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棋一直沒有跟人說他受了什麽折磨,其實那半日,他被人關在那種狹小的密室之中,那密室幾乎隻容得下一人橫躺。


    而他原本被吊著就十分疲憊,方雲錦還特意吩咐,不給他吃喝,還讓人給他灌了安神湯藥,卻並不讓他睡覺。


    這種折磨是十分熬人的。


    如此折磨了半日,就算是一個壯漢,那時候應該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那樣的本事。


    方雲錦不是傻子,在江如鳶他們逃出來之後,她就知道這一切一定是葉棋,在背後出謀劃策的。


    隻不過後來,就算證實了,她也沒有辦法再拿葉棋如何了。


    葉棋隻是端起茶杯,那時候雖然痛苦,可對他們這種習武之人來說未必不是一種修煉。


    在哪一日之後,他就發現了自己忍受能力大大提升了。


    若是不是如此,那之後的行動也不會那樣順利。


    他想著,突然也想起一件事情,看著方雲錦,搖頭道:“你大約不知道,就在那日我們就出去之後,你的人卻先反了水。”


    方雲錦當然不相信,不由瞪大了眼。


    “就在那一日,你失敗之後,他們就立刻對你起了殺心。”葉棋像是報複一樣,故意緩下語氣,對著方雲錦說。


    那一日,他原本以為自己要死在火場之中,都不想有三個侍衛闖了進來,砸開牆壁,將他救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後,也沒有撐住,就直接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他已經在馬車上。那侍衛說,是太子殿下不希望他長久的呆在京城中,於是讓人送他離開。


    葉棋知道淩嘉傲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在京城裏養傷,以免被人發現。


    另一方麵,想必也是不希望他接觸江如鳶。


    以江如鳶的性子,她一定會來感謝自己的。他答應下來之後,借口說自己現在還不能回山莊,要先去自己舅舅家一燙,讓侍衛們先回去。


    因為那一日,淩嘉傲的處境的確不妙,他們也就沒多客氣,見他無事,就先回去了。


    葉棋在那之後,就在一邊小鎮,易容駐紮了下來。


    “我開始,是打算在那裏先休整一段時日,然後想辦法聯係到人手,回京的,卻不想在那個時候,碰上了你的人。”葉棋冷笑著,“你應該很想知道她們在做什麽。”


    也就是從那些人開始,他在暗中開始了對那些人徹底的調查。


    因此,也查到了更多東西。


    他這樣說出來,方雲錦確實不相信。


    她不相信自己竟然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如果那人一旦準備,對自己下手,就說明至少會在提前幾個月的時候,提出這讓自己身邊的人準備著。


    也就是在好幾個月前,上頭的人已經對自己起了戒心!


    可那時候她分明還在邊疆,蝶文也才去京城。


    “你果然不相信,看來你在你們那個組織裏頭,也沒什麽地位。”


    葉棋說著,回過頭看著江如鳶,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我在那個小鎮中,易容查訪了半月,才發現他們竟然在偷偷的養著一個生了天花的病人!”


    那些人將那些生了天花的病人,養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小院之中。


    他們將他用過的衣物和器皿都好好收著,時不時會帶出去。


    江如鳶皺眉,她知道那不是天花,她本以為那些人也知道,可如今聽起來,那些人似乎不知道?


    她想了想,問道:“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麽治療的?”


    葉棋聽了這話,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他頓了頓有些窘迫的搖頭。


    “我知道那人生的是天花之後,就一直不敢靠近,隻在暗中追查那些出去的人”他說著,想要道歉。


    江如鳶忙將人攔住,她道:“這不是你的錯,隻是我心血來潮想問問而已,你繼續說吧。”


    葉棋見她神色沒異常,才安心下來,繼續道:“後來我發現,那些出去的人,竟然是拿著那些東西,給別人用的!”


    那些人故作好心的,將那些衣物和器皿,給一些窮苦的百姓,讓他們使用。


    然後日複一日的,讓人去看那些百姓的身體狀況。那些人,有的染上了天花,有的沒有染上。


    “就這麽折騰了一個多月之後,他們似乎才確定了什麽東西,多大的分量,能讓染病。”


    葉棋說著,指了指方雲錦:“然後,他們才帶著東西,離開小鎮來到了京城,和這個女人接頭。”


    說著,他似乎有意引導一般道:“你可還記得,他們見到你的時候,先給你到了一杯茶?”


