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清喃喃自語著:“當初第一次遇見你,我就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你。我承認,為了爭取你的愛,我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我也為此付出代價了。如今,我們是萬人見證的夫妻,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作為一個女人,想擁有自己丈夫的愛,過分嗎?”


    李慕珩抿唇,眸色深邃無垠,清冽的氣息將原本朝氣蓬勃的花園都染上絲絲寒意。他身上散發的,是那種從靈魂深處沁出來的冷。


    “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錯了。”李慕珩陳述的語氣讓人聽了不寒而栗,“三年前我就跟你坦白過,我對你沒有愛,一絲一毫都沒有。”


    江容清仿佛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圈緊李慕珩的腰,似乎想要將他與自己融為一體,“不,慕珩,你是愛我的,隻是愛的不夠深而已,不然你不會給我世人豔羨的婚禮,不會忍受三年。慕珩,我求你,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會疼,也會害怕。”


    江容清哭得聲嘶力竭,每一句控訴都帶著被絕望浸染過的期許。


    求而不得的苦,李慕珩感同身受,不免心生惻隱。他自問,如果江容清不是江灝的女兒,如果當初沒有與林嵐結婚。他與江容清之間,是不是就會有情愫產生。


    六年前的江容清率真美好,端方得體,如果他能敞開心扉,如果江容清沒有對他下藥,喜歡上她也許並不難。


    隻是……如果都成了而今的現實。


    他與江容清不會有感情,以前不會有,現在不會有,餘生亦然。


    他抬手去扳江容清的手,江容清卻抱得更緊,仿佛被強力膠粘住了雙手,她已經無法放開。李慕珩放下手,微微回頭看著江容清墨黑的頭發,“容清,我希望你能幸福,但能給你幸福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哪裏,我可以改掉。你喜歡什麽樣的可以跟我說,我可以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江容清已經快要絕望了,“慕珩,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我也不要你全部的心,隻要你給我一點點位置就好,好嗎?”


    “在愛情裏,我的心要麽隻能容得下一個人,要麽誰都容不下。”感覺到江容清力度放鬆,李慕珩決絕地掰開那雙潔白的手,得到自由後,他回頭,江容清淚流滿臉的模樣,讓他的心不由得為之一顫。


    “如果你今天讓我來的目的隻是為了跟我說這些,那我想,我的答案已經說完了。”李慕珩同情地看了李江容清一眼,轉身走向電梯。


    “李慕珩,你給我站住!如果你今天從這裏離開,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江容清麵目猙獰地嘶吼著,“我一定讓你跟我一樣求而不得!讓你這輩子都得不到你心愛的女人!”


    李慕珩微微闔眸,似乎在斟酌什麽。須臾,他微揚起唇畔,帶著篤定和從容開口:“不會有那麽一天。”


    他肯定!


    李慕珩不在家,晚餐就剩下林嵐與沈月卿二人。林嵐性格清冷,加上沈月卿對她在明顯不過的憎惡,兩人自然就沒話題可聊。


    劉英感覺出氣氛不對,也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有人按門鈴,她以為是李慕珩回來了,忙去開門。


    “陶……陶小姐……”劉英頓感不妙,心道這陶夭怎麽突然來了。


    林嵐與沈月卿雙雙抬頭,沈月卿聽劉英說是陶夭,飯都不吃了,放下筷子急忙地走到門口,親昵地拉著陶夭的手,可勁兒展現兩人的關係有多好,她有多喜歡陶夭。


    林嵐看了陶夭一眼,繼續埋首吃飯。


    陶夭把帶來的水果提給沈月卿,“您不是說想吃荔枝嗎,我家裏剛好有朋友從福建那邊空運了新鮮的荔枝過來,趁著今天新鮮,專程給你送過來。”


    “古有唐玄宗千裏給楊貴妃送荔枝,今天有夭夭專程給我送荔枝,我這享受的,可是古代皇妃的待遇了。”沈月卿接過荔枝遞給劉英,又拉著陶夭的手往屋裏走,笑容滿麵地說:“夭夭,你吃飯了嗎,坐下來一起吃?”


    “好哇,剛才收到荔枝第一時間就給您送來,還麽來得及吃晚飯呢。”陶夭毫不客氣,跟沈月卿走到餐廳,見林嵐在,有些意外,“原來林嵐也在啊。”


    沈月卿不冷不淡地掃了林嵐一眼,語氣登時就變了,“你們認識?”


    陶夭說:“認識,三年前就認識了。”陶夭給沈月卿擺好凳子,等沈月卿落座了,她才優雅地坐在林嵐對麵,“林嵐,三年不見,你還好嗎?”


