氣昏,將錢砸到她的手裏沒好氣道:“你當我是開孤兒院的啊?老板娘,你買賣兒童本來就犯法的,這次看在是同村的份上我不告你,我勸你啊,下次最好別幹這種缺德事了,否則出了事情法律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簡太太你說嚴重了,這孩子是一個熟人的,她生了三個,養不起那麽多才賣掉的。又不是那種用非法手段倒賣的孩子,你大可以放心的。”


    “反正你最好小心點。”王心鳳指了指陳姨手裏的三萬塊錢說:“這三萬塊錢太便宜你了,不行,你得把這三萬塊當成是未來兩年在你店裏打牌的台費。”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了,以後你隨時來,隨時給我留位子,簡太太,我先去開店門了啊,孩子你帶走吧。”陳姨生怕王心鳳反悔,抱著三萬塊錢轉身進屋去了。


    “貪心鬼!小心我告死你!”王心鳳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句,怎麽想都覺得自己衝動了,虧大了,三萬塊買了個小孩回來,這就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下場就是如此。


    她扭頭看著仍然一臉驚恐,淚水漣漣的圓圓,心裏有些鬱鬱。心想著自己真是吃飽撐的,多管閑事也就算了,還把這孩子買回來了,一向自由慣了的自己,能養得了這孩子麽?


    “那個,孩子你自己回家去吧,回家找媽媽去。”王心鳳嗬嗬笑著衝圓圓說完,抱起地麵上的貨物就走,走了幾十步回頭,看到圓圓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這孩子還那麽小,看起來就隻有三歲多,又被賣到這種陌生的地方,怎麽可能自己回得去家裏?王心鳳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於心不忍地折回身去。


    王心鳳蹲在圓圓的麵前,打量著她微笑道:“小朋友?你想不想回家?”


    圓圓定定地看著她,眼裏盡顯防備,王心鳳想了想,說:“要不你告訴我你爸爸媽媽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圓圓不說話,自從被綁在出租屋後,她就變得不再開口說話。王心鳳對她來說又是那樣的陌生,她就更加不敢吱聲了。王心鳳見她不語,隻好站起身子牽著她一起交貨去。


    她想到剛剛陳姨所說的,是因為圓圓的父母生的太多了,所以才會把圓圓賣掉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把圓圓送回去也沒用,搞不好第二天又淪落到陳姨或者別人的手上了。


    莫池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呆在醫院了,她想出院去找圓圓,可是身體卻怎麽也使不上勁來,這個時候的她,虛弱得連下床都覺得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她現在是又急又無奈,成玉一進來,她就對她哀求道:“成玉,我想出院了,可不可以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再這麽呆下去我會瘋掉的。”


    成玉歎了口氣,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聽醫生的話,等身體養好了再出院吧。”


    莫池已經不止一次地要求要出院了,成玉每次都隻能耐心地安撫她,將她留住。


    莫池的眼淚掉了下來,哽咽著說:“我要去找圓圓回來,圓圓一定在等著我去救她的。”


    “可是你現在虛弱得連路都走不穩,你怎麽找她啊?如果你真的想找回圓圓,就得先把身體養好呀。”成玉取出袋子裏的飯菜,舀了一小碗遞到她麵前誘哄道:“把飯吃了,嗯?”


    莫池看著碗裏的飯菜一點食欲都沒有,她偏過頭,哽咽說:“我不想吃。”


    “飯不是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可以不吃的。”龍飛從病房外頭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白褂子,走到莫池的病床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如果這就是你對自己生體的態度,那你的身體隻會越來越弱,出院的日期也隻會離你越來越遙遠。”


    莫池幽幽地抬起頭顱,注視著一本正經的他,然後又垂下頭去,輕聲說:“龍醫生,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麽?我不想再麻煩你了,你有大把的事情要忙,要上班還要忙結婚的事情,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讓你連結婚都結得那麽不順心,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


    “如果真的不想麻煩我,那就趕緊好起來吧。”


