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海邊,微涼。蘇涵一個人倚在圍欄上,呆呆地望著遠方火紅的夕陽,望著那個溫暖的光點逐漸消失在海天一線的盡頭,那份複雜的心情,有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失落。


    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裏了,是徹徹底底的離開,再也不會有任何轉機了。奇跡不會總光臨她的世界,這一次,她沒有那麽幸運。


    蘇涵眺望微波蕩漾的海麵,晚風輕柔地吹拂著海水,蕩起層層柔波,十分愜意。


    這一切都是無比熟悉的。她記得,兩人上次離別的時候就是在這裏,如今隻有她一個人了,他不會再心疼她的痛,也不會管她即將去往何方,他們就要這樣背道而馳,再也沒有交集。


    這就是他們注定的命運,從最初到最後,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蘇涵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中隱隱的淚。在來這裏之前她暗暗發誓,一定不能哭出來,要最後堅強一次。


    在遠處的斜坡公路邊,葉俊軒已經駐足凝望了很久。他知道她一定會來這裏,所以早就在這裏等她了,是他親眼看著她落寞地走到了海邊,一個人望著海平麵,一個人望著夕陽,最後眼光變得閃爍。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即便兩人已經說出那句分手,他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她,哪怕隻有一眼。


    縱然他心裏有萬般不舍,但是那股仇恨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令他的心灼燒陣痛。他們之間也許隻能這樣了,相遇,相知,相愛……而現在,他們又不得不相離。


    “軒……我想你了。你能聽到嗎?”蘇涵依靠在圍欄的立柱上,眼神像丟了魂一樣落魄。沒有他,她的世界是一片虛無的,就連眼中的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她真的很不爭氣,都已經被男人拋棄了,她還要在這裏心心念念著他的名字。


    他是不會管她的吧,不管她要去哪裏,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不會再為她心痛了。


    葉俊軒聽不到蘇涵在呢喃些什麽,他隻看到她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夕陽,神情很落寞的樣子。他很想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給她一個溫柔的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


    蘇涵忽然聽到背後有什麽動靜,她下意識地回過了身子,卻望到了身後空蕩蕩的公路。她的心頭忽然湧上一陣失落,原以為上天會給她一個驚喜……


    她自然無法知道,葉俊軒躲在了那棵樹的後麵。


    完全是下意識地,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想到他那天對她說了那麽多絕情的話,他實在沒辦法現在出現在她的麵前。


    蘇涵的眉頭攤成了一個八字,失落地自言自語道:“我以為,以為你會在那裏呢……原來都是我的錯覺。”


    她是多麽希望在轉身的瞬間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站在那裏,單手插兜,嘴角掛著一抹很好看的微笑,在微風中對她招招手。


    可是,他沒有出現,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想象罷了。她始終沒有等到他。


    “葉俊軒,你真討厭!我討厭你,我恨你。”蘇涵咬著牙,拚命地咒罵著那個男人,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心裏舒服一點,讓她早點忘記他。


    她為什麽不敢在他麵前說出這些話呢?為什麽要一個人跑到海邊偷偷哭?


    “你知道你在我心裏算什麽嗎?還不如一個普通的路人!不,我心裏根本沒有你的位置……對,沒有,我才不會把心裏的位置騰出來給你。你不配,不配……”


    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真的不堅強。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也會因為一點小事受到傷害,也會向往甜蜜幸福的愛情……她的一切,不過都和其他女生是一樣的。可是上天好像特別喜歡捉弄她,以為她是多麽堅強的女漢子。


    “我覺得自己好不爭氣,真的好不爭氣。”蘇涵有些情不自禁了,她用雙手捂著嘴,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你都不要我了,我還是好愛你。我該怎麽辦?軒你告訴我,我要怎麽樣才能徹底忘了你?……”


    話說到一半,蘇涵已經泣不成聲了。這些是她不敢當麵對他說的話,現在他不在這裏,她獨自麵對空蕩蕩的公路,才會有勇氣把這些話宣泄出來。


    她又被他拋棄了,狠狠拋棄,連解釋機會都沒有給她。


    樹幹後,葉俊軒聽得心如刀割。


    他緊緊地閉著雙眼,雙手也攥起了拳。他恨這樣的自己,明明是他傷害她在先,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關心她、心疼她。


