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究竟看到了什麽……”江如鳶看著她的表情,那並不是一個正常的表情。


    也不是刻意做出來的驚訝,而是整個人完全僵住一樣。


    隻是她根本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想法,就被方雲錦打斷:“那個人沒有看見我,我便躲起來了,在後麵一直跟著她。”


    她見那個人看著地麵,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一下笑了出來,雖然沒有出聲,可她看著那人的動作便知他十分愉悅。那人一直笑了許久,才有動作。


    她看不清楚那個人的麵容,隻覺得那個人看著不像是一個男子,身形更像是一個女子。


    她最初也隻是以為是個人的緣故,那人在將那個侍女殺死之後,便沒有多餘的動作,接著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人之後,便離開了先前那地方。


    方雲錦覺得那人十分詭異,隻是她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她下意識跟著那個人,一直到了王府角落的一個小院。


    她對於王府的構造不是很熟悉,加之那人走得很快,大約是身上有一些功夫。


    方雲錦那時候還沒有察覺不對,隻是害怕這人和上麵的人有什麽聯係,隻是遠遠跟著。夜風還帶來了她身上的血腥味道,她也強忍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就在那院子裏的一顆大樹後麵,看見那個人,她走進了一個院子,是那個侍妾的院子。”


    方雲錦說得十分肯定,江如鳶卻奇怪。


    王府中的侍妾隻有一個,那就是明籬茵。隻是那人最近一直都還算聽話,什麽事情也沒有惹出來,隻是偶爾會發脾氣罷了。


    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宮中的清妃。


    可眼下清妃自身都難保,她自然也不能太過猖狂。江如鳶知道她大約是認為,那個膽敢在王府中殺人的人,是明籬茵派來的。


    隻是,這讓她如何也想不出一個頭緒,明籬茵雖說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可也不是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是生非的家夥。


    “你怎麽知道那是明籬茵的院子?”


    “我聽見裏麵的聲音了。”方雲錦頓了頓,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可伸手去提茶壺的時候,才發現裏麵已經沒有水了。


    江如鳶歎了一聲,側頭去將綠銀送過來的新茶拿過來,給她倒了一杯。


    方雲錦捧著茶杯,整個人頹然的縮在一起:“我聽見裏麵有人叫她明侍妾,而且她也在裏麵打罵下人,你們府裏的那些事情,就算是我不想知道,偶爾也會聽見……”


    江如鳶點頭。


    明籬茵畢竟是發號施令慣了,別說是方雲錦,就連她也時常能夠聽見侍女們,抱怨那人的刻薄。


    不過,她現在也隻能抱怨兩句,所以一直沒有人管她。


    “我在那個院子角落聽著,裏麵一開始還有動靜,可後來卻突然沒有了聲音。”


    她說罷,縮了縮脖子。


    “那人進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而裏麵的罵聲也停下來了,我本以為是你們府中那人也被……”


    她沒有將一切都說明白,江如鳶也知道她的意思。那樣一個詭異的刺客逃到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院中,自然是會對那人下手。


    她躲在牆角,心想若是此人是為了這個她倒是能在這裏多留片刻,也方便自己找到證據。


    雖說她也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可這好歹也關乎於她藏身之處……


    “誰知不過多久之後,裏麵居然又出現了聲音!我這才以為是她在裏麵了什麽手腳,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看見那個砍頭的侍女,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了我麵前!”


    方雲錦說著仿佛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連話都沒有辦法好好說清楚。


    江如鳶問了幾次,她才勉強說道:“我,我從那院落的側門門縫裏看見了,就是那個侍女!她跟在那個明籬茵身邊,是一模一樣的臉!”


    “你真的確認是一個人?”江如鳶皺著眉頭,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這原本就月黑風高,說不準是她一開始就沒有看清楚……


    方雲錦隻是搖頭,她語氣十分肯定,說她就算再怎麽,才見過的人臉也是不會忘記的。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江如鳶聽了幾句之後便不想再聽。


    她說的,無非是一些怪力亂神之語,什麽那人臉上滿是死氣,表情十分詭異,臉色發青沒有人氣之類的。


    這分明是受到了驚嚇之後的胡言亂語……


    “你確認是明籬茵身邊的宮女嗎?或是其他什麽人也未可知,之前你也不曾見過她,說不定她身邊有兩個人很是相似……”


    江如鳶覺得這件事情究竟是殺了人,還是誰的幻覺都說不準,可也不能從一開始就認定這事情的真假。


    最好還是要去花園角看看,若是被人碎屍,是不可能不留下半分痕跡的。


    她說著就要讓人去找管家,誰知道方雲錦卻一下子拉住了她:“就是這個,才是最奇怪的!”


