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淵竟然抽煙了。


    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唐海淵這個人,活的特別的有規矩,不喝酒不抽煙。


    喝酒容易影響神經,抽煙容易影響心肺功能,再加上以前又是個兵,這些壞的生活習慣幾乎是沒有。


    這還是唐靳禹第一次看見唐海淵抽煙的模樣。


    他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唐海淵,肯定是出事了。


    或許,從一開始唐海淵就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但是一直都沒有叫破,這會兒抽煙,也是要告訴他,提醒他他出事了。


    唐靳禹的目色一凝。


    踩著油門就跟著那兩銀灰色的轎車飛馳而去。


    手裏卻一刻不停的按了喬蟄的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懶洋洋的聲音,聲音有些沙啞,似乎還帶著幾分睡意:“什麽事?”


    “我四叔可能出事了,喬蟄,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現在隻能找你幫忙了。”


    喬蟄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醒了起來。


    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你四叔出事了?你詳細跟我說說?”


    “其實我也不太說的清楚,就是覺得不對勁,我四叔從來不抽煙的,而且以前是當兵的,對周圍的情況其實一向是比較警覺的,但是今天我跟了他一路,他都沒有發現我,而且還抽煙了,我看著就感覺到不對勁。”


    “所以你就因為他突然抽煙,和半夜出門還沒發現你跟蹤他,所以覺得不對勁,才給我打了個電話?”


    喬蟄這會兒隻想說一聲臥槽。


    這唐家是有毒吧,怎麽叔叔和侄子都這麽不對勁呢?


    抽煙就能證明有問題麽?


    “唐靳禹,你無聊不無聊?”


    恨恨的說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喬蟄煩躁的從床上爬起來,本來就因為倒時差的原因而一直睡不好,神經疼。


    隨便套了一條睡褲就下了床,走到書桌前麵,從煙盒裏麵挑出一根雪茄來,點然後狠狠的抽了一口。


    雪茄的味道是巧克力味道的。


    帶著微微的苦澀。


    還有的就是苦澀過後微微的奶香氣。


    好不容易將那一股煩躁給壓製了下去,剛準備回床上睡覺去。


    突然,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在這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的尖銳和刺耳。


    “草,這是不讓人睡覺了是吧。”


    喬蟄煩躁的一把將雪茄給摁滅了,轉身快步走到桌子邊,拿起手機,看也沒看的就接通了電話,口氣中是說不出的煩躁:“唐靳禹你特麽是不是有病啊,你四叔是死是活跟我有個屁的關係,你特麽自己難道不知道報警麽?”


    “阿蟄?”


    電話那頭傳來的遲疑的女人的聲音,一下子將喬蟄原本滿腹的怒火一下子澆滅了。


    他整個人都僵硬在桌子的的旁邊,好半晌,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媽……你怎麽現在打電話過來啊?你知道現在幾點麽?”


    喬三夫人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冷靜,反而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急切。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唐靳禹的四叔怎麽了?”


    “媽……”


    喬蟄皺了皺眉:“他和我們沒關係,就算他出事了,也和我們沒關係不是麽?”


    喬三夫人抿了抿唇,聲音裏帶著恐慌。


    “阿蟄,你別這樣,他也算是我們認識的人,你問問看,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能出什麽事情?就因為抽煙了,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就斷定他出事了?媽,我沒那麽閑。”


    太陽穴突突的疼著,喬蟄本就不太好的脾氣這會兒徹底的找不到爆發的方向。


    “不是,阿蟄,你聽媽媽說,你唐叔叔肯定是出事了。”


    喬三夫人的聲音這會兒是真的慌亂起來了。


    她強忍著淚意,聲音裏卻是壓抑不住的哽咽,她手指緊緊的攥著:“你現在就派人出去尋找他去,他肯定是出事了,他從來不抽煙的,他要是抽煙了,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了。”


    喬蟄:“……”


    所以他媽媽和唐靳禹到底是哪裏得出來的結論。


    “你確定?”


    “阿蟄!”


    喬三夫人的聲音驟然的尖銳了起來,隨即又直轉直下,露出幾分說不出的軟弱來:“別做讓自己以後後悔的事情好麽?”


    喬蟄幾乎要氣笑了。


    “你告訴我,什麽才是我會後悔的事情?我不管唐海淵我就會後悔麽?”


    “阿蟄……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


    “我沒有這個爸爸,我的爸爸是喬振東。”


    喬三夫人的呼吸猛地一窒。


    隨即心髒緊縮著疼痛起來,淚水從眼角簌簌的流下:“阿蟄,他根本不知道當初我懷孕了,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個兒子,阿蟄,你就當幫幫媽媽,去救你爸爸吧。”


    喬蟄咬著牙。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在喬家生活的日子。


    喬三夫人的工作很忙,是喬振東最信任的一個老婆。


    所以從他兩歲開始,他就是跟著保姆長大的,後來喬三夫人開始滿世界的飛,喬振東的其他的孩子都欺負他。


    甚至有人咒罵他是一個野種。


    喬振東的年紀到底是大了,身體也開始漸漸的變得不好了起來。


    所以將手裏的工作交給喬三夫人之後,他便一直住在了老家的房子裏麵。


    當他發現喬蟄被欺負的好幾天都沒有晚餐可以吃的時候,他是真的生氣了,從那以後,他就親自將喬蟄帶在了身邊,為他找最好的老師,給他吃最可口的食物,穿最昂貴的衣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喬振東要將喬家交給這個小兒子的時候。