    林嵐咽下最後一口米飯,目光在沈月卿和陶夭身上徘徊了兩遍,最終落定在陶夭身上。李慕珩將自己介紹給沈月卿時直接說林嵐,而今同處一屋,她也沒必要在陶夭麵前隱瞞。


    三年前在墓園那場意外,如果不是陶夭將自己的行蹤泄露給江容清,江容清也未必會找得到自己。


    這個女人也算是半個幫凶了。


    收回目光,林嵐淡淡地說:“如你所見,我很好。”


    沈月卿覺得林嵐態度很不好,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恃寵而驕,“林小姐,雖然你是慕珩的朋友,但夭夭跟慕珩認識十多年了,這些年又一直照顧著我這個老太婆,她算得上我們半個李家人,我希望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分寸。”


    劉英拿碗筷出來聽到沈月卿這番訓斥,緊張地看了林嵐一眼。陶夭一瞬明白了林嵐在沈月卿麵前的地位,心裏正洋洋自得。


    林嵐低眉一笑,看上去很端方謙卑,“沈阿姨可能不知道,三年前我跟陶小姐認識的時候,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方式。多年不見,以為這樣能化解時間留下的隔閡,沒想到會讓沈阿姨產生誤會。還有哦,沈阿姨您一點也不老,很年輕,很優雅。”


    沈月卿被林嵐噎得無語,但女人被女人誇,心裏再大的氣也消減了幾分,橫了林嵐兩眼不再說話。陶夭見狀,不得不附和道:“沈姨,我跟林嵐以前就是好朋友,這種說話方式您別見外。”


    沈月卿幹咳了聲,拍了拍陶夭的手,像個老母親似的,“算了,夭夭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麽隻是我李家好歹也是名門望族,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要不叫外人看見了,會笑話我們慧眼識錯了人。”


    在場三人都覺得沈月卿這話說的不太對勁,細思下來又不知道哪裏欠妥。


    劉英見氣氛稍有緩解,忙把碗筷遞到陶夭麵前,禮貌地說:“陶小姐,您要吃點什麽嗎,我現在就去給您做。”


    “不用麻煩劉姨了,我坐會兒就走。”陶夭簡單吃了點東西就放下了筷子,沈月卿去洗手,趁著四下無人,陶夭對林嵐道:“借一步說話?”


    林嵐沒有拒絕,兩人穿過客廳到庭院花圃的涼亭裏坐下。


    十月初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林嵐隻穿了件單薄的雪紡長裙,在室外有些冷意,她搓了搓手,漫不經心地問:“想說什麽?”


    陶夭舉止優雅,一雙桃花眼蘊著無盡魅惑,“你膽子可真大,竟然還敢住進慕珩的家裏來,不怕被江容清發現?”


    “我跟李慕珩之間,現在是合作關係。”林嵐糾正。


    “合作?”陶夭頗為好奇,“什麽樣的合作,需要你住進人家家裏?”


    “跟你似乎沒關係。”


    陶夭冷笑了聲,“就剛才在餐桌上的情形,你覺得會沒有關係嗎?在沈姨麵前,很明顯我比你更受歡迎呢。”


    “這跟我沒關係。”林嵐好整以暇地看著陶夭,“三年前我一直沒機會問你,我去墓地探望李承佑的事,是你告訴江容清的?”


    陶夭眉梢輕挑,“我隻是跟她說了你的下落,你流產的事可跟我沒關係。我如果能預料到江容清會要你那兩個孩子的命,我封死嘴巴也不會說你去了墓園。雖然慕珩騙了你,讓你懷上他的孩子,可那畢竟也是李家的血脈。我即便是為了慕珩,也不會讓人傷害你肚子的孩子。”


    江容清處理事情,總喜歡聲勢浩大的證明。陶夭更喜歡緩慢地,從人的弱點著手。帶著淩遲的愉悅性,滿足自己的快意。


    “你不用跟我解釋你的想法,我還沒打算在你身上浪費心思。”林嵐眯著眼睛笑,一臉純良無害,紅唇說出來的話卻沁骨的冰冷,“好好的經營你的咖啡館,那是李慕珩唯一能補償給你的東西了。”


    搖搖頭,頗具同情地歎了口氣,起身欲回屋。


    沒有在林嵐臉上看到歇斯底裏的恨意,陶夭心裏有些詫異,她不禁在想,是否李承佑對林嵐已經失去了意義。


    陶夭不知林嵐究竟是正不追究,還是故作無謂,這樣不顯露情緒、事事隱忍的林嵐讓她深感害怕。


    轉身看著林嵐曼妙的背影,陶夭嘲諷地笑了聲,“你知道七年前承佑臨死之前,是如何懇求慕珩跟你結婚的嗎?”


    林嵐停下腳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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