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也能感受到,換作是他站在許慕青的角度,在親眼,不親身經曆了這些後也會成魔成瘋。


    他自己,現在就在體會這種深深的絕望。


    陳飛還沒能接受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呼號和嘈雜,他覺得是不是現在人都被火勢退到了走廊裏,逝者已矣,他顧不了這麽多,爬向門口的時候,陳飛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


    那些嘈雜聲的根源,依然是一群穿著民國家仆服飾的人,他們在火裏逃竄著,絕望的嘶吼著,奮不顧身的想要從一片火海裏逃離出去,他看著眼前的人,無力的掙紮,他喊著:“下樓,可以衝出去!快!”


    這時候,好像有人回應他一樣,一個帶著瓜皮帽的的男人,哀嚎著從樓下跑上來,說:“為什麽?大門被人鎖了,我們都出不去了!”


    當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盡數發生哀嚎,然後,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一樣,絕望而頹喪的坐在地上,一副等死的模樣,陳飛知道,大門被鎖了,那麽意味著,誰都出不去了,他想著,但是突然意識到這裏隻不過是二樓,所有人是可以從窗戶裏跳下去的啊,總比活活被燒死強。


    他拚命衝進一間火勢稍小的屋子,試圖推開窗戶,可是讓他意外的是,他根本推不開屋子的窗戶,窗戶是上了鎖的,又被火燒的變了形,所以根本打不開。


    陳飛跑出來換了一間屋子,火勢也相對比較小,同樣的,窗戶也鎖上的。陳飛突然意識到,這是個陰謀,有人不想讓他們活下去。


    陳飛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裏,他絕望的,坐在地上,這種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死期,才是讓人最恐懼的,陳飛抱著頭,內心終於升騰起一種崩潰的感覺,終於,他也忍不住嚎啕哭出聲來,這時候,他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草,老子是不是已經死在這裏了?


    他慢慢抬起頭,一個留著花白胡子,穿著大褂的老頭看著他,眼中的絕望不遜於陳飛,陳飛衝他笑笑,是一種,在絕望中能一起等死時候建立起的感情。


    陳飛沒想到的是,老頭隻是對他說話,絕望中帶著一種懇求的眼神:“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小姐吧,求求你,她還在房間裏。”


    陳飛頓時愣住了,他盯著白胡子老頭,整個人腦海中不停的閃過很多個片段,他剛才所經曆的這一切,在那個老宅時,都完完整整的經曆過。


    他還記得那時,他哭的像個狗一樣,對老頭喃喃的說:“我救不了…我真的救不了…我誰都救不了…我們都要死了,出不去的…”


    陳飛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那時候的他。


    那時候,他突然有一種絕望中的怒火,伴隨著他從胸腔裏噴湧而出,他衝著老頭喊:“我說了我特麽的救不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你覺得我能怎麽救?”


    也是在那時,老頭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看的陳飛突然毛骨悚然,但人在絕望的時候,是感受不到任何恐懼的,老頭笑著說:“你覺得,這火,燒到你了嗎?這煙,嗆到你了嗎?”


    陳飛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感覺,詭異和恐怖交織,老頭隻重複那句話,救救我們家小姐。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樣的環境映襯的十分詭異,老頭重複的話語,詭異的微笑,坐在走廊裏絕望的人,好像都跟他格格不入,當時他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樣,他向被這聲音指引一樣,緩緩的走著,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就是知道,那個小姐的房間,就是第一次自己進來的時候,那個帶著鎖的房間。


    他走到門前,依然帶著鎖,老頭跟在他身後,表情好像凝固了一樣,隻是機械的重複著同一句話,“救救我們家小姐”陳飛試著拉了拉門,門卻好像跟他杠上了一樣,紋絲不動,陳飛轉過頭,帶著疑惑的目光去看老頭,卻看到老頭突然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陳飛記得自己本能的一聲驚呼,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片光明,天亮了,他麵前的,是二樓那個小姐臥室的門,而自己的肩膀上,的確搭著一隻人手…


    後來的那隻手,是羅佳曼的。


    看著眼前的人,陳飛從牆角站起來,將那種恐懼一掃而光,直接衝著那扇刮著鎖的大門走去。


    站在門口,陳飛聽見裏麵有人再嚎哭,是一種帶著絕望和恐懼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隨手撿起一個被火燒斷的硬木,狠狠的砸斷那個鎖,什麽都不管就衝進了火海裏。


    火光衝天中,一個女孩坐在鋼琴椅子上,身上還是那身學生製服,已經被熏黑,女孩好看清秀的臉上,也沾滿了灰塵,她臉上帶著一種痛苦和絕望。


    好像,就算給她一條逃生的大門,她都不願離開那樣。


    陳飛飛快的跑過跑去,拉起她的手腕道:“草,不想死就跟我走!”


