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看著陶夭步伐婀娜地走到自己麵前,擋住回屋的路,臉上帶著狐媚的笑,“承佑被送去手術室做心髒移植手術之前,我在病房見過他。他當時心心念念的可是你,為了能讓你這輩子過得安穩,他寧可讓你恨他,也不舍得告訴你他有可能會死。”


    林嵐眼瞼輕顫,便是這輕微的情緒變化,也被陶夭盡收入眼中。她似乎找到了林嵐的弱點,開始玩味十足的攻擊,“承佑說,如果他死了,就讓慕珩娶你。然後找個方式跟你離婚,雖然這樣你有可能恨他一輩子,但你也會記得他一輩子,你說一個男人得有多愛一個女人,他才會用這種方式讓對方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吶。”


    無論何時,李承佑都能牽住林嵐的思想,撥動她的心扉。她無法判定陶夭說的是真是假,因為三年前李慕珩描述的真相很含糊,她唯一能肯定的是——承佑真的很愛自己。


    那段為她專門錄製的視頻就是證據。


    陶夭想用李承佑的愛將林嵐禁錮著,一輩子也無法逃脫,“你愛的那個李慕珩早就已經死了,帶著他對你的愛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活著的這個,是為了完成承佑遺願不得不與你結婚的李慕珩。七年前慕珩為了擺脫你,拉著我去扮演他出軌的對象。你們領結婚證那天,慕珩對我說他這輩子再也不用擔負承佑給他的責任時,你知道他有多高興嗎?而承佑愛你至深,為此不惜搭上自己哥哥的婚姻,你又真的忍心辜負他那份感情嗎?”


    林嵐眉心猛烈顫抖了幾下,低垂在身側的手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反複兩三次,才平複下來。


    “如果你真心且不求回報的愛過一個人,你就能體會承佑為什麽會這麽做。至於李慕珩拉著你出麵跟我離婚……”林嵐擰眉看陶夭得逞的笑,忽而笑出了聲,帶著些微嘲諷:“被人拿來利用這件事,也值得你炫耀?”


    陶夭正欲開口,餘光看見別墅外一道黑影緩緩靠近,她嘴角噙著一抹陰笑,繼續追問林嵐,“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掩蓋你舍棄承佑對你的愛,跟慕珩糾纏不休的事實了?”


    自從知道李承佑和李慕珩是兩個人以後,林嵐從未有過這種想法,此刻被陶夭說出來,她心裏仍有一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慌亂和無措。


    她想進屋,卻被陶夭一把拽住,“怎麽?被我說中了想逃?林嵐,讓你承認自己愛上了慕珩就有那麽難嗎?”


    林嵐回頭,沉寂的目光看進陶夭的眼睛裏,冷聲道:“我愛不愛李慕珩,跟你這個外人沒有半點關係。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麽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陶夭啞然,被林嵐質問的無聲回應。


    林嵐甩手掙脫陶夭,也不知是力度過猛,還是陶夭太過柔弱,陶夭的身體直直地跌入了花圃中,還翻了個身。


    陶夭一聲尖叫,許是為了吸引屋子裏的沈月卿,她還把分貝提高並且延長了叫聲。林嵐本不想管陶夭,可看到她身下那一片三色堇,她頓生怒意,彎腰一把將陶夭拉起扔開,蹲下身去整理被陶夭壓壞的三色堇。


    被大雨肆虐一場,此刻又被陶夭壓了一回,幾株三色堇的花枝已經徹底折斷了。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因為低垂著頭,誰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黑暗中的人就這樣靜靜注視著她,墨黑的眼瞳倒映著別墅的燈光,卻無法映出她的身影。


    沈月卿和劉英聽到動靜很快就跑了出來,看到的畫麵是陶夭倒在地上,林嵐在整理著被壓壞的花。


    “夭夭!”沈月卿快步走到陶夭身旁將陶夭扶起,著急地問:“怎麽了坐在地上了,快起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一跤,不用擔心。”陶夭站起身溫柔地笑著,她胳膊被地磚擦傷,留下幾道擦痕。沈月卿見了心疼不已,好像摔著的是她的心肝寶貝。又見林嵐蹲在那裏毫無反應,心裏暗道了句:“真沒見過這麽冷血的人,都不知道扶一下。”


    撇下林嵐,沈月卿扶著陶夭進屋擦藥,劉英想關心林嵐又被沈月卿叫了進去。


    庭園很快就恢複了死一般的安靜,林嵐扶著一株被折斷的三色堇,鬆開手,花朵又彎了下去,她又試了一次,鬆開,花朵徹底掉了。


    重複好幾次,直到確定已經無法補救了,林嵐才死心地縮回手。


    陶夭傷得不重,擦完藥主動請辭,沈月卿則強烈要求她今晚在這裏留宿。陶夭爭不過,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十多分鍾後,林嵐推開門進屋,屋子裏溫馨融洽的畫麵她無心觀賞,沒有理會沈月卿和陶夭,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夫人,林小姐她……”劉英跟到樓梯口,望著林嵐的背影有些不放心。


    沈月卿冷聲道:“不用管她。”


    劉英噤聲,不敢直言。趁沈月卿和陶夭不注意,她切了盤水果上樓端給林嵐。見林嵐站在窗邊一臉心事,劉英柔聲細語地問:“林小姐,你沒事吧?”