    她聽著方雲錦的聲音似乎已經有些冷靜,這才勉強停住,轉頭看著她。


    “我來之前,也去哪裏看過了,但是……但是卻一點痕跡也找不到了!”她說著,小心的從衣袖中拿出了小塊布料。


    上麵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幹涸,看著布料上的裂口,也像是被人用利刃劃開的。


    她將布料放在燭火之下仔細看了看,發現那似乎的確是明籬茵身邊侍女的衣裳。府中侍女大多都換了的粗布冬衣。


    粗使小丫鬟們都是青衣和褐色的衣料,此後在屋中的丫鬟們倒是沒有刻意統一穿什麽。


    這些大丫鬟有自己的月例,是能自己做衣裳的。


    她也沒怎麽管,這是王府又不是學校,不用統一什麽校服。


    隻有明籬茵身邊的侍女跟旁人的不同,一來她從前管理王府,權勢大,身邊的婢女待遇自然好些。二來,如今留在她身邊的,是清妃賞賜下來的。


    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人物,可好歹也跟其餘丫鬟不同。


    這料子是絲綿料,比起主子的差一些,可在下人中也是頂尖的。還是明籬茵很喜歡的清粉色,府中也隻有她的下人在這天氣下,還穿得如此粉嫩了。


    “你這是……”江如鳶仔細聞了聞,發現上麵的應該的確是人血,而不是其餘的什麽動物。


    “這是唯一留下的!一個大活人被殺了,竟然連班滴血都沒有留下,隻留下了這個!你說,除了鬼,還有誰能做到!”


    方雲錦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她接著又開始描述明籬茵身邊那侍女的可疑之處。


    江如鳶不想再聽,她揉了揉眉心,將那塊布收了起來,接著起身出去,叫人去找管家,到院子各處看看,是否真的沒有異常。


    綠銀就守在外麵,也聽到了一些。她聽著都覺得頭皮發毛,此刻自是不敢耽擱,趕忙叫了兩個小的,趕著就去了。


    管家離得不遠,像來不到一炷香消息就能傳回來。


    “你可確定是同一個人,會不會是有什麽人易容?”江如鳶等人離開之後,才回頭。


    方雲錦卻瞪了她一眼,很不樂意般,低聲罵道:“我又不是傻子,若真有這種事情,我還能看不出來嗎?”


    “那你說說,你覺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江如鳶挑眉,“就算是有鬼,我知道了之後,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找人過來做法事,總得有一個正當理由。”


    她說著,轉頭定神看著方雲錦:“你究竟是為什麽,如此肯定是同一張臉的?”


    “罷了,我也沒打算讓你全部相信。”


    方雲錦說著,自己都搖了搖頭:“若是換成你說這件事情,我想來也不相信。”


    她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那個人我的確不認識,不過,我看見她在找東西的時候,燈籠映照著她的側臉,我看到了她的眼角之下,有三顆痣。”


    方雲錦說著,在自己左臉眼角之下,點了點,指出了那個痣的位置。


    人身上的痣,雖然看起來大致相同,可實際上,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自幼學習那些,所以知道這易容術雖然十分神奇,技藝精湛之人,甚至能做到和被易容之人不差分毫。


    可這易容卻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點,便是不生動。


    “你尋常也許是沒有注意,可人就算是在發呆的時候,也會有細微的動作,易容之人,通常用的是人皮麵具,有一層貼在臉上,做什麽都會不自然。”


    江如鳶點了點頭,她雖然沒有近距離的看過易容術,不過也有所了解。


    她並不相信一個人真的能做到和旁人一模一樣,定然是會有所差別的,如今一聽這解釋,便生出了認同之感。


    方雲錦繼續道,最好辨別一個人是否帶了麵具,最好就是看她的痣。


    人本身的痣是從身上長出來的,而麵具上的,卻是點上去的。


    “那人這裏的黑痣,是略微突出來的,這裏卻是淡淡的……”方雲錦一邊說著,一邊示範道:“點上去的痣,是不可能如此凸出的。”


    江如鳶微微頷首,讓她繼續。


    “我那個時候就在牆角的門邊上,而那個人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痣,是一模一樣的!”


    她說著,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停頓,似乎是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良久,她才吐出一口氣,看著江如鳶的緩緩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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