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不在,六皇子便沒了約束。


    即便身為皇子,沈福林依然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最是頑皮淘氣的年紀。乍一來到熱鬧非凡的運河邊,頭腦發熱,便帶著個路都走不穩的小豆丁,悄悄避開大人們的視線,跑大街上看耍猴去了。


    唉!真不知誰才是真正被人耍的猴。


    這原本是任何人童年時代都會犯下的錯誤,隻是,被居心叵測之人放在兩個身份特殊的孩子身上,就成了一樁無頭血案。


    若是找不回甜甜小郡主,哪怕沈福臨是沈昊宸最心愛的兒子,隻怕也會不得善終。


    紀青靈不是聖母白蓮花,沈福臨會怎麽樣她管不了,但她一定得找到肖慕。


    能把時間和主線掐得如此精準,宮裏,或者公主府,甚至他們身邊都有可能出現了內奸。


    整理一下情緒,紀青靈道:“你莫要慌,且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沈福臨此時對她已沒了敵意,遂擦幹眼淚開始敘述。


    與紀青靈的猜測差不多。宮裏今日舉行家宴,但太後和皇上身體不適興致缺缺,妃嬪們也都正襟威言,隻有年幼不懂事的甜甜小郡主玩得不亦樂乎,還一個勁兒地嚷嚷要去點花燈。


    皇後遂提議,在禦花園內放花燈,剛好為皇室祈福。


    本來是個挺不錯的提議,沈昊辰卻不知哪根神經搭錯,居然沒有同意,而是讓天箏長公主帶著六皇子沈福臨,代表皇家來運河為普天下的黎民百姓祈福。


    皇上有旨,誰敢不從?所以家宴一散,天箏長公主就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運河而來。


    兩個未成年人隨行,天箏長公主不敢馬虎,專門下令微服出巡,不封路不擾民。她自忖如此低調,勢必不會引人注目,哪裏能想到自己會給兩個孩子創造條件?


    見天箏長公主繁忙,沈福臨自告奮勇照看甜甜小郡主。天箏長公主便讓他們在臨時搭建的看台上玩耍,自行忙碌禱告祈福之事。


    哪想,祈福進行到一半,突聽侍衛來報,說六皇子不見了。天箏長公主忙派人尋找,直到找到縮在街道一角的沈福臨,才知甜甜小郡主已丟失。


    這便有了紀青靈現在看見的局麵。


    “你說你一直抱著甜甜小郡主,那麽,她怎麽會不見了?”


    怯怯地看著她,沈福臨搖頭:“我也不知道!”


    好吧!這孩子被嚇傻了,換種方式。


    “我是說,你有沒有把甜甜小郡主放下來自己去逗猴子,或者去買糖果吃?”


    “沒有!”沈福臨登時急了:“我雖年輕貪玩,卻也知人多容易生變,甜兒還不到兩歲,我豈敢將她獨自放在人堆裏離開?”


    很好,孺子可教也,最起碼挺有責任心,分得清輕重。


    “那她怎麽會不見了?你既然一直抱著她,為什麽她會不見了?”


    “我?是他們撞我,那些猴子撞我!”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清白,沈福臨一把拉開袖子,將手臂伸到紀青靈麵前:“你瞧瞧,我的手臂都被猴子抓破了!”


    沈福臨細嫩的手臂上有不少指甲抓撓的傷痕,想來這孩子心中懼怕未敢聲張,所以至今連藥都沒有上。


    果然又是猴子作祟。


    取出一盒藥膏輕輕為沈福臨塗抹,紀青靈看似不經意地問:“猴子好端端地表演,為什麽要撞你?”


    “我不知道!我才抱著甜兒擠進去,猴子就撲過來了。我怕它們嚇到甜兒,還將甜兒緊緊護在懷裏。可是,那些猴子,像人一般,不但靈活,還分工明確……”


    “等等!”紀青靈打斷他:“你說什麽?猴子分工明確?”沈福臨愣怔一下,茫然地點點頭:“然!它們撲過來,有的捂我的臉,有的扯我的手,有的壓住我的腿。我隻有一個人,哪裏打得過那麽多猴子,直接被它們丟到了後台。待我醒來,哪裏還有西京人和猴子


    的影子,甜兒,甜兒也不見了。”


    “當時你沒有呼救嗎?”“當然呼救了,可是,猴子捂著我的嘴。”說到這裏,沈福臨的眼睛都紅了,“且,那西京人說,說我和甜兒也是他們一夥的,又有人起哄用小錢兒砸我們,哪裏會有人信我?我越是反抗,圍著我們哈哈大笑


    的人越多,怎會有人幫我?”


    好高明的騙術,快趕超二十一世紀了。


    不過,線索來了。


    第一,兒童拐賣案與西京人有關。


    第二,有很多猴子,並非紀青靈和鳳棲看到的兩隻。這些猴子分工明確,乃是繼鬼影婆婆之後,人販子的又一作案工具。


    第三,這個人販子組織隊伍龐大,分工明確,有許多就混在老百姓中間做托兒。


    第四,沈福臨雖被人下了藥,對方卻並不想害他性命。


    正想到這裏,“啪”地一聲,一陣風將窗戶吹開,連帶著吹熄了燭台上的蠟燭,紀青靈的手心裏卻多出來一個小紙團。


    燈光熄滅的同時,沈福臨竟嚇得慘叫一聲,猛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紀青靈下意識地去扶他,手尚未觸及,門便被人推開,鳳棲衝了進來。


    轉眼,燈又被點上了。


    瞧見紀青靈好端端坐著,鳳棲重重鬆了口氣:“青靈你沒事吧?”


    “沒事!”回頭,紀青靈愣住。


    沈福臨正縮在桌子底下,緊緊抱著埋在膝蓋上的腦袋抖若篩糠。


    不過被一群猴子圍攻,便是丟了妹妹,這孩子也不至於嚇成這樣,他到底怎麽了?


    鳳棲上前想將他拉出來,沈福臨卻死死抱住桌腿不撒手,鳳棲索性直接將桌子抬起。


    桌子才抬走,沈福臨便一頭紮進紀青靈懷裏,驚恐地喊道:“猴子,我看見猴子了!”


    猴子?又是猴子?什麽樣的猴子能把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嚇成這樣?


    盡量放緩聲音,紀青靈問:“在哪裏?”


    “那裏,在那裏!”


    紀青靈和鳳棲不由循著沈福臨的手指同時望去。


    開著的窗戶和秦淮酒家瞎眼啞巴姑娘的臥房一樣,正對著燕子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燕子塢歌舞升平一派輝煌,別說是猴子,就算此時一群大象藏在燕子塢裏,隻怕也找不出來。


    見沈福臨已被嚇得神誌不清,紀青靈輕歎一聲,抬手緩緩按住他的百會穴。


    猛地想起沈福臨方才的話,猴子像人一樣。猴子像人一樣?猴子本來就和人很像,但,什麽樣的猴子才像人一樣?將所有情緒掩去,看著沈福臨紀青靈柔聲問:“六皇子?我現在要讓你好好睡一覺,你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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