    “我也想趕緊好起來啊,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變得全身無力,我也想下床,想出院去找圓圓,我怎麽能自己躺在這裏不顧她的死活呢?”說著,莫池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龍飛凝視著她:“你不知道為什麽嗎?那我告訴你為什麽,因為你不走動,不吃飯不喝水,身體已經慚慚地越來越虛弱,完全處在虛脫的狀態下了。如果你再這麽下去的話,隻會越來越嚴重,以後就算圓圓回來了,都沒有人能好好照顧她了。”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吃點,補充營養和水份。”龍飛從成玉手裏拿過飯碗,俯視著她問:“你是要自己吃還是要我喂你吃?總之這碗飯是一定要吃的。”


    吃了飯就真的能好起來了嗎?真的可以很快就出院了嗎?莫池注視著他手裏的飯菜。伸手接了過來,輕聲說:“還是我自己來吧,不用麻煩你了。”


    她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嘴裏,沒有嚼幾下就生生吞入腹中,她怕自己多嚼幾下都會反胃。


    看到她肯吃飯了,成玉和龍飛都鬆了口氣,成玉側過頭望著龍飛笑:“龍少,看來莫池還是比較聽你的,隻可惜你不能再繼續陪在她身邊了,龍少是大忙人,婚禮迫在眉睫,所以您還是去忙自己的婚姻大事吧。莫池和圓圓對你來說都隻不過是路人甲,過兩天就會將她們母女倆忘在腦後的路人甲,沒必要對她們這麽好的。”


    龍飛扭頭也在看著成玉,他一直不明白成玉為什麽對自己說話的時候話裏總是帶刺,那樣子好像自己跟他有什麽仇恨一般,到底是為什麽?


    成玉別開視線,避開他的注視,繼續說:“背著自己的未婚姨對別的女人關心,這原本就是一件違背道德的事情,如果您還是男人的話,就請不要這麽三心二意。”


    “成小姐,我想你是想多了。”龍飛微笑:“莫池是我的病人,我關心她是應該的,這整層樓的病人也都歸我管,我怎麽能算是背著未婚妻對別的女人好呢?”


    成玉氣急,道:“那你之前呢?之前莫池沒有住院的時候你不也一樣對她好?那又是為什麽?你明知道自己不會和她在一起,為什麽還要三天兩頭地來色引她?”


    這次輪到龍飛啞口無言了,他承認自己之前是對莫池起了莫大的興趣,可那並不是因為對她有什麽非份之想,而是單純的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些過往的答案。後來圓圓不見了,看到她哭得那麽傷心,他就理所當然地對她好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圓圓,那個他隻見過沒有幾次,卻在每一次見到都能感覺分外親切的孩子,他不希望那個小孩出事。


    “成玉,給我再裝一碗飯。”莫池突然開口說,僵持的兩人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莫池已經把碗裏的飯吃完了,成玉興奮得連連點頭,給她舀了第二碗飯。


    莫池努力地吃著碗裏的飯,也不理會他們到底在爭執什麽,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多吃點,多吃點身體就能好得快些,她就可以早點出院。


    “龍先生,既然這裏已經沒事,而且快到下班時間了,你還是去忙你的結婚大事吧。”


    龍飛微微側過身子,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床上的莫池一眼,剛好接觸到她望過來的目光。莫池迅速地避開視線,慌亂中不小心把沒有來得及吐出來的魚刺吞了進去。


    她慌忙放下碗,趴在床邊大聲地咳了起來,剛剛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飯,也都全部吐出來了。成玉慌了,急忙繞到床的那一邊,拍著她的背關切道:“莫池,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麽一番大吐特吐,成玉覺得身體更加虛脫了。


    龍飛走到洗手間,拿了個盤放到她麵前,又給她倒了杯白開水漱口。莫池漱完口,軟軟地倒在床上,虛弱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微微撐開雙眼,歉疚地地成玉說:“成玉,對不起,連累你了……幫我轉院,叫我妹妹過來替你吧……。”


    之前她一直不敢把圓圓不見和自己住院的事情告訴家人,因為怕他們擔心,也因為怕他們來到這裏後會見到龍飛,會發生什麽衝突。現在她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了,再這麽下去,隻會害得無辜的成玉每天忙得兩頭轉,成玉白天還要上班的。


    龍飛想不透剛剛的那一眼對視,為什麽會對莫池帶去那麽大的反應,既然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飯都吐出來了。她立在莫池的床邊,注視著她:“莫小姐,我對你來說真的那麽可怕嗎?至於反應這麽激烈?”


