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了掩日城,葉宥生還記得剛才的那一幕。


    在周知榮喊出那句話之後,所有在場的掩日城的人都猶如雷劈,臉色蒼白的看著那隻如山巒般高大的噬妖。


    它雖然不能動彈,但是眼眶中的黑霧卻能自由行動,在噬妖一聲又一聲的哭泣中向外盤旋著,似是在配合著它的哭腔。


    「為什麽噬妖,會是城主的聲音……」鄭雲婉愣愣地呆在原地,對眼前的一切異常茫然。


    城主不是離開掩日城了,拋棄了他們去過著更好的生活了嗎?怎麽會變成噬妖出現在這裏?


    盤旋在外的黑霧在空中發現了他們這些人的蹤跡,呼嘯著向他們這邊襲來。


    就在葉宥生和沈英耀準備迎上去時,一股純粹的壓迫感就從頭頂上傳來。


    一個中年男子立於大噬妖的前方,雖然身體還沒有它的眼眶大,但卻從周身散發出來巨大的靈力波動,生生將那些黑霧全都擋住。


    下方掩日城的居民見到宗主的到來,喜極而泣,也顧不上再去糾結大噬妖聲音的事情,連忙就在新趕來的灰袍人的帶領下離開了這裏,不去影響宗主和大噬妖的戰鬥。


    葉宥生和沈英耀被拉著一起離開。


    這些新趕到的灰袍人看上去似乎跟那些普通的居民並不一樣,他們身上有些若有若無的靈力,似乎是介於修士和凡人之間。


    葉宥生匆忙間,瞥見了他們奔跑時被風吹起的兜帽下的臉,他們的臉上有著幾乎覆蓋住大半邊臉的黑色印記。那黑色印記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樣,仿佛在一下一下地跳動,可葉宥生又隱約聽見了有潮水湧動的聲音從印記上傳來。


    那灰袍人發現了自己的兜帽被吹開,連忙將兜帽重新拉好,還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想知道有沒有其他人看見自己的臉。


    幸好葉宥生反應快,在他往四處的看之前就已經收回了目光,撤離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僅僅那一眼,帶給他的震撼就遠遠超過了那如小山般大小的噬妖。


    他見過這個印記,不是在上一世,而是重生後的這一世。


    那個時候師父還沒有失蹤,在像往常一樣教他進行修煉,可他卻突然毒發,身體僵硬住不能動彈,可劇烈的痛苦卻不可阻擋地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逼迫著他口中湧出鮮血。


    這也是他第一次因為靈力失控而毒發。


    事實上,自從小時候被救了一條命回來後,他就再也沒有毒發過了。可這次修煉,卻因為對靈力控製不當,而再一次體會到了這種鑽心刻骨般的痛楚。


    在師父和師姐確認了他已經沒事之後,離開房間準備重新去找能治療他的解藥。他從房間裏蘇醒,卻親眼看見自己的心髒處有一塊黑色的印記,隨著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動,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潮水的聲音,衝刷著他的耳朵,又仿佛撫過了他的皮膚。


    他不想讓師父和師姐擔心,因此從來沒有跟他們說過這個事情。可是在這個秘境裏,他卻見到了有跟他一樣黑色印記的人,隻不過他們的是在臉上,而他的是在心髒上。


    葉宥生沒有自己中毒的記憶,他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出了意外。可如果這些灰袍人都跟他有著一樣的黑色印記,那麽他們會中的是同一種毒嗎?為什麽這些中毒的灰袍人會幫著掩日宗宗主做事情?


    帶著這些疑問,葉宥生緊緊地跟在灰袍人後麵往安全的地方撤離。


    而那些掩日城的居民因為體力不足,也沒有靈力支撐,被灰袍人用寶船載住。而裝滿了噬妖的木車,則被另外一些灰袍人以靈力驅動,雖然落在了最後,但是也已經不會被那邊戰鬥的餘波波及到了。


    沈英耀一邊跑著,一邊扭頭往後看了一眼。


    雖然他的


    父親在修仙界也是稱霸一方的強者,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出手。他目前為止,真正見識過的最厲害的人,也就是沈和正和葉宥生了。


    現在有這麽一個能統領一座城的修士對上那怪物般的噬妖,他根本克製不住自己對力量的向往,抿著唇就往後方看去。


    那大噬妖並不能視物,可它能感覺到那股令它憎恨的靈力。


    它嘶吼著,拚命抬起自己的前爪就要拍去。它前爪抬起來的那一刻,這一片的土地都陷入了黑暗,沒有一絲陽光能從它遮天蓋日的身軀下逃離。


    可掩日宗宗主僅僅隻是從手心幻化出一枚極小的旗子,那小旗子在他的手心上旋轉,在這一片黑暗中散發出微光。而那被縫在大噬妖背上的旗子,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跟小旗子行動保持一致,也在它的血肉中翻滾中。