    “什麽……”方雲錦完全愣住了。


    她那時候才從外麵趕過來,其實那些人很少對她如此溫和。她們一貫是奉行速度至上,接待她的人之中,還有地位比她高的。


    按常理來說,那些人不會給她倒茶水,而是會直接告訴她,她需要做什麽。


    她本來還以為那些人是因為蝶文的死,也感到難過,才對自己溫和了一些,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是為了……


    “此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葉棋看著方雲錦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也於心不忍。


    江如鳶點了點頭,她心中唏噓。


    聽了這麽多,她這才知道那邊的人做事原來比她所想的,更加狠絕。


    “他們一直不知道,我是在背後觀察他們。”葉棋說著,看了看綠銀:“所以,在他們抓走綠銀的時候,我從太子府中偷出了她的耳環,故意丟在地上。”


    也是他找到了那個古董鋪子,在淩嘉傲他們去過之後,那些人顯然緊張起來。


    在背後緊張的調查,但是他們不知道葉棋早就在後麵,把淩嘉傲留下的痕跡,抹掉了。


    而那一日,也是他找人去大槐樹下麵傳消息。


    讓方雲錦在那個時候,出去打水,原本隻是想讓江如鳶察覺槐樹的秘密。


    那些人對方雲錦很不好,故意告訴她要用冰水日日衝刷身體,才能保持天花不擴散。方雲錦對醫術不通,隻當是真的。


    但是那樣寒冷的時候,日日用冷水洗澡,誰也受不住的,她自然就病了。


    “隻是沒有想到,那一日太子妃娘娘運氣正好,居然正好遇見此人,出來了。”


    方雲錦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恢複了。


    她還能有什麽害怕的,如今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她從都到尾都是一個棋子,說起來,江如鳶對待她甚至比那些人好上數百倍,那時侯她還是她的敵人。


    與方雲錦的迷茫不同,葉棋的神色是越來越冷。


    因為,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他們除了將這些衣物送往京城之中,還將這些衣物送往了山莊!


    “這時候是我妹妹生辰,今年她及笄,是大日子。我們江湖有規矩的,這時候,必須要請上親朋好友去自家好好慶祝。”


    也是為了將來聯姻,或是小妹出江湖做準備。


    “若是在那個時候,有人染上了什麽天花,不論是誰,都一定與我葉家托不了關係!”


    若隻是葉家的人還好說,可要是有別的人,隻怕葉家百年來的名譽……


    葉棋說著,不禁冷笑起來,他說:“不過我葉家的勢力,可不是像他們那些人所想的那般不牢固,而我也不是那麽沒用!”


    在知道了有人要對自家下手了之後,葉棋馬上休書一封回去,告訴自己的爹娘,自己在這邊很好,就先不回去了。


    “這麽說,你一直讓老莊主,假裝你在山莊之中?”江如鳶聽了這個卻奇怪起來。


    葉棋聽她這麽問,猶豫的點頭:“的確是如此的,我爹還特意告訴我,莊中上下都已經知道了,讓我不要擔心,隻管按照自己想的行動就是。”


    “可……”江如鳶奇怪,將自己一直收著的竹管拿了出來。


    她隻拿了一個,是從那壯漢手中拿到的。


    原本隻是想著若是什麽時候再遇見,能有一個對比,這上麵的內容本來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想過來不會讓人懷疑。


    葉棋看見這個,連忙伸手接了過去,然後打開,隻看了兩眼,就皺眉問道:“太子妃娘娘,這東西您是什麽時候拿到的?”


    “就是昨日……前日從國候府回來的時候,我不是在街上遇見了兩個江湖人,就是其中的一個壯漢。”江如鳶看葉棋不知道那日發生的事情,就趕緊將事情說了一遍。


    葉棋看著手中的書信,道:“我的確是寫過這樣的書信……”


    江如鳶想說什麽,他卻又搖了搖頭:“但不是這個。”


    “這是去年我家山莊的書信,國候府的,是我給的,但是這個,一定不是我爹的……因為這上麵的字,是我表哥的,表哥去歲鬥毆,傷了右手,已經寫不了字了。”


    江如鳶聽著他所說的,越來越沉默,她就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沒有這麽簡單,隻是如今這一切事情都順理成章。


    那這多出來的兩封信,究竟是為了什麽?


    莊主既然是為了讓人知道葉棋不在山莊,那就不會用這個,這個一定是被人半途拿到之後,仿冒來吸引她注意的。


    目的……


    是為了讓她去見那個壯漢!


    良久,她低聲道:“那看來這也是一個局。”


    “看來的確是這樣,”葉棋神色凝重,他看著江如鳶,江如鳶隻是搖頭。


    “罷了,先說你的事。”江如鳶搖了搖頭,現在不能將事情再攪亂。


    若是那些人真的準備做什麽,她不介意利用這個,來一個將計就計。橫豎現在事情已經不小了,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局,沒有一個結果,誰都不要想輕易退出。


    江如鳶想著,微微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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