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葉宥生的意思,噬妖們變得異常開心,毛絨絨的尾巴也豎了起來,不斷地掃過他們的小腿。


    它們似乎有著好客的習俗,在知道有客人要去它們家之後,甚至不用催促,就跑得極快,奔向它們的巢穴。有幾隻小噬妖四肢還沒有那麽靈活,於是承擔了在後麵給葉宥生和沈英耀指路的工作,以免他們跟丟。


    它們長長的尾巴在這個時候顯示出了作用,為它們高速奔逃的身體保持著平衡。隻是葉宥生看著眼前毛絨絨的尾巴,突然想起了在掩日宗的時候,圍觀的人告訴他,噬妖每吃下更多的同伴,它尾巴就會變得更長。


    看現在他看到的噬妖們,明顯不是毫無智商的生物,它們既然能聽懂他們的話,那同族之間肯定也有自己的語言用於交流。這樣的一個種族,能做得出來相食的事情嗎?


    跟著噬妖們一路穿過森林,最後來到了一處瀑布前。


    幾隻大噬妖圍著葉宥生和沈英耀轉了個圈,然後就豎起尾巴,一躍而起,穿過瀑布跳了進去。


    等它們做好示範後,小噬妖們跳上他們兩人的肩膀,用尾巴蹭著他們的脖子,似是在催促他們用同樣的方式過去。


    葉宥生和沈英耀對視一眼,然後就一起跳向瀑布。


    當身體觸碰到水幕的那一刻,耳邊似乎有風聲響起,托著身子往上,不讓身軀因為重力而往下墜。隨著風聲出現的,還有一層肉眼不可見的薄膜附在了他們的皮膚上,使得他們不受水珠的影響,眼睛依然能睜開看清前方的事物。


    穿過瀑布,赫然就是噬妖的巢穴。


    它們內部顯然分工明確,有在用樹枝和樹葉搭建窩的,有搬運食物的,還有維護巢穴內整潔的。


    前麵幾隻先回來的大噬妖已經把有客人到來的消息告知了同伴,因此葉宥生和沈英耀一進來,就受到了噬妖們的熱烈歡迎,用尾巴蹭著他們的小腿,推著他們到了準備好的石桌前,上麵還有幾樣很常見的水果。


    「這是你們自己的食物嗎?」葉宥生指了指看起來還很新鮮的水果,上麵還帶著未幹的水珠,似乎剛剛被清洗過。


    最開始的那隻棕色的噬妖跳到了石桌上,點了點頭,然後用角紮起一個蘋果,低頭遞向葉宥生。另一隻黑色的噬妖也做出跟它一樣的動作,把旁邊的梨子遞給了沈英耀。


    「謝謝。」葉宥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


    雖然他現在並不餓,但是要是辜負了它們的熱情,總感覺會很愧疚。


    沈英耀倒是皺了下眉。


    他不喜歡吃梨子,隻要碰上任何跟梨子有關的食物,就會覺得惡心欲嘔。隻是那梨子已經被遞到了眼前,他實在想不出什麽拒絕的好辦法,隻能悄悄捏了個障眼法,將那個梨子放進了儲物袋中保存好。而從噬妖的眼中,則是這個人類非常喜歡吃梨子,幾口就把梨子吃完了。


    於是它們本就充沛的情緒更加高漲,噬妖們圍成一個圈繞住石桌子,嘴裏發出似鳥般的鳴叫,聽起來有些像在唱歌。


    伴隨著它們的歌聲,巢穴的頂部發出了微光,有羽毛狀的光點從頂部輕輕地落下,灑在了葉宥生和沈英耀的肩頭,但轉瞬即逝。


    葉宥生抬頭看向巢穴的頂部。


    那正中心刻畫著一隻黑色的小鳥,站在雲端,張開翅膀,揚起頭在歌唱。而羽毛狀的光點正是從壁畫上的小鳥翅膀處掉落下來的,顯得格外真實。


    沈英耀也看到了這幅壁畫。


    他愣了一下:「這個黑色小鳥跟壺和巷古碑上的一副畫好像。」


    「什麽?」葉宥生不解。


    「你沒有去看過壺和巷的古碑嗎?我還以為每個來陽平城的外地人都會先去哪裏看一下的。」沈英耀


    道,「裏麵有一處古碑,上麵也是畫著一隻黑色的小鳥,跟這裏的這隻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隻不過壺和巷那邊的黑色小鳥是正在墜落的樣子。」


    「……」葉宥生不好說自己已經去過了,但是隻看了關於修煉的古碑,隻能順著他的話繼續道,「那這兩幅畫是在講同一件事情了?」


    「我不能確定。」沈英耀有些猶豫不決,「小時候我隻當那是母親為了哄我睡覺講的小故事。可如果在這裏也能看到一樣的壁畫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它跟噬妖有什麽關係嗎?」葉宥生仔細地看著壁畫上的小鳥。


    在來到這個秘境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噬妖以及這隻黑色的小鳥。可無論是在掩日宗第一次見到噬妖時,還是現在看到壁畫時,他都能從它們瑩白的瞳孔中感覺到一種非常熟悉的東西。


