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兩相其害


    她啪嘰把一張寫滿字的紙撂在桌子上,“簽字吧。”


    外麵的爭吵聲不絕於耳,甚至已經演化到隱隱要動起手來的趨勢。邵凜空把那張授權書拿起來,上麵整整齊齊的列著無數種條目,分別在後麵加了一句“如今授予唐允小姐代為管理”。


    他笑了一下,那種笑容不誇張的說就是老農看到自己養的豬會拱白菜了,雖然豬也是自己的白菜也是自己的。“邵家經常養流氓。”


    “你這話把自己撇得很清。”她從包裏掏出筆來,在邵凜空跟前晃晃。“快點簽啊,乖。簽完你就從一個身價十幾億的廢物變成了...”


    “身無分文的廢物。”


    兩個人同時笑起來,在這個悶熱黑暗的審訊室。邵凜空在紙張的右下角簽上自己鬼畫符般的名字,兩個人對峙的架勢很像簽署離婚協議的夫妻,在互相算計著能搶走對方多少錢。


    如果那樣才更好,據說人隻有在牽扯到利益的時候才會露出自己的本性。那離婚的時候肯定會打的水深火熱難舍難分,兩個智商情商爆表的人施展出絕技爭奪財產,當然不限於互扯頭發這種,你今天拍了我出軌照片,明天我就在財產證明上動手腳讓你一文不值,你殺了我小三我弄死你情夫。禮尚往來樂此不疲。


    “你們家公司出了問題,據說是內部信息泄露。”唐允把授權書拿過來,仔細想了想。“高管去喝花酒的時候把手機丟在了夜總會,然後發現加密的文件都被竊取一空....居然還真有那麽隨意的人,我以為公司機密不都是拷在u盤裏而且加三道密碼得有好幾個人才能打開的那種嗎?居然就那麽不小心泄露出去了。”


    “因為你以為就是你以為啊。你還以為外星人長得和我一樣帥呢,可能嗎?”邵凜空反唇相譏,“恰恰因為是機密所以要在手機裏保存,隨身攜帶的,萬一是u盤那種被偷才一下玩完。而且有些商業計劃不是一成不變的,你以為弄個報表看著玩兒的?預算和本金都得改來改去,直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為止。改來改去就意味著總得打開、保存、再修改、再保存。誰會有那麽大的精力給你設三道密碼,想改個小數點都得花十分鍾,公司職員都不吃飯了,專職解密碼,回家不抱老婆孩子專職解密碼...“


    唐允默默地看著他打嘴炮,直到邵凜空看到情況不對自己先行閉嘴了。


    “我以前聽說你大學差點不能畢業是因為偷導師的試題被抓現行。”她醞釀了一下情感,“所以你也不是一無所知,至少還知道偷試題。”


    “這是我的錯,因為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那種連題都不會偷隻靜靜等待掛科的傻x。”她喃喃道,“這下我真錯了,估計失誤。”


    “不,你又錯了。”邵凜空反駁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偷試題嗎?”


    “你沒去上課。”唐允篤定的說道。


    “錯,是我室友沒去上課。他把他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


    “然後呢,你為什麽幫她。難道孩子是你的?”


    “....”邵凜空一拍桌子,“我這是國際主義援助精神!”


    “你這樣讓我更懷疑孩子是你的了。”唐允手指扣扣敲著桌子,樣子和審訊的警察沒什麽兩樣。“室友成了背鍋俠,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這是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啊。”


    “唐允...”邵凜空捂著自己的肺,“人家現在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六歲了。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他此刻有點後悔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把唐允的毒舌屬性給打醒了。對方現在專揪著他的痛點不放,固執程度超出了他大學時的輔導員。


    而且她看起來明顯的沒有從嘴炮中得到滿足,還在借機尋找機會羞辱他。


    “孩子都六歲了啊。”唐允了然的看著他,悠悠的說“看來你很關心人家的私生活嗎。”


    “唐允小姐!你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解決我家的內部危機嗎!為什麽還在這裏閑著一副居委會大媽的嘴臉!”


    唐允聞言正把那隻諾基亞110拿過來,聽到他的話一臉懵逼“喔,是哦。但是我還想玩會兒貪吃蛇,你覺得怎麽樣?”


    “....”


    她沒有打開貪吃蛇,而是用“我就不去看你能怎麽辦”的神情看著邵凜空,直到他堅持不住敗下陣來。


    “好好好,請你快去解決我們家的內部危機怎麽樣?萬一我爸媽回來知道公司沒了一半肯定得殺我謝罪,而且我一直懷疑我不是他們親生的來著。”他痛苦的撓著頭,“這下估計會對我坦白真相,怎麽辦怎麽辦。”


    “我已經有辦法了。”唐允走到大門前,然後喀嚓把那道鐵門插上了。把喧囂的聲音隔絕在外麵。“不如你回農村老家認回你的親生爸媽,然後去學種地。”


    在邵凜空憋著一口氣發作之前她繼續說道“然後關於那個跑了的高管,是誰指使的我也清楚了。”


    “咦?”