    林嵐靜立著,沒有回應。


    “林小姐?”


    “嗯?”林嵐恍然回神,見劉英麵露擔憂,她笑了笑,“劉姨有什麽事嗎?”


    劉英笑,“沒事呢,我見你晚餐沒怎麽吃,怕你餓著,就給你切了盤你愛吃的水果。”


    林嵐目光在劉英手中端著的果盤上掃了一眼,走過去接下了劉英這份心意,“謝謝劉姨。”


    “不用客氣,先生出門之前交代我好好照顧你,所以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要是有什麽委屈或者不開心的事,可千萬不要憋在心裏,等先生回來,你可以跟他說說話,先生是個很貼心的人。”


    劉英拐著彎替李慕珩說話的心思,林嵐心知。她不想拂了這座房子裏唯一對自己真心的人的心意,應付般點頭,算是把劉英的話聽進去了。


    劉英樂嗬嗬地笑著,但見林嵐不願多說,她也不再打擾她,直接退出了房間。


    劉英下樓時,在樓梯口看見沈月卿與陶夭聊得正投入,便放輕了腳步聲。


    “你的意思是,林嵐就是七年前承佑臨死前惦記的那個女人?”


    陶夭點頭,“是她。”


    沈月卿一聽更著急了,“她以前是承佑的女朋友,怎麽能跟慕珩來往呢,而且還……還懷過慕珩的孩子,這……這……這簡直太荒唐了!”


    劉英下意識看了臥室的林嵐一眼,眼神閃爍著,好像記起了什麽事情。正準備回去告訴林嵐,李慕珩卻突然回來了。


    屋子裏的人都望過去,陶夭將受傷的地方下意識藏起來,看在沈月卿眼裏,就是不想讓慕珩擔心的舉動。


    李慕珩掃了沙發上兩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定在陶夭身上,“你怎麽來了?”


    陶夭正欲回答,沈月卿率先接過了話,且理直氣壯,“是我讓夭夭來家裏陪我解悶的,你有問題直接問我。”


    李慕珩似乎很疲憊,轉身上樓往臥室走去。沈月卿在後麵問:“你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


    李慕珩上樓,冷眼睨了劉英一眼,劉英笑著打招呼:“先生。”


    “她呢?”


    “林小姐在房間裏。”


    李慕珩沒再說什麽,徑直回了自己的臥室。


    陶夭不想讓李慕珩覺得煩,托朋友打了個緊急電話離開了。沈月卿不好再做挽留,隻好親自送陶夭出門,隨後小跑上樓敲著李慕珩臥室的門。


    李慕珩心情不好,被沈月卿的奪命連環敲擾的更加煩躁,沉著臉起床開門,“怎麽了?”


    他已經洗漱了,身穿藏藍色浴袍,腰帶工工整整的係在腰上,黑亮潤澤的短發微潤,出口的聲音略有些粗啞。


    沈月卿知道李慕珩不喜歡別人進他臥室,她轉身往書房走去,“我有話跟你說。”


    李慕珩按捺著心裏那股無名之火,跟著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李慕珩就聽見沈月卿語氣堅決地說:“我要你明天就把那個叫林嵐的女人送走。”


    “理由?”


    “我不喜歡她,非常非常的不喜歡。”沈月卿走到李慕珩跟前,仰頭看著自己唯一剩下的兒子,“如果今天不是夭夭告訴我林嵐跟承佑之前的關係,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李慕珩擰眉,周遭氣息瞬間冷了下來,“陶夭都跟你說什麽了?”


    “你甭管夭夭跟我說什麽,我就問你,林嵐是不是承佑臨死前還想著的那個女人?”


    李慕珩知道母親思想守舊,也不急於辯駁,隻陳述一個事實,“他是承佑生前的女朋友,承佑已經去世……”


    “啪……”


    未說完的話,被響亮的耳光打斷,清脆的聲音在書房裏尤為清晰。李慕珩頭微偏,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從小到大,這是沈月卿第一次對李慕珩動手,她心裏很痛苦,如果這樣能打醒李慕珩,她寧可被李慕珩恨著。


    “承佑去世了是沒錯,可林嵐跟她交往過這是事實。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你讓我們李家的顏麵往哪裏放?”沈月卿揮淚如雨,痛心疾首地說:“我知道我是個不稱職的媽,當初拋下你跟承佑嫁給郭瑞陽是我自私,可現在,你爸跟承佑不在了,老郭和小言也離我而去,我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你一個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那個女人毀了。林嵐跟誰結婚,跟誰在一起組建家庭,我都不在意,唯獨你不行啊。”


    李慕珩抬手抹了把臉,心裏的鬱悶被一係列事情攪在一起,瞬間達到一個頂點。他找不到發泄口,隻能轉身用力一拳打在書桌上,骨關節硌在堅硬的木製桌麵,帶著骨頭碎裂般的疼。


    沈月卿趴在李慕珩後背上痛哭道:“慕珩,聽媽一句勸,讓林嵐離開,就算媽求你了……”


    李慕珩閉上眼,“你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慕珩……”


    不等沈月卿勸完,李慕珩扶她站好,自己大步往外走。拉開虛掩著的門,跨出的半隻腳卻僵在了原地。


    李慕珩瞳孔一縮,緊皺著眉看著門外麵站著的人,臉色瞬間就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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