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說的改變,是跟現在表麵上的掩日城進行對比的話,那我可以說,掩日城已經徹底地改變了。」秦蓁道,「噬妖已經不存在了,而你們則代替它們被審判。街道上也再沒有行人了,人們都躲在房子裏,等待著處刑人下一次的到來。」


    鄭雲敏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低聲感歎道:「看來城主說的沒有錯。」


    她又抬頭看向秦蓁:「那枚玉簡是當初城主給我的,讓我在掩日城破滅後,交給第一個從外界來到掩日城,並且願意帶我離開的修士。所以……」她微微頓了頓,「未來的我已經離開了掩日城了嗎?」


    「或許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是你最後跟我說,你隻想跟你的妹妹待在一起,所以,我就自己離開了掩日城。」


    「真是……不像話啊。」鄭雲敏雙手掩住臉。


    「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玉簡能讓我來到這裏,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這枚玉簡並沒有讓我回到過去。」秦蓁認真地看著她,「對我來說,我隻是進入了一個由修士搭建成的幻境,而這個幻境正好就是複刻了你們掩日城破滅前的那段日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是說,我們都隻是幻象?」鄭雲敏緩緩道。


    「嗯,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回到過去來改變未來的術法。」秦蓁十分直接。


    鄭雲敏沉默了。


    秦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幻,從悲痛到欣喜到仇恨……最後定格在了麻木上:「如果我們隻是幻象,那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無用功了嗎?不管再怎麽努力,掩日城最終也要走向破滅。我們隻是為了你們修士的比賽,才能被再次從被遮掩的曆史中挖了出來,被迫在你們麵前表演一遍我們的滅亡。」


    「我想,雖然不能改變過去來拯救掩日城,但是你可以告訴我掩日城在浩劫到來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這樣我還能回去找到現在的你,來改變現在的掩日城。」秦蓁聲音溫柔,「你們和噬妖到底是什麽關係?背負的罪孽又是什麽?隻要你都告訴我,我就可以幫你。」


    鄭雲敏的手下意識地就去摸腰間的斧子。中文網


    秦蓁笑了笑:「你很喜歡它嗎?你好像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嗯……」鄭雲敏抬了下眼,然後又垂下去,「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但是他們為了宗主和掩日城,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她停頓了一下,觸及到秦蓁溫柔包容的眼神,隻覺得身體冰冷得發顫。但是懷中那枚玉簡又在時刻著提醒著她城主的囑托。她咬了咬牙,還是繼續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掩日城是無條件歡迎外來的人吧,每一個到這裏的人,我們都會全心全意地對他好,讓他留在這裏參加盛典。」


    「我們這裏都是凡人,唯一有修為的也就隻有宗主和少宗主。作為一個遠離其他凡人生活範圍的城鎮,我們能吸引來的,也就隻有修士,而不可能是其他凡人。我們會對來到這裏的每一個修士送去各種天材地寶,而這些修士往往都是在自己宗門裏不受重視的,或者涉世未深的。一看到這些材料都能隨便贈與,再加上我們的奉承,大多數人就會選擇留下來。但實際上,隻要他留了下來,這些材料最後都會又回到我們身上。」


    「掩日城五十年一次的盛典,隻是為了掩蓋每五十年就會降臨的浩劫。那些有靈力的修士能幫助我們擋住浩劫,讓掩日城繼續平安下去。而當他們死後,我們就會收回給出去的材料,隻等到下一次盛典前夕,再贈與下一批過來的修士。」


    鄭雲敏說完,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你們修士不是總說與天鬥嗎?現在與天降的浩劫進行爭鬥,不正是需要你們的嗎?」


    「你和我見到的那位鄭雲敏有些不太一樣。」秦蓁輕聲道


    。


    「有什麽不一樣?」鄭雲敏反問,「過去的我和未來的我,都是我。」


    「如果我遇到的鄭雲敏,是現在的你,那我是不會收下你的玉簡的。」


    「嗬。」鄭雲敏低聲笑了下。


    秦蓁看著她從腰間取下斧子,而隨著斧子的離開,她的腰就像是失去了固定一樣,驟然斷成兩段。


    在鮮血的噴湧中,她的身體開始重新扭曲、塑造,最後變成了下半身的身體變成了噬妖的身體,與她上半身的人類軀幹融合在一起。


    「沒有人是幻象,這就是我們真實的掩日城。」鄭雲敏的聲音尖細,變得有些不像是她自己的聲音。


    「為什麽你能先入為主地覺得我們才是假的呢?你沒有想過如果你去過的那個掩日城才是假的,隻是為了騙你來這裏的陷阱呢?」鄭雲敏向秦蓁伸出手,那枚玉簡在她的手上閃閃發光。


    「崔予說的沒錯,你真的很有把自己當救世主的嗜好,隻要看起來可憐一點,好欺負一點,你就能相信那人的話是真的,並且設法去拯救他。」她的話明明聽起來很嘲諷,但是卻隱隱帶著哭腔。