    有人敲了敲門,小聲說道“唐小姐,那些人都搞定了。”


    “好。”她答應道,然後對邵凜空說“你那個助理的簡曆全部造假,而且造假造的很有水平。”


    “當然我不認為他是在掩飾他是畢業於某個野雞大學,恐怕不止如此。他背後藏的料比你賬戶裏的餘額還多,機密外泄可能也和他有關係。”


    “我去會會他,在此之前你先放寬心。另外把你那個小學同學先忘掉吧,我不是指人死不能複生——”


    “但是他已經離開你了,縱然你對不起他,他也早就離開了。”


    就算說再多次的抱歉又有什麽用呢,你的心事和歉意隻能說給另一個世界的人聽。永遠都不會有回應,把無盡的痛苦埋藏在心裏,積蓄了一年又一年,不知活著為何物——


    即使他沒機會說原諒你,或者不原諒。


    你的知覺早已和他們毫無關係,隻是在自己的臆想裏堆積出來的產物。慢慢織出一個繭包裹自己,把恨意藏在裏頭,直到蛻化為止。


    如果非要衡量痛苦的話,活著的人就一定比死了的幸福嗎?


    唐允曾在大學時期提交了一篇關於生命和贖罪的論文,被導師批評“悲觀主義”。其實不怪導師,那篇論文字裏行間都是有關於死亡的探討和倫理分析,好像在暗示著“死亡是終結的唯一方式”,那時候她仍陷在陰影裏,父親的去世無一日不在她身邊縈繞著。後果就是她自己被暗示“其實死了就好了,活著是沒有用的。”


    後來這件事被完全推翻是在一個月後,導師的幼子出車禍死在外麵。學生們都帶著黑紗去參加了葬禮,女導師哭的不能自己。對唐允說她明白了死亡有時候確實是終點,因為那意味著陰陽相隔。


    但是唐允又忽然不那麽想了,她看著男孩的黑白遺照被擺在靈堂之上,又覺得死亡不是解脫,隻是強行隔離了生命的界限,而且勢必給當事人帶去無盡痛苦。這對死者來說,是兩相害。


    她再也不想死了。小心翼翼的活著,而且害怕自己的死也給別人帶去悲傷和恐慌。


    “把方嵐給我找到,不要相信任何他說的話。就算說他是人妖也不要信。現在,我要逮到他。才能把邵凜空放出來。”唐允把授權書在那群律師麵前晃了一圈,事實上就算沒有那張紙眾人也心服口服。她確實有駕馭權力的天分,既果斷又睿智,即使看起來太過年輕也沒關係。


    畢竟也是握著邵氏主權的股東,少東的老婆。這種身份簡直就是給她邁向江美香的路做鋪墊,他們也見過江董事的威力,某些程度上邵家的女人都很厲害,厲害到獨當一麵。


    “現在我去總公司,和高管挨個談判。”唐允的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堅毅,“走吧。”


    蘇妍在完全黑暗的環境裏醒過來,整個房間裏隻有門縫外透出一點光,紅色和綠色在不停變換,宛如某種彩燈。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個樣子,她動了動,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躺的是沙發。夜總會專用的那種,甚至還能看到頭頂上方的吊燈,花色和樣式都透出一股奢靡勁頭來。


    她當然不會以為自己是被拐賣到夜總會來當小姐了,對方要是有這種精力隨便到大街上上綁個女孩都行,犯不著到家裏親自把她綁來逼良為娼。


    當然,在有些人的眼裏她就是娼。惡意永遠都是源源不斷的,隻要有人就有偏見,別說當過吧台女,隻要和任何一點邊緣行業沾邊,哪怕是夜總會裏端酒的服務員,都會一輩子被打上“從事不良行業”標簽,比一日為娼終生為娼還可怕。


    她順著沙發柔軟的邊緣看過去,那位綁架者正在打電話。


    她眉頭一皺,邵凜空的助理她不是沒見過。隻是那時候看起來就是溫順的貓科動物,現在的樣子卻讓她聯想到“斯文禽獸”之類的詞。邵家的公司怎麽招進來這樣一個犯罪狂?


    對方把她放在這種地方也是有原因的,蘇妍隱隱猜出幾分來。她皺眉,綁架她的人已經打完電話回過頭來。“呦,蘇小姐。你醒啦?”


    麻醉劑的效果很不好,蘇妍渾身都軟綿綿的疼,好像骨頭被泡軟了然後掰開的感覺。她瞪著那個男人,“是誰派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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