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俊軒一步一步地向麵前的女人走近,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始終透著敵意。他的每一個腳步都很沉重,高檔的皮鞋踏在公路上,時不時地發出硜硜的聲響,令人甚感威嚴。


    沒過多久,他英然地駐了足,剛好是在與梁若晴麵對麵的位置。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算太親近。


    沒有任何問候,他微揚起頭,用無比孤傲的目光審視著麵前的女人:“你找我有事?”


    梁若晴苦澀地揚了揚嘴角,點了一下頭。


    其實,她已經猜想到葉俊軒的開場白會是這麽生硬的,可是當他真正開口時,她心裏還是會有幾分酸澀。


    他總是這樣強硬地對她講話,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葉俊軒把頭瞥向旁邊,百無聊賴地看了看公路兩旁的風景,好像一點也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梁若晴身上。


    “是嗎,可我沒什麽興趣聽。”葉俊軒聳了一下肩,很無所謂的樣子。


    這個女人,無非就是來找他大哭特哭的,他上次把話說得很清楚,他們兩人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了,他再也不想和她說一句話。


    想到這,葉俊軒轉身就要離去。他不想在無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我認為你是想知道的,不然…你也就不會下車了。”梁若晴的語氣很平靜,她並沒有聲嘶力竭地哭喊,也沒有上前止住他的腳步,但她有把握,他一定會回頭的。


    她既然選擇現在來找他,就是事先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這句話戳中了葉俊軒的心。他的確想知道,但並不是因為麵前的女人是梁若晴,而是因為他心底的那份直覺——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這個女人想要告訴他什麽重要的事。


    葉俊軒緩緩轉回了身子,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不遠處的女人。她的卷發在風中飄動著,竟然有種凜冽的美感,好像一朵寒風中的鏗鏘玫瑰。


    今天的她的確很不同,幾乎前所未見。


    “那…我就不繞圈子了。”說罷,梁若晴撫了撫自己的長發,又抬起頭來看著葉俊軒,“聽說你爸要把蘇涵送走,這件事你知道嗎?”


    葉俊軒的瞳孔驚恐地放大了些許,衝動地問道:“把蘇涵送走?送到哪去,什麽時候。”


    這太荒唐了,他竟然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這兩天他一直在氣頭上,心緒很亂,都沒怎麽去公司,一直在外麵開車兜風、借酒消愁,完全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不出梁若晴所料,她就猜到葉俊軒會不知道。這樣,她還認為自己的到來有些價值。


    “明天。”梁若晴環抱著雙臂,微垂著眼簾說道,“大概是送到郊外的別墅,相當於軟禁。”


    她很佩服自己的勇氣,竟然可以如此平淡地對他說出這個事實。即使她猜到他會驚訝萬分,即使她猜到,他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反應。


    葉俊軒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他很震驚,但同時又有幾分懷疑。


    “你是怎麽知道的。”葉俊軒向梁若晴邁近了一步,用更警惕的眼神打量起她來。他不得不懷疑她聽說這件事的渠道,他都不知道的事,梁若晴怎麽可能知道。


    梁若晴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繼續淡然地開口:“先不要問這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這是你的意思?”


    葉俊軒用食指指著自己,一時間竟然說不上什麽話來。


    他的意思?他要把蘇涵當成生孩子的工具關起來?開什麽玩笑!


    “你讓蘇涵生下這孩子,然後再把她趕走?這些是你的意思嗎。”梁若晴的目光有些顫抖,當時聽丁美琳說這些是葉俊軒親口應允的之後,她也倍感震驚。


    她希望這不是真的,這些和葉俊軒一點關係都沒有。


    葉俊軒更加錯愕了:“我什麽時候說過?!”


    他又沒發瘋,怎麽會說出這種瘋話。不,即使他瘋了,也絕不可能說出這麽荒唐的話。他的確和蘇涵說了分手,但那隻是他想暫時冷靜一下,並沒有責罵她的意思,等他想通了自然會去找她的。讓蘇涵生下孩子再趕走她,這麽荒唐的事情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梁若晴撩了一下頭發,很崩潰的樣子:“好吧,我懂了……原來這不是你的主意。”


    事到如今,梁若晴終於全部明白了。這一切是丁美琳從中作梗,利用了葉誠抱孫心切的心理,還讓葉誠謊稱這個想法是葉俊軒提出來的。


    既然是葉俊軒的意思,蘇涵自然無法拒絕,無論結果多麽慘無人道,恐怕她都會含淚答應。梁若晴就知道葉俊軒不會這麽對蘇涵的,一定是有人從中搞鬼。葉誠這個老油條,果然夠狠。


    但是,梁若晴真的很佩服蘇涵的隱忍力,為了守護她和葉俊軒的感情,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犧牲。這是怎樣一種強大的愛?作為旁觀者的她感到望塵莫及。


    葉俊軒突然拉住了梁若晴的手腕,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雙眼,陰沉地問道:“你是從誰那裏聽說的?”


