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君靈的腦子裏,立馬浮現一個白發蒼蒼胡子飄飄的幹瘦老頭,但精神矍鑠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就像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劇裏的張三豐那樣,一身白衣,在風裏飄逸。


    但是,當步入武館的練武場,小家夥給她介紹周大為的時候,著實愣了一下,這落差也太大了一點。


    “你就是安安口中的大胡子?”


    “怎麽,不像嗎?”周大為斜眼睨著她。


    兩人在機場有過匆匆一麵,他去接芝婷,接得一肚子的火無處可發,隻能憋著。紀君靈照顧了他女朋友幾天,他連謝字也沒有一句,拖著芝婷就塞上了車,揚長而去。


    當時紀君靈還在想,這家夥還真是沒點禮貌,難怪卜芝婷不愛理他。


    卜芝婷跟紀君靈提過這個男人是一家健身養生館的小老板,別的也沒有過多的涉及,似乎不太願意談及男朋友。紀君靈也沒有多問,她不是一個喜歡對人家感情私事刨根問底的人,卜芝婷說多少,她就聽多少。


    倒是,在接到大哥的電話之後,追著卜芝婷問了許多彼時那素未謀麵的嫂子的事,但卜芝婷並未提及安安這小東西就在她家男人的手底下學習武藝。


    所以,乍一看到自己的小侄女成了這個沒禮貌男人的小徒弟,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感,她這麽聰明伶俐的小侄女,可別被他這個粗人給帶壞了。


    “不是叫你大胡子嗎?也沒見你長幾根胡子啊。”她沒好氣地說。


    周大為摸著自己的下巴,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這個嘛……”


    安安朝紀君靈招了招手,示意她彎下腰,然後貼在她的耳朵邊添油加醋將周大為滿麵無須的源由說了一遍。


    紀君靈噗哧一聲沒忍住,有些同情地望著對麵的男人,“真的還假的?”


    “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芝婷阿姨。”安安呶著小嘴巴。


    本來她叫卜芝婷一直是姐姐長姐姐短的,是周大為連哄帶騙再附加答應了條件才讓這小祖宗改了口的。


    叫姐姐,笑話,小東西若叫他女人為姐姐,他豈不得變成了他女人的叔叔。本來年齡就已經是他忌諱的了,再大一個輩份,豈不是更加地添堵。


    此刻他眯著眼睛望著小徒弟,“臭丫頭,你是不是又在說我什麽壞話。”


    “大胡子,你又忘了,我是香香丫頭,你才臭呢,這可不是我說的哦,是芝婷阿姨在辦公室罵你的,我偷聽到哦,說你是臭男人,嘻嘻。”


    “你……”周大為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惜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那引以為傲的胡子了,隻得冷著臉道,“溫安寧,今天你給我紮兩個小時的馬步。”


    “紮就紮,我才不怕呢。”安安豪氣衝天地說,到更衣室換了練武服,然後在武場中央穩穩當當地拉開了架式。


    可是紀君靈心疼了,安安這麽小,周大為簡直就是在催殘她幼小的身體,可怎麽受得了。


    “喂,你跟你女朋友吵架心裏不痛快,可別拿我們家安安撒氣。”


    周大為淡淡斜睨小徒弟一眼,目光有點兒複雜,“嚴師出高徒,你沒聽說過嗎?”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任她在後麵大呼小叫。


    安安倒是沒事人一般,反倒安慰她道,“姑姑,別叫了,小心把嗓子叫啞。”


    紀君靈望著那抹消失的身影,恨恨地想,我就不信沒人降得了你這個臭男人,於是一個電話打到了卜芝婷那裏。


    雖然看上去周大為要比卜芝婷強勢很多,可是機場匆匆一麵,卻也讓她看出來,這個男人愛得比卜芝婷要多。


    有那麽一句說,誰愛多,誰就處於下風。


    再說千尋,一進辦公室,餐飲部經理王勝思就直奔她的辦公室,“千尋,你發到我郵箱裏的照片,我仔細看了下,還真的就是昨天來鬧場子的那兩個人之一。”


    “你確定?”畢竟那還隻是張小寸照,千尋還是遵循謹慎原則。


    “我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昨天那麽大個事,對他們的印象可是深刻,錯不了。”王勝思很肯定地說。


    他走後,千尋陷在皮椅裏,撫著額,沉思,看來那幕後者,還真是有備而來。


    既然來之,那就隻能安之。若是亂了自己的陣腳,隻會給對方有機可乘。有人想玩,那她也就隻能奉陪到底了。


    盡管對這事隻字不提,紀君陽還是很快就知道了來龍去脈,並且聞到了其中陰謀的味道。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第一次,在下班接她的途中黑了臉。


    千尋感覺到車裏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望著他的臉有種風雨欲來霜滿天的感覺。


    將頭輕輕擱在他的肩上,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紀君陽雙手緊握方向盤,指尖微微發白,盯著前頭行駛方向的視線餘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她,“是發生了那麽一點事,不過不是我。”


    “那是誰?”千尋傻傻地問了一句。


    卻不知,紀君陽此刻很想爆揍她的屁股,陰仄仄地咬了牙齒,“你說呢?”