    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在現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他寧願她是真的恨他,多恨都可以,這樣他心裏的罪惡感也會減輕一些。反而是她的愛,沉甸甸的,讓他有些負荷不來。


    迎著海風,蘇涵一個人在海邊蹲下了身子。她很受傷地環抱著雙膝,淚水一股接著一股,像是眼眶失去了控製,那些冰冷的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她隻是想要他的一句安慰,一個擁抱,這些都變成了奢求。她覺得一個人好累,每天頂著巨大的壓力,就連最愛的男人都不願相信她。


    “涵涵……”葉俊軒在樹後微微探出了身子,看著心愛的人如此傷心,他的心也在絞痛著。


    都是他害了她,是他讓她這麽難過的。


    其實葉俊軒在事後冷靜地回想過,也許他是真的誤會蘇涵了,她是不會做出那種事的。他竟然指控心愛的女人殺人,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懊悔至極。可是,即便沒有發生這件事,他們又能怎樣呢?她的父親依然是殺害他母親的凶手,這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和她之間,始終有這個無情的心結。


    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至少現在還不能。他需要遠離她,再冷靜一陣子,梳理好他們的感情,等他足夠理智了,才可以回來重新麵對這張心愛的臉龐。


    涵涵,對不起。他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盡管他知道,她永遠也不會聽到他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他一直在遠處靜靜地陪著她,直到她獨自轉身走向了海岸線的另一頭。


    ……


    離開海邊後,葉俊軒的心情很淩亂。他握著方向盤在公路上馳騁著,天色陰沉,兩旁的道路也是空曠的,在這樣的氣氛下,他反而更加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需要的不是安靜,而是喧鬧,好像隻有宣泄一場才能排擠他心中的苦悶。


    他們兩個為什麽走到這種地步了?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要這樣互相傷害,把對方的心深深傷害了才可以證明愛得深。


    一腳刹車,葉俊軒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輕輕合上了眼。他按下遙控鍵打開車窗,讓清新的空氣吹拂著自己的臉頰,涼涼的,很舒適。


    現在他需要的是思考,是冷靜。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一個人靜靜梳理一下。等他想通了,也許就會有勇氣去麵對她了。


    葉俊軒從前麵的台子上拿過手機,劃開解鎖鍵,呆呆地盯著屏幕望了一會。他的手機壁紙一直是和蘇涵的合影,幾個月了,從來沒有換過。他很喜歡那張照片,因為照片上她笑得很甜。


    他點開信息圖標,靜靜地翻看起了兩人過去發的短信,一字一句,都是他們相愛的足跡。


    忽然間,他的腦海裏湧現的全是她的影子,他拚命地甩著頭想忘掉,可是她的微笑,她的美……卻怎麽忘也忘不掉。


    葉俊軒點開信息框,下意識地在裏麵輸入了一行字:寶貝,我無法停止愛你。


    他的手懸在發送鍵上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發出去。也許,他已經沒資格說這個“愛”字了,愛她的人是他,傷她的人也是他。


    他們那麽相愛,怎可能說忘記就忘記。那是他等了七年才等到的真愛,他真的不想就這樣失去。


    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他想不到。


    剛才那天短信雖然沒發出去,可是,葉俊軒的手機卻有短信提示。他點開一看,短信內容隻有短短的一句話——請你下車,我有話想對你說。


    出乎他意料地,這條短信竟然是梁若晴發來的。


    葉俊軒的敏感神經一下子提高了。他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車窗上,對著外麵張望了一下,果然,他看到對麵路上停著一輛拉風的紅色蘭博基尼。


    那不就是梁若晴的愛車麽。


    這時候,車主在葉俊軒之前首先走了出來。隻見梁若晴一身靚麗的夾克,風塵仆仆地向這邊走來。她那飄逸柔美的卷發猶如仙女,黑色過膝靴子顯得她原本就筆直的雙腿更加修長,到底是模特出身,她,梁若晴,就算在這寒冬天氣裏也是萬眾焦點。


    可是葉俊軒也注意到,今天的梁若晴有些不同,她的眼神裏,似乎帶著幾分平時見不到的憂鬱,可以看出,她想說的那些話並不那麽堅決,她甚至可能還在猶豫。


    這個女人,不知又想搞什麽名堂。


    葉俊軒冷哼一聲,隨手將手機丟到副駕上。“嗖”地一聲,他沒好氣地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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