    大噬妖痛苦地吼叫著,前爪失去了力氣,重重地掉在了地上,砸出了一道深塹,而命名它的前爪瞄準了掩日宗宗主,可當那前爪落下後,他卻依然完好無損地立於半空。


    大噬妖不甘心地想站起來,可是它沒有自己的脊柱作為支撐,根本無法讓自己過於龐大的軀體站立起來,而被縫在背上的旗子還在跟著那小旗子一起翻滾。它微弱地鳴叫了一聲,那聚集在它眼眶的黑霧也愈發濃鬱,粘稠得仿佛都能滴出水來。


    在它的哀鳴聲中,黑霧緩慢地變成了一隻飛鳥,那飛鳥扇動著自己的翅膀,而黑霧還在像泥水一樣從它的羽毛尖上淌下,落到了地上。


    凡是被黑霧經過的地方,一瞬間都失去了生命力。


    原本茂密的樹林消失不見,溪水也不再流淌,成了黑霧的一部分,而草地也成了幹涸的裂土,隻能像大噬妖一樣微弱地呼吸。


    「黑霧向我們這邊飄過來了!」沈英耀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眼見著黑霧就要到他們這裏來,連忙回頭喊道。


    「沒事的,有宗主在,我們什麽都不用擔心。」剛剛還恐懼著的周知榮從掩日宗宗主現身以後,就一掃陰霾,臉上又帶著那熟悉的微笑,「隻要有宗主在,不管是多大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像是在印證他說的話,立於半空的掩日宗宗主沒有任何猶豫,捏住了手心的那枚小旗子,做出了一個向上提的動作。


    而下一秒,淒慘地尖叫聲就從大噬妖的口中傳來,那被縫在背上的旗子被無形的力束縛住,向外拉扯,不顧它四處橫飛的血肉,硬生生就從它的體內扯了出來。


    雖然旗子原本並不屬於它的身體,可長年累月下來,已經跟它的身體長在了一起,現在拔出來,對它造成的傷害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縫旗子的時候。.z.br>


    而大噬妖的身體也在旗子被拔出後四分五裂,就像是失去了固定的玩具一樣,摔碎在了地上。


    掩日宗宗主翻手將小旗子甩出,那小旗子瞬間變大,猶如柱子一般從天而降,立在了地上,將那黑霧鎮壓住。紅光一路從它的頂端向下,「叮」的幾聲就蔓延過了四麵八方的黑霧,將它們所有的行動都束縛住,然後像張網一樣慢慢收回,把黑霧都禁錮在紅光的範圍內,拖回到旗子周圍。


    直到所有的黑霧都被旗子吸收,掩日宗宗主卻並沒有收回那旗子的想法。他伸手將那麵從大噬妖身上拔下來的旗子收回,那旗子變回了正常旗子的大小,隻是上麵的旗幟已經被血汙糊住。


    「多年來,我們掩日城一直在找尋罪惡的源頭,雖然能通過獻祭噬妖暫時遏製,卻隻是亡羊補牢,沒有辦法徹底消除罪孽。今日,我已將這大噬妖消滅於此,這麵旗子就會帶著我的意誌,一直鎮守在這裏,不讓罪孽的血液流進我們掩日城。本次盛典,將會在三日後如此舉行,這會是我們掩日城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次盛典!因為——罪孽


    在我們這裏被終結了!」掩日宗城主的聲音從高空傳來,帶著絕對的威亞,響徹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感謝宗主大恩大德!感謝宗主大恩大德!」方才還在逃離的人們頓時喜極而泣,跪下向著在天上的掩日宗宗主磕頭。


    沈英耀後退一步,將葉宥生也拉到了自己身邊,小聲道:「為什麽我覺得我們不像是在做好事的樣子。」


    葉宥生「噓」一聲,搖搖頭,示意他現在不要說這些。


    不管掩日城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們現在也已經沒有退路可言,隻能綁定在掩日城的這條大船上,等到比賽結束才能離開。


    葉宥生看著掩日宗宗主手上的那麵旗子,那上麵還沾著大噬妖的血。他不知怎麽的一恍惚,卻看見那灘血變成了一張豔麗的臉。


    那女子哭泣著,聲音與大噬妖的一模一樣。


    她說:「承宗,你為什麽要騙我……」


    梆子的敲擊聲在他的耳邊砸開,葉宥生回過神,那旗幟上女子的臉已經消失不見,在那裏的依然是大噬妖的鮮血。


    「小兄弟,等會回去了見到宗主,你們可得好好表現。我可是已經把你們此次的貢獻上稟給了宗主,你們要是留下來,那待遇可就不是一般外來人定居後所能比的了。」重新啟程後,周知榮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敢問周前輩,我們可否知道那位前輩的名諱。因為還沒有正式加入掩日宗,直接稱呼「宗主」,我還是有些對不住自己的宗門的。」葉宥生作出慚愧的樣子。


    周知榮理解地拍拍他的肩,歎了口氣:「唉,我懂、我懂。宗主的名字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單姓酈,名承宗,是宗主為了宗門改的名字。你也是修行的人,就按你們的說法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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