    就像是在被誰溫柔地注視著一樣。


    「或許它是噬妖的祖先?」沈英耀不確定地猜測。


    噬妖們還在圍著他們歌唱,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它們的歌聲已經從一開始的悠長,轉變成了激昂的曲調,而隨著巢穴的頂部不再掉落羽毛狀的光點,它們的歌聲驟然停下,齊齊望向葉宥生和沈英耀。


    那隻棕色的噬妖往前站了一步,嗚咽般的低鳴從它的喉嚨中擠出,其他的噬妖也跟著它一起發出悲鳴。頓時,整個巢穴中的氛圍變得淒涼起來。


    而就在兩人疑惑時,悲鳴聲又化成了嘹亮的鳴叫,所有噬妖的聲音加在一起,直衝而上,帶著說不清的情感,點亮了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壁畫。


    葉宥生和沈英耀眼睜睜地看著,那壁畫上的黑色小鳥竟然如同活過來一樣,由光點組成身軀,扇動著翅膀,赤紅的眼睛看向他們。


    它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但微弱的光點顯然並不足以持續組成它的身體,當噬妖們停下歌聲後,所有的光點頃刻間消失,化作了黑色的、粘稠的霧狀體,融進了石壁上,再次變回了一副安靜的壁畫。


    葉宥生的心中敲響了警鍾。


    他記得很清楚,在新照村的時候,也有這樣的黑霧纏在師姐身上。而師姐就握住那團黑霧,一瞬間就將那些妖獸都除掉了。他看不見被師姐被黑霧遮住的手臂是什麽樣子的,隻能看見有鮮血從黑霧中滴滴落下。


    如果這些黑霧是有自己的意識的,那它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上輩子師姐被世人咒罵憎恨的導火線,就是她不顧六道聯盟的勸阻屠了一整座城,裏麵還都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凡人。而在這之後,雖然師姐殺進了六道聯盟,坐上了修仙界最頂端那把的椅子,也隻是讓那些詛咒的聲音不再出現在明麵上。


    光葉宥生被她救走後,待在天一宗的那段短暫的時間裏,他就見過了至少上百次針對秦蓁的刺殺。


    雖然那些人都知道自己不是秦蓁的對手,但他們似乎都是麵帶微笑地迎來預料之中的死亡。然後第二天,外麵就會開始歌頌這個人無畏的犧牲,讚揚他敢於反抗的精神,接著就會有更多的人不要命似的湧進來喊著為民除害……如此周而複始。


    葉宥生一開始還不相信秦蓁會殺人,畢竟她可是他的救世主,如果秦蓁是這樣凶殘的劊子手,那她為什麽還要救他呢?


    隻是現實就擺在他的眼前,不容他不相信。


    他永遠也忘不了秦蓁擦拭著自己手上血跡的表情,明明眉眼是冰冷的,可唇勾勒出的卻是溫柔的弧度。而地上的屍體還沒有合上眼,就被一旁天一宗的弟子拖走了。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啊。


    雖然秦蓁無論是什麽樣子都會是他心中永遠的神靈,可是他不希望看到神靈是在一個被世人厭惡的世界上艱難行走。


    他想要所有人


    都信仰著這個神靈。


    人們不會再因為害怕而恐懼著她的接近,隻會對於她片刻的施舍而心存感激,跪下高聲歌頌她的神跡,祈求這樣強大的神靈會永遠庇護著他們,一直到他們的子子孫孫。


    所有人都得知道秦蓁到底有多好,得知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那麽,是這些黑霧蠱惑了師姐嗎?


    葉宥生沉默地將這幅壁畫記在了腦海中。


    如果這裏的黑霧跟當時師姐身上的一樣,而且還能有自己的思維進行行動的話,他就要好好幫師姐提防住它們,以免它們趁師姐一時心軟就趁虛而入,蠱惑師姐去做壞事。


    他既然重來了一世,那一定就不能讓師姐走上同樣的道路。


    「葉宥生,你快看!」沈英耀的聲音打斷了葉宥生的思緒。


    他順著沈英耀的目光看過去,一隻足足有巢穴高的噬妖虛弱地閉著眼,被停下歌唱的噬妖們一起背了出來。


    而當它整個出現在兩人麵前時,他們才看清楚,它的背上滿是縫補過的痕跡,他們要找的旗子就被縫在了它的背上。


    旗子的旗杆是它的脊柱,而旗幟則成了它的尾巴,隨著它因痛苦而顫抖的身軀而輕輕晃動,就像是真的尾巴一樣。


    「這……這就是拔旗子嗎?」沈英耀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很明顯,這隻巨大噬妖的生命力已經十分微弱了,如果強行拔出旗子,那麽這隻噬妖就會毫無懸念地迎來死亡。


    最重要的是,沈英耀下不去這個手。


    他從小到大,除了這次「天才之戰」以外,跟人打鬥過的經驗一個手都數得過來,而就算是比賽裏上了比武台,也都是那些法寶在自動替他鬥法。


    別說是現在要拔脊柱這麽恐怖的程度,他平時就連一點血腥的場麵都沒有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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