    讓蘇涵為葉家生下孩子,再把她一腳踢開!這麽殘忍的事情她都答應嗎??難道……蘇涵一直認為這個主意是他本人的意思?是誰這麽混蛋,打著他的名號去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是你爸。”梁若晴毫無畏懼地回應了葉俊軒的目光,很坦然地說,“你這些日子封閉自己,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所以……”


    自從上次葉俊軒和蘇涵決裂後也有些時日了,兩人大概再也沒聯係過,蘇涵那邊發生了怎樣的狀況,葉俊軒自然不知情。若不是梁若晴今天趕來告訴他,他不知道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葉俊軒的目光越來越鋒利了,這件事像一道晴天霹靂,他還完全沒做好準備接受。父親竟然要用這種手段對待蘇涵?他要蘇涵生下孩子,又要把她一腳踢開——她和生育工具又有什麽區別?


    葉俊軒狠狠地轉身就要走。他必須回去找父親質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軒!我還有事要告訴你。”梁若晴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葉俊軒。


    葉俊軒頓了頓,重新回過了頭。


    看來梁若晴今天會告訴他很多有趣的事情。


    “那件事不是蘇涵做的,我是指你爸中毒的事。”梁若晴不害怕葉俊軒鷹一般的眼神,繼續說著,“你要相信我。”


    她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她的話,所以補上了這最後一句,你要相信我。


    她不知用怎樣的方法才可以博取他的信任,他可以否認她所有的話,但是要相信她這一次。


    葉俊軒麵無表情地佇立了一會,隨後冷靜地眯起雙眼:“凶手是誰。”


    他沒有再置疑梁若晴的話,因為他願意選擇相信她。凶手不是蘇涵,這正是他心中所期待的,他隻需知道那個真凶是誰即可。


    如果讓他知道,他一定將那個人碎屍萬段,沒什麽好商量的。


    梁若晴的眼中透著幾分悲憫。她剛才一直在故作鎮定,其實心裏早已淩亂不堪,她很害怕這樣的葉俊軒,像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瘋子,偏執得已經到了令人恐慌的程度。


    可是梁若晴也知道,自己選擇這條路是沒有退路的,她必須要走到底。


    “我不能告訴你。”梁若晴抿著嘴唇,幾經思考,終於還是作出了這個痛苦的決定。


    “這麽說,你知道?”葉俊軒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話裏的關鍵點。既然她說不能告訴他,這正說明她知道些什麽。


    梁若晴不知如何回答。她什麽後果都沒有想過,一心想著把事實真相早點告訴他,至於如果他不相信該怎麽辦,她根本沒有考慮過。


    所以她必須說服他相信,無論用什麽方法。


    “你是怎麽知道的。”葉俊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以咄咄逼人的氣勢繼續逼問著,甚至還透著幾分笑意,“說,那個人到底是誰。”


    既然抓住了蛛絲馬跡,他就不會輕易罷休的。無論用何種方法,他一定要知道那個人是誰,那個企圖陷害蘇涵的凶手。


    他的笑容令人寒顫。


    梁若晴的淚腺幾乎快要崩潰了,她捋著頭發,悲傷地乞求:“你不要問了……算我求你。”


    如果告訴他是丁美琳幹的,他一定會衝動之下要了丁美琳的命,這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因此,她要守口如瓶。


    葉俊軒不得不用懷疑的眼光看了梁若晴一會,隨後,他輕蔑地一笑:“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你知道真凶是誰,而不想告訴我?”


    梁若晴可以感到葉俊軒的氣場在逐步逼近,這也是她預料之中的,她早就想到他會用這種懷疑的態度端凝自己。


    “女人,我的耐心有限。”葉俊軒的聲音很陰沉,像是黑夜裏的古堡,每個字都透著陰森恐怖的感覺,“你要是知道什麽,最好聰明點,早點說出來。”


    險些害死他的父親,又把罪行嫁禍給他心愛的女人。任何一條都足夠讓他弄死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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