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現在再拋開沈英耀,站在沈其峰的立場,從單純為了邢州顏麵的角度出發,去想想他應該會怎麽設計這次比賽的秘境。


    如果這個秘境真的複刻了這周邊所有的城鎮,先不說無人區中究竟有沒有那麽多正常發展的城鎮,就隻是為了一次比賽的話,去構建這麽大體量的秘境,再去維護它,又顯得大材小用了。


    而且一百三十個修士去爭奪十個旗子,就是為了讓大家主動去攻擊,讓比賽變得更激烈,用更多的地圖把大家分散開來,顯然與這個初衷相違背。而且也實在沒有必要在「秘境最高處」這個詞上麵做太多的文章,讓大家為了找到終點就去把秘境所有地方都跑一遍。


    更何況,掩日城本身的麵積,再加上它周邊的荒野,也已經足夠大了。


    所以,最大的一種可能,掩日城就是這次比賽的「主戰場」。


    可是,為什麽沈其峰要把比賽放在過去的掩日城中呢?讓他們這些修士在這裏進行比賽,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這也是秦蓁唯一想不明白的一點。


    她不相信沈其峰是能為了邢州整體的榮耀而費心思的,因此搭建這個以掩日城為背景的秘境一定有他的用意。


    按葉宥生的說法,沈英耀對這個秘境也一無所知,而進入秘境以來,掩日城以及噬妖的一切又處處充滿著詭異。


    但不管再怎麽複刻得真實,這裏也終究隻是虛幻,不是真正的過去,他們不會在這裏改變任何未來,不可能去拯救那個如今已經被黃沙覆蓋的「死城」。


    那是否可以初步認為,沈其峰自己也對於掩日城的一些舊事存在著疑問,所以想通過這個秘境,來還原出當時的一些細節?而這些缺失的細節,對於沈其峰來說至關重要,那麽為了不錯過任何一點細節,他一定會派身邊的人時刻從外麵監視著秘境裏的情況,甚至自己出手影響這個秘境,按照他需要的走向變化。


    「怎麽了,蓁蓁?」鄭雲婉見秦蓁半晌沒有說話,關切道。


    「我第一次出遠門,沒想到掩日城會這樣繁華,看得有些失神了。」秦蓁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哎呀,這些算什麽呢。」鄭雲婉掩嘴輕笑,「姐姐帶你去看更好的東西。」


    「嗯?好呀,謝謝婉姐姐。」秦蓁眨了眨眼,眼神十分清澈,一副單純好欺騙的樣子。


    鄭雲敏在旁邊看了她們兩人一眼,表情始終冷淡,不欲加入她們的交談,隻是手時不時地撫摸著腰間的斧子。


    「蓁蓁知道噬妖嗎?」鄭雲婉問道。


    「沒有聽說過。」秦蓁搖了搖頭。


    「這噬妖啊,是世界上最凶殘的妖物。它們沒有同類的意識,沒有親情的羈絆,隻會依照本能進行殺戮,啃噬同類來維持自己的生命。」鄭雲婉聲音輕柔,「它們是背負著罪孽的生物,卻不知悔改,所以需要我們來幫它們贖罪,用它們的鮮血來為盛典抹上最靚麗的顏色。」


    這個說法,跟在現實中,鄭雲婉說掩日城的人都是要贖罪的那句話對比到一起,實在微妙地讓人忍不住感歎。


    「所以你們是噬妖的處刑人嗎?噬妖會待在它們的巢穴中,等待著你們上門去審判它們的罪孽,再用你們的劍來讓它們去贖罪?」


    秦蓁這話說得諷刺,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真誠,就像她隻是在提出自己的疑問一樣。


    鄭雲婉微眯了一下眼,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冰冷了下來,但是又很快笑開:「可不是嘛,這個詞形容的真恰當,我們就是噬妖的處刑人。」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了一道柵欄前。


    那柵欄足足有十幾米高,雖然看上去隻是普通的木頭,但秦蓁卻從中感覺到了陣法的刻印。


    鄭雲婉手指點在了柵欄上,那柵欄便緩緩自動打開,為她們開出了一條剛好可以容納一人進去的縫隙。


    「就是這裏了,請我們的客人先進吧。」鄭雲婉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蓁在她們姐妹二人的注視下走了進去,而當她們也進來後,那柵欄又「嘭」的一聲重重的合上,隻給地上投下了厚厚的陰影。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重,而日光也越發黯淡,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遮擋住了一樣。


    而在路的盡頭,一座高塔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秦蓁剛要抬腳過去,一具噬妖的屍體就從高塔上跌落下來,砸在了她的麵前。


