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微微垂下眸子,淡淡地說道:


    “費先生,你好歹也是出身書香世家。如此多禮,謝某實在愧不敢當。三天前,你企圖砸店鬧事,差點毀了我一件價值上萬美金瓷瓶的事,就此作罷。


    反正,後來,你也被民警帶走說服教育了。想來你也是明白了,京城不是你家。你發脾氣就隨手砸東西的大少爺習慣,在我們這裏是行不通的。”


    費文淵沒想到,謝三竟然這樣冷靜,甚至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頓時就是一驚,再看周圍那些人,此時已經不再用同情的目光注視他了。反而,充滿了懷疑。


    特別是那些做古董買賣的人,一聽說他耍小性子就要砸謝三價值上萬美金的古董,頓時就不待見他了。


    費文淵覺得有點不妙,立馬就開口想挽回局麵。


    “謝三爺,我知道那一天是我不對,我太心急了。可你也不該藏著我家的古董呀。那碗是我爺爺的心愛之物,不小心弄丟了,我爸爸為了找這碗,死不瞑目。我發過誓,一定要把這碗帶回家去。


    謝三爺,我知道上次是我做了錯事。我求求您,就把那碗還給我吧。您出個價,就算砸鍋賣鐵,賣了祖宅,我也要把那碗帶回去。”


    費文淵這人巧言令色,誤導別人以為謝三對他家做過苟且之事。


    謝三淡淡地看著,他唱完大戲。這才點點頭說道:


    “上次,麻二爺說你有病,身子不好,身世又可憐,讓我無論如何都得對你寬容點。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那隻碗急得魔怔了,才會如此胡鬧。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有耳疾。


    那好,我就再跟你說一次,不是錢的問題。你上次出三萬外匯券就想買別人抵押給我三萬美金的碗。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到底個人修養不同,受到的家教也不同。我們這邊講究凡事有商有量,公平買賣,誰也別太吃虧。您那邊……”


    說到這裏,謝三實在說不下去了。


    周圍這些人,很多都是做古董買賣的。誰心裏都有杆秤。聽到這裏,眾人再看費文淵已是一臉厭惡之色。


    合著這姓費的說得好聽,賣了祖宅,都要拿回那隻碗。實際上,就是要花三萬外匯券,買人家謝三爺手裏價值三萬美金的碗。


    那中間的7倍差價,誰來陪呀?這人當真是厚顏無恥。


    當著眾人麵,又哭又跪,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好話說盡,博取眾人同情,實則讓謝三爺下不來台,好逼得人家自己吃下這啞巴虧。


    這種做法實在讓人覺得可惡。這時,又聽謝三爺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你在京城裏隨便一打聽,就知道我謝三更喜歡收藏古畫。那麽一隻乾隆時期的碗,我並不太看重。已然在兩月前,隨手賣出去了。我上次就告訴過你,真要找你那


    碗,還是往五羊城那一帶去打聽吧。我賣給一個五羊城來的商人了。”費文淵卻顯然不信,他又哭著求道:“謝三爺,您不要同我開玩笑了。你開價三萬美金,我的確沒有,隻是請您容我慢慢籌措,我去賣房賣地,我家裏也還有幾件像樣的東西,我都籌措過來,跟您換了抵碗


    的價錢。您看這樣可行麽?”


    謝三冷笑道:“看來,你這耳疾實在太嚴重了。都說了那碗我賣了,你卻非要強人所難,認準那碗就在我手裏。這又如何是好?難道非要強行,搜了我那間鋪子,見到的確沒有碗你才甘心?”


    眾人聽了這話,就更生氣了。隻覺得姓費的是在胡攪蠻纏,看來是賴上謝三爺了。


    這時候,人群裏突然有一個瘦小的漢子,突然開口說道:“謝三爺,你說得該不會是九月下旬賣的那碗吧?”


    “的確,我就是九月份把那碗送出去了,具體哪天我記不得了。”謝三點頭道。


    那瘦小漢子卻說道:“那就巧了。9月23號那天,我和我兄弟想請三爺幫忙看東西。三爺正忙著接待兩個西服革履的壯漢。就讓大牛哥帶我們兄弟倆先去隔壁喝茶吃點心。


    我們後來眼見著那兩個黑壯漢走了,再進去見您的時候,我兄弟還開了個玩笑。問您是不是做成什麽大買賣了?