    喬振東卻將他叫去了書房,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告訴他——


    我可以提供幫助,卻不可以將喬家給你。


    喬蟄,你不是我的兒子,我能為你做的,太少了。


    喬蟄痛恨自己的血脈。


    甚至一度痛恨喬三夫人,為什麽他不是喬振東的兒子,卻享受著喬振東的寵愛。


    享受著,喬振東親生的子女都不曾享受過的關愛。


    所以他染金發,戴藍瞳,他要告訴喬三夫人,你雖然生下了我,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卻遠遠的比不上喬振東。


    喬三夫人不是不傷心的。


    但是卻又有什麽辦法呢?


    這是她和喬振東的交易。


    他護她們周全,她為他工作。


    她是最完美的喬三夫人。


    “阿蟄……你就幫幫他吧。”


    喬蟄煩躁的一把抓起旁邊的擺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碰撞聲,通過話筒,傳到了喬三夫人的耳邊。


    就在喬三夫人心底一個咯噔,以為喬蟄當真這麽冷血的時候,才傳來喬蟄微微沙啞的聲音:“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我們就是敵人了。”


    喬三夫人抿了抿唇。


    一泡熱淚流了下來,哽咽著,顫抖著聲音:“好……”


    喬蟄掛斷了電話,轉身走到了衣櫃邊,隨意的拿起一套衣服換上。


    捋了捋頭發。


    門外站著的是早已整裝待發的手下。


    他啞著聲音:“出發。”


    “是,少爺。”


    喬蟄率先的抬腳走了出去,走出大門,夜風陣陣,吹得他的衣角翻飛,素來精致柔和的臉蛋,此時一片肅殺。


    明明身材並不高大,身上卻帶著無邊的淩厲的氣勢。


    而另一邊。


    喬三夫人掛斷了電話。


    整個人蜷縮進了沙發裏,整個人抖的不行。


    滿腦子都是當初和唐海淵戀愛的畫麵。


    那時候的唐海淵還是個驕縱的小少爺,高中的時候,每次的晚自修,他都從八班跑到一班來陪她,八班是有名的太子班,裏麵的人,非富即貴,哪怕一個個的都不好好學習,但是這些人天生含著金湯匙,擁有著他們這些人,奮鬥一輩子,也奮鬥不來的財富。


    那時候的他,對她無比的縱容。


    他總是買兩杯奶茶,放一杯在她的麵前,自己喝一杯。


    托著腮,一臉笑意,癡迷的看著她的側臉,哪怕她根本就不理他。


    那時候班級裏的人都說她傍大款,甚至很多女生還一起來孤立她,她都不在乎,一步步的被他的攻勢給攻陷。


    可就在她以為他們會考上同一所大學,然後長大,順利結婚生子的時候。


    唐海淵突然一聲不吭的跑去參軍了。


    緊接著,不到半年,就傳來他已經去了軍醫大學的消息。


    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的相隔萬裏。


    周圍的人,嘲笑她,憐憫她,而她自己也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段時間。


    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咬著牙考上了大學。


    也是醫學院。


    後來,兩個人在醫院裏重新見麵了,天雷地火的再次在一起了。


    再來,就是唐家的肮髒徹底的擊垮了她,她懷孕兩個多月,跟著容雅笙狼狽的出了國,接下來,她和容雅笙過了兩個月辛苦的日子,她也隻是靠著為貧民窟的一些人看病而賺點錢,維持生活。


    容雅笙看著她越來越憔悴的臉,和越來越大的肚子,終於忍不住的離開了。


    三天後,容雅笙帶著喬振東出現了。


    喬振東走到她麵前,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看著容雅笙,聲音冷硬而受傷:“你不願意嫁給我,卻要我娶她?”


    “是的。”


    她聽見容雅笙這樣說道。


    “那就如你所願。”


    然後,她就和喬振東稀裏糊塗的領了結婚證。


    喬振東很疼愛她,也很尊重她。


    他們結婚二十多年,從未同房過。


    喬振東愛的是容雅笙。


    她並不覺得難堪,或者難受,她要的隻是他們母子平安的生活罷了。


    她永遠都記得,喬振東在他們領結婚證的那天晚上,坐在她的對麵,笑的溫和:“你是阿笙的好友,我可以幫助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同我做個交易,若是你願意,你的孩子,將是我喬振東的孩子。”


    她聽後,哭了一通,又累又餓。


    然後點點頭,在喬振東早就準備好了的文件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要活下去。


    哪怕是為了孩子,她都要活下去。


    她不知道容雅笙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無法反駁的是,容雅笙的這一番安排,給了她最好的生活保障。


    然後,容雅笙就消失了。


    一直到喬蟄十歲那年,容雅笙又出現了,這次她的出現,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興奮。


    她拉著她的手,聲音裏帶著雀躍:“嘿,你知道麽?我找到了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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