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忘憂老人行了一禮,紀青靈道:“師父放心,垂體瘤切除手術並不是什麽太難的大手術,待我們回到皇城後,我便著手安排墨白和你的手術。”


    不待忘憂老人接話,紀青靈又轉向卓雲騰道:“雲騰!咱們就此別過吧!”


    “啊?”思想正跑毛,突然轉不過來,卓雲騰大吃一驚:“你們又要拋棄我?”


    “拋棄?”沈墨白冷冷瞧他一眼,沒好氣道:“雲騰太抬舉自己了,事兒辦完了當然要散夥,難不成你還打算跟著我們一輩子?”


    “你!”卓雲騰氣結。


    在心裏將沈墨白狠狠腹誹了兩句,肖慕才衝卓雲騰拱拱手:“雲騰?雖說此番西京之行最初你是受墨白的脅迫。但,這一路上,你誓死守護赤膽忠心,我們都已將你看做生死之交。


    然,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自去年你出使盛軒王朝至今,已整整一年了。你乃羌榮國太子,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回羌榮國吧?


    有緣千裏來相會,總有一日,咱們還會再見的!”


    一樣的理兒,不一樣的話,由肖慕說出來就叫人聽著舒坦,卓雲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隻是,一想到要和他們分開,尤其是和青靈分開,卓雲騰心中便莫名泛酸。


    “青靈?”眼巴巴地看向心目中的女神,卓雲騰小狗狗一般滿臉都是不舍和哀求。


    “雲騰!”不待所有人反應過來,紀青靈已大步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了卓雲騰,“你這番相護之情,青靈銘記在心。欠你的,青靈隻能來世再報了!”


    胸口一堵,緊緊回抱住她,如同抱住了所有的希望,卓雲騰在心中呐喊:“青靈?我能不能不要來世隻要今生?我能不能現在就要你回報?”


    倐地俯首,眾人尚未看清,他的唇已重重吻住了紀青靈的額頭。


    紀青靈心頭一驚,本能地想要推開他,耳邊卻傳來卓雲騰帶著明顯酸澀和不甘的沙啞聲音:“好!我等你的來世!”


    陌生的言語,凝重的表情,深情的厚誼,重若千斤。


    紀青靈主動擁抱卓雲騰已讓沈墨白異常不滿,沒想到這登徒子還趁機親吻他娘子,與青兒互許來生。沈墨白哪裏受得了這個?


    “混賬!”怒斥聲才起,渾厚淩厲的掌風已向卓雲騰襲來。


    然,隻揮到一半,沈墨白又趕緊收手。


    因為卓雲騰已結束了這個蜻蜓點水式的親吻,將紀青靈推進了他的懷裏。


    縱身躍上馬背,卓雲騰朗聲大笑:“墨白?好歹我給你們當了大半年貼身侍衛,你總不能讓我白出力吧?這個吻,權當我這大半年的報酬了。


    你且記住,你的蟲蠱若解了便罷。若解不了,孤才不管你會怎麽想。青靈,都勢必會成為羌榮國的太子妃!”


    話音未落,一人一馬已如閃電般奔向遠方。


    夕陽下,隻餘一道飛揚的黃沙,卻不入龜餘,乃是往羌榮方向行去。


    誰也沒有看見,夕陽餘暉下的狂傲男子,麵上滑過兩行清淚。


    青靈?你且記住,這個世上,愛你的人不僅僅沈墨白和肖慕兩人,還有我,還有卓雲騰。


    這世上的愛,並非都如沈墨白這般霸道自私,亦非都如肖慕的這般隱忍自苦。


    雲騰乃是個俗人,雲騰愛了便愛了,雲騰從不後悔。


    今日雲騰離開,不僅僅因為雲騰是羌榮國的太子,還因為雲騰要還給你我自由。


    雲騰不會忘記你,但雲騰會快樂地去生活,會認真地去愛別人。


    因為,這世上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仿佛被夕陽刺痛了,紀青靈的眼睛微澀,竟有些潮濕。


    腰上猛地一勒,悶哼一聲,紀青靈險些背過氣去。


    沒好氣地看一眼自家氣咻咻的妖孽,趴進他懷裏,紀青靈無聲地笑起來。


    “還笑!又是握手又是擁抱,青兒是想氣死為夫麽?”


    卓雲騰走了,可還有個肖慕。


    這個神仙先生,可是個比卓雲騰還要難搞的家夥,尤其是現在還有忘憂老人這個幫凶。


    隻要想想方才肖慕和青兒的那個握手,沈墨白便覺氣血翻湧。再看向肖慕時,眸光中便帶了明顯的殺氣。


    “唔!”紀青靈還沒有完全從方才的感性中緩過勁來:“雲騰他幫過……”


    “入住龜餘,今夜便圓房!”


    “啊?”


    他有沒有聽她說話啊?那個,入住龜餘和圓房有一毛錢關係嗎?


    話說,龜餘雖是西京的最後一座城池,但,還是西京的地盤好不好?


    這廝,是想臨走之際在西京的土地上留一點自己到此一遊的痕跡嗎?


    紀青靈尚在愣神,身子一輕,已與沈墨白落在馬背上。


    赤兔打了個響鼻,立刻揚蹄而去。


    肖慕和忘憂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同時抖了抖,又抖了抖。


    “慕兒?為師方才好像聽墨白說,他今晚要與青丫頭圓房?”


    “唔!”肖慕已恢複淡定,從容道:“這話他已經喊了大半年了,卻從未實現過。”


    “啊?”


    “師父還是多用心思在墨白的手術方案上吧!少想這些有用沒用的東西。”


    說罷,肖慕淡然轉身,翻身上馬,亦步亦趨地追紀青靈和沈墨白而去。


    那個,那個,他的寶貝徒兒是被青丫頭教壞了嗎?怎麽說得他跟輕樓老鴇似得?


    忘憂老人額上登時滑下三根黑線。


    ……


    軒昊皇帝二十二年四月十五,寅時剛過,天空還一片漆黑。


    皇城一處極不起眼的店鋪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小丫頭。


    她打著哈欠將“暫不營業”的牌子往門上一掛,嘟噥道:“再這樣下去,便是座金山也要吃空了!”


    說罷,在雞窩般的腦袋上摳了兩下,便要回去。


    然,她才轉身,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手,將那牌子又摘走了。


    “大膽……”


    “夏雨,是我!”


    “唔!”夏雨的眼睛瞪圓了。


    看著眼前麵色蠟黃卻笑吟吟的女子,用手揉揉眼睛,再揉揉,嗷地一聲撲上去,抱住自家小姐,夏雨嚎啕大哭起來。


    紀青靈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夏雨的嘴巴將她拖進門。


    “小姐我現在可是個醜男人,夏雨,你這般抱著我痛哭,別人還當小姐我是登徒子欺負你了呢!”


    夏雨哪裏顧得上她的打趣,邊拉著自家小姐往院子裏走,邊扯開嗓子喊道:“小姐,小姐!小姐回來了,紫煙、紫雲?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紫煙和紫雲聞聲從屋子裏衝出來,一個沒穿鞋子,另一個,連衣襟都扣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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