    您那時就隨口說道,賣了一個乾隆時期的碗。這事本來我都快要忘了,現在發生這檔子事,我實在不得不為三爺做個證,說句公道話了。


    這位費先生,你想坑三爺也就算了,三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也就完了。他這輩份擺在這,怎麽也不會貪你家一隻碗。你鬧到大街上,非要這麽胡攪蠻纏,又有什麽意思麽?”瘦小漢子一說完,另一個經常跟謝三做買賣的禿子也開口說道:“這位兄弟,你一說那兩個黑衣壯漢,我也想起來了。隻不過,我看他們穿著打扮,還以為是港島那邊來的呢。一聽三爺說,我才知道他們是


    五羊城那邊的人。這說話都是一個味,我也聽不清楚。”


    眾人一聽這有兩證人,就更是鄙視費文淵的無理取鬧了。


    這時,陸洪英也走過來對費文淵說道:“這位少爺,我看您還是先起來吧。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您這跪黃金也跪的時間太長了點。”


    大夥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人就小聲說了一句,“就這姓費的,還詩書世家出身呢?看著膝蓋軟的,光學會下跪了,沒學會待人接物的禮儀。”


    聽到這些話,費文淵的臉漲得通紅。於是,在陸洪英伸手扶他的時候,費文淵一個借力就起來了。


    隻是,他跪得太久,膝蓋已經跪腫了。陸洪英卻仍是扶著他的手,說道:“不瞞您說,我長期在五羊城做買賣。我在那邊認識的人也多。這兩年,我沒少給謝三牽線。這樣您看成不成,買家到底是誰,謝三可能都不清楚。我幫您找人問問,說不


    定倒是能打聽出來。”


    陸洪英這話說得很是通情達理。


    費文淵卻苦不堪言。陸洪英這手勁可太大了。握得他手骨都要斷了。


    偏偏,費文淵還得繼續繃著,不然那些人肯定又嘲笑他在裝孫子了。


    事到如今,費文淵不得不承認,麻二這小子出的主意,又失敗了。


    他膝蓋都跪腫了,顏麵也掃地了。偏偏,這謝三的反應跟他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就好像他無論說什麽,謝三都能推的一幹二淨,而且每句話都滴水不漏。到最後,反倒是他被打擊得潰不成軍。


    很快,大概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他費文淵卑鄙無恥,想騙謝三古董不成,反倒想要賴上他了。


    費文淵一想起這事,就氣得肝疼。


    可偏偏,他卻不敢像上次在鋪子裏那麽鬧騰了。費文淵一點都不懷疑,他再折騰下去,謝三回頭就能打電話,再把民警叫來。


    最後,實在沒辦法,費文淵隻得借梯子下坡。對陸洪英感激地笑道:“這位先生,那就麻煩您幫我打聽吧。那碗真是我費家的祖傳之物。我無論如何都要尋回它。不然就對不起我費家的列祖列宗。”


    陸洪英一臉燦爛地說:“這是當然,費先生等會兒給我留個電話,我找到了馬上第一時間通知你。”


    兩人看似一團和氣,人群裏有個老頭突然冷不丁的說一句。“當街就敢給人家下跪,他祖宗要知道這事,能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抽他。這還有臉提列祖列宗呢?裝什麽孝子賢孫呀!”


    費文淵聽了這話,臉漲得通紅。他實在沒臉再說什麽了,掉頭就想走。


    這時,隻聽陸洪英笑著攔道:“不如費先生也給我留個地址吧?有什麽事也可以上門詳談。”


    “哦,好。”費文淵應付著,給他在本子上留了地址。


    陸洪英笑道:“聽你說話,倒像是江淮人吧?正好我在江淮也有幾個朋友。不如有空,咱們一起吃個飯細聊聊這碗的事呀?”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陸洪英說話的時候,一直臉上帶著憨厚的笑。


    費文淵也不好拒絕他。陸洪英這人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隻是,真信了他就有鬼了。


    費文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身體實在不太好。今天實在有點累了。不如,我們改天再聯絡吧。”


    陸洪英笑容可掬地說:“那也行,下次喝酒我找你。”陸洪英笑得特別真誠,費文淵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實在忍無可忍,轉頭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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