    千尋還沒有反應過來,嘟囔了一句,“你不說我哪知道啊。”


    可是,在紀君陽看來,她無辜的表情隻是裝傻充愣的表現。


    車子在路邊上嘎然而止,千尋一個不防,身體隨著慣性往前衝了一下,又被安全帶給拉了回來。


    他的手指執起她的下巴,臉迫近,“丫頭,不誠實,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千尋的腦子在當機三秒鍾之後終於意識到他所指何事,看他此刻臉色不佳,頓感不妙,心虛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弱弱地說“你生氣了?”


    “你說呢?”紀君陽咬牙切齒地冷著臉,他不相信她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來,打擊天使隻是個愰子,攻擊她才是真的,那個背後的指使者她也肯定能猜到是誰,她竟然假裝無事人一般,對他隻字不言。


    “對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厚著臉皮朝他身上蹭,像隻做錯了事的貓兒一樣欲求得主人的原諒,兩隻爪子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可是這一回,紀君陽不吃她這一套,將她的手拿開,哼了一聲,“你不是故意也是刻意。”


    那口氣像是在說,你到底還有沒有自覺地把我當作是你的男人,我非常非常之生氣。


    雖然千尋並無懼意,也知道那冰山的臉隻是唬她而已,可是她的眼前還是立馬浮現出一副老公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畫麵。


    “老公……”大腿不好抱,她便去搖他的手臂。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公?”他眼睛裏透出濃濃的酸醋味來,放著他這麽大好的資源不用,她竟然情願去找那個艾維,真把他給氣死了。


    雖然知道她跟那個男人不可能有什麽,可是他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特別是,她情願去麻煩那人,也不肯知會他,他心裏更加地不爽起來。這女人,一點當妻子的自覺性都沒有。


    千尋還隻當他是因為她隱瞞不說而不悅,根本沒往那上頭去想,嬉皮笑臉想逗他笑一個,“你當然是我老公了,世間僅此一位,我親愛的好好先生。”


    紀君陽在鼻頭裏輕輕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因為她的討好而神情有怕鬆動,嘴角依舊緊繃著,明顯就是在坐等她解釋。


    千尋見裝萌耍賴說好話均不管用,隻得老老實實地坐好,鬆開了對他的粘貼,瞬間仿佛有了距離的存在感。這些日子的濃情蜜意,她都差點忘了溫柔的紀先生原來也有脾氣的時候。


    “對不起啦,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我已經答應你了嘛,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與你不離不棄。所以,無論是誰,目的何在,這點小手段,還是打不垮我的嘛,因為我是打不死的小強呀。老公,你得相信你老婆的能力是不是?”


    她說便又往他的身上蹭,女人是需要男人的保護,但並不代表著弱不經事。要不然,她這幾年獨自一人的生活也就白混了。


    紀君陽倒是沒有推開她,隻是口氣依舊僵硬,“你本事再大,朋友再多,跟我說一聲總可以吧。”


    他很不喜歡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千尋委委屈屈地道,“別人看你好像很清閑的樣子,可是我知道你心裏擔著許多事情,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計,每一個指令的下達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不能錯失半點。你半夜悄悄起床加班,其實我都知道。既然我自己能解決掉這個事情,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也煩擾到你。再說,我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也不配坐在天使現在的這個位子上,更不配站在你的身邊當你的女人。”


    她這麽一說,紀君陽本來就不硬的心腸軟得一踏糊塗,就知道這丫頭心思重,他倒是希望她沒心沒肺一點。


    他情願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不想她衝鋒陷陣在前。


    輕手將她攬入懷中,哎!這丫頭……該怎麽說她好呢。


    “因為這樣,所以你情願去找別人幫忙,也不想讓我知道?”她怎麽忘了,網絡的枝蔓四通八達。


    千尋微微蹙了蹙眉,聽出他口氣中的酸溜溜的味道,然後曬然一笑,從他胸前抬起頭來,嘴唇正好抵及他的下巴,輕輕地咬了一口道,“紀先生,你這是在吃醋嗎?”


    天呐,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看他的表情,也沒有要否認的意思,不由嘟囔了一句,“要不是因為你,讓我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黑老大,在網絡上是橫著走的霸主,我也不會去找他。”


    別的方麵不好說,但網絡上的東西,沒有黑老大查不出的蹤跡,找艾維,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紀君陽的臉色立馬又布滿了慍怒色澤,“那你的意思是,還得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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