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看著鄧潔離去的背影,發出了自那天橫禍之後的第一聲歎息。


    萬萬沒想到,當時她還在聽那些老娘們嚼舌頭根子,老覺得鄧潔對陳飛別有所圖,到頭來陳家家破人亡的時候,卻隻有這孩子在她身邊陪著。


    現在看看,還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陳媽坐回車裏,又將目光鎖定在了窗戶外麵,大概生無可戀就是她現在的感覺吧。


    兩個穿迷彩服的男人等了差不多十來分鍾,其中的一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對另一個說:“那個人呢?我下去找找。”


    另一個回頭看了陳媽一眼,又看了看表說:“別了,之前查的時候可沒說那家夥還有女親戚,咱們隻要把這一個老太太帶回去就好了。”


    那人也點點頭,確實,老大的給的任務就是找到這老太太,別人用不著管。


    況且多帶回去一個,可能沒獎賞,但要是回去晚了,可能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二人同時想到老大發火的樣子,瞬間就冒了一腦門子冷汗!


    老大發火兒,那是要命的,他倆可是親眼看到過的。


    剛才還說要找人的,瞬間就再也不提之前那話,轉而點了點頭說:“我們走吧,我可不想當眾挨槍子兒。”


    開車的人點點頭,冷幽默似的搭腔道:“我跟你想的一樣。”


    就在他擰動車鑰匙,打著火準備踩油門的瞬間,他猛然從倒車鏡裏看到一個女人的影子,從剛才她消失的方向跑了回來。


    “兄弟,你看,是不是那女人回來了?”開車的有點驚訝,對著副駕駛的人說道。


    那人點了下頭,打開車門就跳了出去。


    果然,鄧潔在他們要離開休息區的最後一刻時,竟然又回來了。


    男人十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真麻煩,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當然,他們會不會受到老大的懲罰他是不知道,但如果遲到一分鍾,很有可能他的手指就沒了。


    鄧潔十分抱歉的笑笑,拉開豐田車的後座,就坐了進去。


    當然,要說驚訝,沒人比陳媽更驚訝了。


    她是萬萬沒想到,鄧潔這個傻孩子怎麽又回來了,不是都說了讓她走的麽。


    鄧潔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雖然是笑著的,但依舊難掩掛著的淚痕。


    很明顯,剛才她哭過。


    陳媽一看鄧潔樣子,也覺得一陣心疼,將心比心,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酒醉方知你愛誰,病重方知誰愛你。


    人到了窮途末路,才能看出來誰是真朋友,又或者誰是真的關心你。


    畢竟,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嘛。


    陳媽抹了兩把眼淚,故意用嗔怪的一語氣說道:“你個傻閨女,你又回來幹啥嘛,這不是故意來送死的麽。”


    鄧潔笑了笑,沒說話,隻是低下頭去搖了搖。


    沒錯,當他剛從這兩個帶著槍的家夥手中獲得自由的時候,她是想著一走了之的,但想想陳媽要一個人麵對未知的危險,她總覺得良心上過不去。


    尤其是當鄧潔想到陳飛的時候,心中就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罪惡感。


    陳媽說的也沒錯,她一個女人,男人兒子都死了,所有親人都恨不得繞著她走,沒什麽活頭了,可鄧潔又何嚐不是?


    鄧潔不也是男人死了,公婆死了,全村兒都罵她騷浪賤,看不起她,要不是因為陳飛,指不定什麽時候想不開她就抹脖子上吊了呢。


    她們現在,都是一無所有了。


    想著,鄧潔抬起頭笑笑說:“嬸兒,我不傻,現在不就剩下咱倆相依為命了麽,要死一起的死。”


    陳媽聽她說完,也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瞬間握緊了鄧潔的手。


    因為她確確實實從鄧潔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淡然。


    是那種把什麽都放下,拋諸腦後的淡然。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郊區的一片廢舊工廠附近,這快地因為實在太過偏僻,所以一直不太好招標來著。


    隨著車子停下,鄧潔的頭就猛地撞在了後座上。


    這一下把鄧潔砰的生疼,好在她習慣性的護住了陳媽,她還沒受什麽傷。


    她暗自罵了一句,這幫王八蛋,一個個的就特麽不知道憐香惜玉麽。


    隨後,車門就猛然被打開了,鄧潔和陳媽被粗魯的從銀色豐田上拽了下來。


    看到麵前的場景時,鄧潔很快就發現事情好像不大對。


    鄧潔的麵前,站著更多的穿著迷彩服的男人,這編製好像至少有一個排的軍隊一樣,而且其他的人身上還背著衝鋒槍。


    她也不過是個農村女人,就算再見多識廣也認不出來這些人背著的到底是什麽槍,但看樣子,應該不是拿來嚇唬人的。


    鄧潔的身子猛然一哆嗦。


    事情不對勁!


