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朵朵垂下了臉頰,至始至終都波瀾不驚的眼眸,微微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因為慕西辰而流淚,可是現在,聽了他的這些話,為什麽又有了想哭的感覺?


    重新開始?可能嗎?


    中間隔了那麽多事,中間又隔了那麽多人,想要回到無憂無慮毫無瑕疵的從前,這可能嗎?


    是的,失去的永遠不會重來。


    隻要慕西辰做著這個皇帝,那他們之間,就會永遠橫著一根紮在肉裏的刺,永遠也不可能平靜幸福地過下去……


    終於試著去推開慕西辰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孟朵朵苦澀地說:“皇上,別說這些了……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慕西辰頹然放開了她,兩人再次沉默,相對無言。


    從什麽時候起,曾經那麽相愛的兩個人,如今麵對麵地站在一起,卻找不到更多的話題可以說?


    從什麽時候起,他們兩個,變得這麽疏遠和陌生?


    兩個人的心底,都如同驚濤拍浪一般,波瀾翻湧跌宕起伏,一時間千頭萬緒,感慨萬千。真正是剪不斷,理還亂。


    此情此景,令孟朵朵沒來由地想起一句傳頌千古的宋詞: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雖然這一刻,他們並沒有落淚,但是顯然,兩個人都比真正哭出來的時候,更為難受。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靜默了好久,慕西辰再度低沉地開口:“我已經叫人,停止追殺軒轅默和軒轅睿了。”


    “那就好,謝謝皇上……”輕輕咬了咬嘴唇,孟朵朵輕聲地說。


    這個消息,曾經是她那麽渴望和在意的。如果是以前,她會為此欣喜若狂,激動得歡呼蹦跳起來吧。


    然而此時再說起來,在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以後,慕西辰終於說不再追殺軒轅默和軒轅睿了。她並沒有更多的興奮,隻感到一種蒼涼的欣慰。


    “你謝我?”黯然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慕西辰幽深的眸色更為傷痛。


    朵朵如今的乖巧和文靜,讓他心酸。可是,他似乎已經沒有力量,再讓她恢複到從前那種青春活潑,朝氣蓬勃。


    “是呀,謝謝你不再追殺軒轅默和軒轅睿。皇上,我想回宮了……那個紙鳶,既然雪姬喜歡,就送給她吧。”匆匆地說完這幾句話,孟朵朵轉身飛快地跑走了。


    她擔心自己再在這兒多站一會兒,就會真的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她不願意,再讓慕西辰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麵。


    慕西辰向前跨出一步伸出了手臂,下意識地想要拉住她。然而最終,他悵然無力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而孟朵朵的身影,越跑越快,越來越遠。


    終於,連她的背影也變成了一團小小的虛空,消失得他看不見了……


    孟朵朵步履生風,頭也不回地向著念朵宮急速跑去。


    沒想到冤家路窄,在快要跑到宮殿一個路口時,竟然遇到了多日不見的蘭心公主,也就是如今的蘭妃娘娘。


    自從寧國建立,孟朵朵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此時此刻,她們兩個人麵對麵地狹路相逢,都不由得站住了腳步。


    孟朵朵微微眯起了眼眸,冷冷地打量著麵前的蘭妃,蘭妃也在細細地打量著她。兩人的心裏,彼此都覺得對方有了些變化。


    尤其是蘭妃,孟朵朵驚愕地發現,與之前高高在上做著尊貴的宸國公主時相比,蘭妃真的變醜了好多,也清瘦了好多。


    臉頰深陷,雙眼黯然無神,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最為明顯的是,她的皮膚特別差,不僅色澤粗糙,而且長滿了暗黃的斑塊。


    天!不過是幾月未見,她怎麽就會難看蒼老成這個樣子?


    簡直像是老了上十歲,又或者像是現代那種美容換膚失敗了的案例。


    孟朵朵愕然張大了眼睛,心裏不無鬱悶地罵了一句:靠!今天到底是個什麽倒黴日子?剛剛才在禦花園裏碰到了慕西辰和雪姬,現在又遇到這個跟鬼一樣的蘭妃,真是讓人煩躁。


    她還不知道,蘭妃外貌上這番顛覆性的變化,正是雲飛揚曾經專門讓胡太醫帶回來的那瓶秘製美顏膏,起了關鍵作用。


    那所謂的秘製美顏膏塗在臉上,短期看起來,會使皮膚更為白皙細嫩。一旦堅持使用下去,逐漸就和毀了容是差不多的。


    而孟朵朵此時的模樣,看在蘭妃的眼中,也是無精打采,憔悴不堪。


    緊緊地盯著孟朵朵看了好半天,她突然冷笑一聲開口:“孟朵朵,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當初你黑著心腸讓皇上打掉我腹中骨肉的時候,可曾料到,你自己也會有失寵的一日?”


    “你的孩子沒了?”孟朵朵不禁蹙了一下秀麗的雙眉,她並不知道,蘭妃的孩子已經被拿掉了。


    此刻再度看過去,她才注意到,蘭妃的小腹那兒平平坦坦,明顯不是一個孕婦了。


    “你少在這裏裝糊塗!如若不是因為你,皇上又怎麽會逼著我打掉這個孩子?”蘭妃的目光充滿仇視,說得格外憤恨:“孟朵朵,你機關算盡,即使是做了皇後又能如何?皇上如今還不是又有了新歡,你也和我一樣,隻能一個人夜夜獨守空房吧。”


    “皇上是一國之君九五至尊,多納幾個妃子又有什麽不對?”孟朵朵沉下了臉,冷冰冰地回敬她:“我一點也不介意,更不會像你這麽激動。”


    “嗬,孟朵朵,看來你還確實是不簡單啊。從曾經一人獨寵的無上風光跌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你的嘴巴都還能這麽硬,我真是打心眼裏佩服你。”蘭妃既氣憤又不甘心,恨恨地說道。


    “嗬嗬,我即使跌得再落魄,可也是在你之上的皇後娘娘吧。蘭妃,你是深諳宮廷規矩的前朝公主,又是本朝皇妃。既然我是皇上禦旨冊封的東宮皇後,你作為皇上的嬪妃,這會兒見了本宮,是不是應該尊稱本宮一聲皇後娘娘?而你自己,也應該在本宮的麵前自稱臣妾,行禮叩拜!”看著依然張狂的蘭妃,孟朵朵的嘴角露出了嘲諷的冷笑,故意將本宮那兩個字咬得很重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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