    秦蓁看了眼她手上的那枚玉簡,那上麵也隻寫了一個字,隻不過跟她手上寫著「噬」字的玉簡不同,鄭雲敏手上的玉簡顯示的是「饋」。


    「這原本就是一個玉簡,隻不過城主把它分開了,讓我自己留下一個,另一個再交出去。」鄭雲婉盯著秦蓁的眼睛,「所以,如果我是幻象,那我不可能手上隻有一半的玉簡,因為是我,去到了你所認為的現實中的掩日城,就另一半的玉簡給了你。」


    「你說得挺有道理的。」秦蓁笑了笑,「可是如果要為了殺我,那麽在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殺掉我了。如果是想用我來擋住浩劫的話,那還有點可能,但是那根本就不要特意用玉簡把我送到這裏來,反正對你們來說,誰都可以不是嗎?」


    鄭雲敏不說話了。


    「雖然不知道你剛才的話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但是還是很感謝你願意說出來,我自己會去驗證這些內容的。」秦蓁將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擺,被她手觸碰過的地方,那些原本被血汙浸染上的地上,都瞬間被拂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動手殺我們呢?」鄭雲敏沙啞著聲音。


    她本以為這些話足以激怒秦蓁,讓她惱羞成怒下而痛下殺手。可是都說到這裏了,為什麽秦蓁她還能這麽冷靜?


    「如果處刑人真的按你的那樣,很快就到了,那我說不定會殺掉鄭雲婉再走。可是處刑人沒有來……殺掉一個滿嘴謊話的騙子並不能讓我得到什麽。」秦蓁歎了口氣,「而且,崔予沒有告訴你嗎?我的雙手根本無法拿起任何武器。不管是什麽,隻要我拿著的時候,將它視作可以造成殺傷力的武器,我的手就會脫力。」


    「你……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鄭雲敏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崔予沒有告訴過她秦蓁的這個弱點,可秦蓁明明知道他們別有打算了,為什麽還要把自己的弱點挑明?她難道不怕死嗎?


    「那是因為,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秦蓁聲音極輕,隨著她的尾音落下,右手手腕上黑蛇玉鐲瞬間躥出,蛇頭緊緊咬住了鄭雲敏的脖子。


    「咳、咳……你……」鄭雲敏雙手掙紮著想要抓住黑蛇,可是她的手一碰上去,就被黑蛇的蛇骨身軀紮透,隻能慘叫著斷開自己的手,將手掌留在了蛇骨上。


    「你不是鄭雲敏,她也不是鄭雲婉。雖然我對鄭雲婉沒有什麽好感,但她但凡能做到現在的這種程度,我在掩日城裏就不會那麽輕鬆地回來了。」秦蓁看著鄭雲敏的掙紮力度逐漸變小,最後隻能瞪大了眼,被咬斷脖頸,很快就


    化為了一灘肉泥融進了地上的石磚中。


    而一旁昏迷的鄭雲婉,在鄭雲敏消失後,也跟她一樣,身體化開,成為了新的石磚。


    高塔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激烈地搖晃,從頂層開始坍塌。


    那些被關押著的噬妖揚天長嘯,身上的絨毛褪去,竟然開始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他們中有今天秦蓁在街道上看到過的人,也有說過話的周知榮和鄭雲敏、鄭雲婉,秦蓁還認出了有幾個人是在海選第一輪時見過的修士。


    他們都像是鮮活的人類一樣,從蹣跚學步開始,再到慢慢站立起來,搖晃地向秦蓁伸出手:「不要離開……」


    秦蓁沒有理會他們。


    她雙手結印,將自身的靈力調動,一道微弱的波紋從她的腳底下蕩出,將這一塊的肉泥石磚淨化,露出了原本的草地。


    而隨著她的手指持續動作,那波紋也擴散得越大。


    那些由噬妖變成的人感受到了威脅,想要過來阻攔她,可是卻被攀附在秦蓁身上的蛇骨一個橫掃,身體就被打散。


    「嗡——」


    在秦蓁閉上眼的那一刻,波紋瞬間席卷了整個高塔,猶如浪潮一樣打在了牆上,又高高卷起,直衝塔頂。


    那些人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連同高塔一起被波紋吞噬。等到浪潮平息下來,原本高塔所處的位置已經變成了青蔥的草地,那層遮蓋住高塔的屏障也被打破,漏下了久違的陽光。


    而在草地中央,還有什麽東西在一閃一閃發光。


    秦蓁走過去,才發現那是鄭雲敏手中的那枚玉簡,上麵的「饋」字比剛才在高塔中看見的時候要黯淡了許多。


    她沉默地彎下腰,撿起了那枚玉簡。


    而當她手指觸碰到玉簡的一瞬間,那玉簡就化成了一道光,躥進了她的懷裏,融進了她原本的那枚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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