    噬妖的屍體被摔成了幾半,血液混雜著內髒濺到了秦蓁的鞋子和小腿上。


    她抬起頭往上麵看去,在高塔的頂端,有一扇窗戶開著,一個人正探頭往下麵看,顯然就是他剛剛把噬妖扔了下來。


    「小楊,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別把我們的客人嚇到了。」鄭雲婉朝他大聲喊了一句。


    那人連連擺手,張嘴說了句話,但他聲音太小,鄭雲婉沒有聽清他說什麽,隻能對他比了一個警告的手勢。


    秦蓁倒是聽見了那人說了句「不是我扔的,是它自己突然跳下來的。」,她蹲下身,手指輕輕撫過噬妖的屍體:「這就是噬妖嗎?」


    「是的。」鄭雲婉看不見秦蓁的神色,但是憑她的經驗,猜測秦蓁是覺得噬妖看起來無害,不像是凶殘的樣子,於是笑道,「你可別被它的外貌可騙了。很多從其他地方到我們掩日城的人,第一次見到噬妖的時候,都覺得是我們大題小怪,可後來他們都無一例外地葬身在噬妖的腹中,成為了它們的食物。」


    秦蓁已經聽葉宥生說過了在掩日宗裏人們觀看噬妖相食,以及在噬妖巢穴時發生的事情。但是聽說,而親眼見過,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噬妖瑩白色的眼睛還沒有合上,直直地注視著她。


    秦蓁的雙眼莫名地一陣抽痛,而當她用手遮住噬妖的眼睛後,那股疼痛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不過雖然它已經死了,但是它的罪孽並沒有被清除,反而因為它私自的死亡而應得到更重的審判。」鄭雲婉招招手,有其他人從旁邊停下手頭上的工作,跑來搬走噬妖的屍體。


    「但是我們跟噬妖不同,噬妖可以凶殘,我們卻要常懷仁善之心。所以,這隻噬妖的罪孽將會隨著它的死亡刻印進它的血肉中,再被其他的噬妖吃下,它的罪孽也將加注在那些噬妖身上。」鄭雲婉輕聲道。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快,就像是在哼唱歌謠。


    「我可以去看下那些還活著的噬妖嗎?」秦蓁站起身,不再看那已經被搬走的屍體。


    「要不要先去換下衣裳?你的鞋子和衣擺都被弄髒了。」鄭雲婉指了指做左手邊的屋子,「那裏有為來參觀的客人準備的衣服,可以不被高塔中的髒汙沾染到身上。」


    「不麻煩了,就這樣吧。」秦蓁拒絕了她的提議。


    「那就聽你的。」鄭雲婉也沒有堅持,就帶著秦蓁走進高塔。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麵等你們。」一直沒有說話的鄭雲敏突然道。


    鄭雲婉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鄭雲敏,但是在看到鄭雲敏臉上的冰冷後,隻能無奈地轉過身,不做什麽勸說。


    秦蓁始終沒有回頭,隻是在邁入高塔前的一瞬間,手指微動,那枚由未來的鄭雲敏贈與她的玉簡在她的指尖一晃而過。


    玉簡的微光在日光下不值一提,可在黑暗中卻顯得格外亮眼。


    提前進去高塔的鄭雲婉沒有看見這亮光,可在秦蓁後麵的鄭雲敏卻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叫住秦蓁,但秦蓁走得極快,那玉簡隻是晃了一下,就隨著她一起走進高塔,被未知的黑暗給掩蓋住。


    鄭雲敏皺起眉,手指在斧子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直到指尖無意識地被劃破,傷口的疼痛刺激得她回過神來,她才又看向高塔。


    「她怎麽會有那枚玉簡?」鄭雲敏喃喃。


    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但是她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城主在死前,偷偷給她的玉簡,懇求她能幫忙保管。如果等到有一天掩日城破滅了,那麽希望她能將玉簡交給那時候,她遇到的第一個從外麵來,並且願意帶她離開的修士。


    因為城主身份十分敏感,而她現在又受了宗主的恩惠,為宗主和少宗主做事。因此這枚玉簡的事情,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過,甚至連自己的妹妹也一字未提。.z.br>


    她很確定這枚玉簡現在就在她自己的身上藏著在,那麽秦蓁是怎麽拿到一模一樣的玉簡的呢?


    心中生出了幾分焦躁,鄭雲敏又抬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黑色高塔,咬了咬牙,還是走了進去。


    在沒弄清楚玉簡的事情前,秦蓁還不能出事。


    反正離盛典舉行還有幾天,隻要這幾天能解決清楚,一切就還好。萬一她那枚玉簡是真的……大不了跟宗主說再換人選就好了。


    他們都對盛典的真相如何心知肚明,想來宗主應該不會計較換人的事情,到時候隻要找個跟秦蓁一樣修為的修士來代替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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