    “龍先生你誤會了,我剛剛隻是不小心被魚刺刺了一下,現在已經吐出來了,好了。”


    “那為什麽要急著轉院?”


    “我……隻是不想再繼續麻煩你,我知道你很忙。”莫池努力地想要避開他的視線,龍飛卻不容她回避,俯身拉近與她地視的距離,定定地注視著她。


    “莫小姐,是不是我和姚珠結婚給你帶去什麽困擾?沒關係,你隻管說出來。”


    “不是……!”莫池慌忙搖了一下頭,成玉卻在一旁插嘴:“明明就是!”


    “不是!”莫池慌亂中,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反駁:“你們根本就不懂我,自從和圓圓的父親離婚後,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對任何一個男人付出感情,不管對方是什麽人。龍先生,你不要聽成玉胡說八道,如果我需要男人,早就嫁人了,不會等到現在……。”


    說完這些,莫池又是一番咳,咳得眼淚直往下掉。她不需要男人,再也不需要男人了,圓圓都不見了,她嫁了人,結了婚又有什麽意思?隻會一輩子在受煎熬中度過。


    可是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心痛?其實龍飛說對了,他和姚珠結婚是給她帶來了困擾的,困擾就是心痛,那種自己無法刻製的心痛。


    “你好像對男人很有意見。”龍飛坐在她的身側,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一隻手掌輕輕地在她的背上輕拍著,他笑:“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負心漢,總有些會是好人的。”


    莫池趴在他的腿上一動不動,她不敢亂動,生怕自己會驚擾了這樣安靜美好的時刻。以前她在露台上看書的時候,龍飛就總是會走過來,一把將她抱在腿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看書,偶爾還會要求她念一兩段小故事聽。盡管那時候的她是很不甘願的,可聞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卻依舊能感覺到從所未有的平靜和安祥,她喜歡那種感覺。


    “其實……他並沒有負我,他一直對我很好,是我自己把他拱手讓給別的女人了。”


    當初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感情在龍飛和龍瀚身上搖擺不定,如果不是她一直視龍飛的寵愛如糞土,後來姚珠怎麽會有機會插入進來,怎麽會有離婚的那一幕?


    “龍先生,你有真心愛過一個人嗎?除了姚珠。”成玉站在旁邊恨恨地問。她是不懂莫池,是真的不懂她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那麽執著於自己的想法。


    龍飛想了想,搖頭:“在我的記憶裏是沒有的。”


    “噢。”成玉點了點頭,那就難怪莫池不願意試著回到他的身邊了,在他的生命裏,莫池早已經成了為空白,早就沒有她這號人物了。


    龍飛的回答,不僅僅是讓成玉失望的,莫池自己也是滿心的失望,她幽幽地撐起身體,正打算靠回床上去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


    龍瀚赫然出現在病房的門口,出現得那麽突然,他背著光,隱約能見他臉上不停地變換著的情緒。裏麵有驚訝,有心疼,還有氣憤……各種各樣。


    病房裏的人齊刷刷地望了過去,莫池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忘記了要躺回床上去。良久,才她輕輕地一笑,低聲說:“龍瀚,好久不見,你怎麽來了?”


    龍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走過來,一把將莫池從龍飛的身邊拽到床上,反手一拳揮在龍飛的臉上,憤然罵道:“你到底想怎麽樣?不是馬上要和姚珠結婚了嗎?為什麽還要來勾引莫池?你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把你這種花心的本性改掉?”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把掌,把龍飛打得差點摔倒在地,也把莫池和成玉嚇壞了,麵麵相視著發愣起來。龍飛摸了一把被打疼了的麵頰,扶著床榻幽幽地站起,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龍瀚:“龍瀚,你這是在幹什麽?你瘋了嗎?”


    “應該是我問你想幹什麽吧?你到底想幹什麽?”龍瀚握緊拳頭,努力地控製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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