    陳飛剛一轉身,就感覺到右手一鬆,那女孩竟然將手抽了出去,此時再看,她的眼神已不再清澈,甚至帶了一種陰霾和淒厲,冷冷的瞪著陳飛看。


    同時,撐著房屋的兩個人大柱子瞬間砸了下來,陳飛眉頭一擰,飛身撲到女孩身上,將她撲倒,如果剛才他的反應再慢了那麽一點點,這女孩一定會被砸壓在這跟柱子下麵,隨著火勢的蔓延,她一定會活活被燒死。


    陳飛瞬間吸了口冷氣,才幡然醒悟過來,這個女孩,就是當年的許慕青。


    女孩的眼神有些可怕:“你是誰?”


    “你特麽別管我是誰,趕緊跟我走,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裏。”


    陳飛話音一落,又是一根火柱砸下來,這下直接擋在了門口,她們再想出去,絕對不可能了。


    “哈,你活該,你想燒死我對嗎,為了許家的那枚指環,你騙我,死吧,哈哈,死吧,跟我一起死在這裏吧!”


    陳飛皺了一下眉頭,指環?


    對了,前兩天第傾城跟他說過,四大巨頭是因為想爭奪指環帶來的權力,才陷入了一場互相爭鬥的浩劫的。


    不經意中,陳飛看了下倒在地上的鏡子,鏡子裏,扯著許慕青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他也見過,曾經也在無數次夢中見過一個男人。


    他記得,夢中下著小雨,煙雨蒙蒙的樣子,許慕青手裏抱著一摞書,站在書局的門口,這個男人,就站在路的對麵,就那樣衝著她微笑。


    她們曾經是戀人。


    陳飛咬著下唇,看著許慕青,唇角勾出了一個弧度,一把扯過許慕青的手說:“我不會傷害你的,如果你一定要死,那我陪你。”


    許慕青愣了一下,那帶著魔性的光芒的眼睛,竟然顯出了一絲迷茫。


    好像,眼前的這個男人,完全顛覆了她的思想那樣。


    陳飛輕輕一笑,伸手把許慕青拉入了懷中,如果一定要這樣,才能化解許慕青心中的怨氣,那就讓他死了也好。


    畢竟,如果許慕青真的是人的話,他也欠了人家太多人情。


    好幾次他都要的掛了,都是人家給他從鬼門關裏拽回來的不是,那要是這樣他還不知恩圖報,豈不是不仁不義了。


    “你,要救我?”過了很久,那股熱浪已經撲上來,陳飛甚至聞到自己眉毛燒焦的味道時才聽到耳邊有個聲音這樣喃喃的問了一句。


    “嗯,本來是想救你,但你看到了,現在不行了,我們隻能一起死,不過我覺得,能跟你死也挺好的。”陳飛說完,抱著許慕青的手更緊了。


    他能感覺,燒灼的感覺已經得蔓延上了他的身體。


    “為什麽?”許慕青的聲音很小,卻不像剛才那樣鬼氣森森的,而是帶著一股小女人的溫暖,很輕也很好聽。


    “不為什麽,我不想你一個人死。”陳飛的聲音很小了,煙塵中的一氧化碳已經讓他甚至不清醒了,人在生命結束的時候,有那麽一分鍾人,大腦會像走馬觀花一樣,把生前的事情,在腦袋裏過一遍。


    可陳飛卻覺得,現在他連都能在腦子裏過一遍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周圍突然變得異常清涼,那種刺鼻的焦臭也消失的了,身上的燒灼感也沒有了,陳飛猛然睜開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星月豪門的四十七層。


    許慕青身穿一身學生服,她周圍本身已經散發著紫黑色的光芒驟然已經變成了純白色的,許慕青站在陳飛麵前,伸手觸碰著他的臉道:“謝謝你。”


    棣傾城也從地上站起來,輕輕一笑道:“走吧,慕青,七老爺還等你呢。”


    “許姐姐!”


    陳飛掙紮著站起來,喘著粗氣說:“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許慕青嫣然一笑,回眸道:“也許,會吧,你保重。”


    鬥轉星移,日月交替,兩年時間,你能做什麽事情?


    可能兩年時間你已經從一個窮擼絲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豪門貴胄,也有可能會從一個豪門大戶變的一無所成。,


    對於陳飛來說,兩年時間足夠用來造小孩,跟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所有的一切過去,如神話一樣的人生,曆曆在目,什麽是人生啊,不就是生下來活下去麽?


    正想著,護士的聲音打斷了他:“裴瑾瑜家屬,產婦和胎兒都順利。“


    草,不愧是我老婆,生孩子都這麽迅猛。


    陳飛笑了下,掠過護士,掃了眼她手中抱著的胎兒,揮揮手說:“麻煩送保溫箱的,我先跟我老婆說會兒話。”


    護士一臉懵逼,喃喃的說:“這尼瑪是親生的不?“


    看著裴瑾瑜產後虛弱的樣子,陳飛腦子裏一切都歸零了,至於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煩,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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