    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軍方政府要帶她們去審判呢,因為之前來沒收財產那個男人不是說了麽,不讓陳媽活動,還說法庭可能要隨時傳喚他們來著。


    可現在的情況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啊。


    現在眼前的這些人,雖然都扛著槍,但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華夏軍隊。


    再加上之前來把他倆帶走的人,嘴裏那麽撇腳的華夏語,光聽著都費勁。


    鄧潔徹底懵了,這特麽什麽情況?


    所以他們這是到了哪裏?


    陳媽下車之後也是愣了一下,但她倒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反正對於此刻的她來說,活不活都無所謂了,到哪兒還不是都一樣麽。


    隨後帶她們回來的兩個人直接帶著她們走進了廢棄工廠裏麵。


    你要說麵對這樣的情況,鄧潔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麵對一幫連語言都不通的外國人,她有什麽話也就隻能放在肚子裏自己猜測。


    可當她們走進廢棄工廠的時候,鄧潔瞬間就驚呆了。


    這幢外麵看起來就是一個爛尾樓一樣的建築,裏麵竟然被裝潢的富麗堂皇,不知道的乍一進來還以為到了哪個貴族的城堡呢。


    裝修的裝飾還不是最讓人咂舌的。


    最讓人驚訝的是,從工廠門口,一直鋪著一條紅毯,通向最上層的座椅,雖然不比王座都是用金子或者鍍金的手法製作的,卻也不失氣派。


    天啊,她們這是到了哪裏?


    鄧潔和陳媽被帶到王座的前麵,卻遲遲沒有見到有人從哪裏坐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相當整齊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鄧潔眉頭一皺,就往後看去。


    隻見兩個縱隊的士兵穿著整齊的迷彩軍服,肩上都扛著大寫字母l字樣的標誌,齊刷刷的跑了進來。


    隊伍雖然沒人帶領,卻依然訓練有素一般的跑到了宮殿一般的廢舊工廠,在兩遍立正站好。


    鄧潔還根本來不及驚訝和思考的同時,突然就從側麵傳來了一個女人魅人的笑聲。


    鄧潔雖然是個女人,姿色也算不錯的,但這個笑聲讓她覺得,光是聽見自己就已經敗了。


    隨後,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那女人的身材妖嬈嫵媚,整個人就像是從油畫裏麵走出來的一樣,她臉上蒙著一層黑紗。


    鄧潔沒說話,可看到她之後,整個心裏就隻有四個字的評價——自愧不如。


    就在女人優雅的坐上座椅的同時,兩側的雇傭兵瞬間將右手握緊拳頭,雙腿用力一靠,同時將拳頭靠在了他們左肩下方一點。


    這是雇傭兵的特殊軍禮,對領導者表示尊敬的方式。


    鄧潔是看了個目瞪口呆,本來想問話來著,卻硬生生被憋了回去,驚訝到連嘴巴都張不開。


    林依依唇角輕輕一動,居高臨夏的看著自己一手培養起來雇傭兵軍隊,似乎很滿意的笑了笑。


    隨後,帶鄧潔她們來的雇傭兵走到前麵,右手握拳敬了一個雇傭軍禮之後,用南越話說:“老大,我們把那個叫陳飛的家人帶過來了,您打算怎麽處置?”


    鄧潔聽到這話之後,心髒猛地一跳了起來。


    那速度,似乎在這空曠的廢舊工廠之中都能聽見回音一般。


    她很想知道這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女人,到底抓她們來要做什麽,可是陳飛都已經死了,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人死了還要把家人抓來弄死的地步呢!


    林依依點了點頭,如同美豔蛇妖一樣的眼睛似乎正透過黑色的紗網上下打量著鄧潔和陳媽。


    那種仿佛要把人吞了一樣的攝魂感,就赤果果的拍打在鄧潔身上。


    讓她覺得十分不自然,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打了個冷戰。


    “直升機都安排好了麽?”林依依冰冷的語氣發散在空氣裏讓人感覺格外寒冷。


    “報告老大,直升機已經從南越邊境飛到達華夏,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四十分鍾就會到達預定的降落點。”


    林依依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很好,金字塔組分為兩個小隊,一組帶著這兩個人迅速走預先做好的路線,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直升機降落點,二組負責火力支援,都聽懂了麽!”


    高昂的聲音幾乎讓所有從南越來華夏的雇傭兵們頓時熱血沸騰。


    有的人,可能當一輩子傭兵也未必能正兒八經遇上一場和別國的戰爭。


    至少,對於他們而言,是幸運的!


    “出發!”林依依抬著高傲的下巴,鏗鏘的下達了在廢棄工廠中的最後一個命令。


    “等一下!”就在所有人得到命令準備行動的時候,大廳中傳來一個微弱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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