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掉入茅坑的時候已經暈了過去,這身體落到了屎尿裏麵隻是稍稍抽動了一兩下,便整個兒沉了進去。


    借著月光,李元看到那射出的石頭跌落到了錢三褲襠裏,也跟著一起下了茅坑,這倒是為他省了點功夫。


    總不能別人把茅坑給掏幹,然後從裏麵找到這塊石頭,硬是懷疑到他頭上吧?這不現實。


    但,李元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右手再次迅速地從箭袋裏摸出一粒滑溜溜的石頭,靜靜地站在冰天雪地裏。


    這深冬的風像刀子抹著他的手背,臉頰,但他就這麽一動不動地靜靜觀察著。


    一來是確認錢三有沒有死。


    二來,是想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如果有人的話,那這個人也不會發現錢三是因為被石頭彈了才掉茅坑的。


    天這麽黑,還刮著風,怎麽看的清?


    可這個人在見到錢三掉茅坑後,肯定會來施救。


    到時候,他心裏也能有個計較。


    至於為什麽不用箭。


    用箭的話太顯眼,別人很容易通過錢三去找他而產生聯想。


    李元耐心地等了小半炷香時間,見茅坑裏錢三一直沒動靜,也沒人靠過來,這才弓著身子,在樹林的陰影裏飛速竄動,往家跑去。


    ...


    而在李元走了沒多久,一道身影卻出現在了錢三家門外。


    月光照出這人的模樣。


    卻見是個鼻青眼腫的光頭,這光頭穿著布衣,手裏抓著根鐵棍,他雙手袖子擼著,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


    即便如此,光頭的眼睛很亮,眼裏燃燒著火焰。


    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地來到錢三家門口,深吸了幾口氣,然後猛地一腳狠踹了出去。


    嘭!!


    門被踢開了。


    “錢三,彼其娘之!!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光頭怒吼一聲,拎著鐵棍就衝了進去。


    門裏傳來女人的尖叫。


    “潘和尚,你幹什麽?”錢三家婆娘扯著綢兜拉著被子,大喊起來,“救命啊,三爺,救命啊!!潘和尚瘋了!!”


    ...


    李元並不知道這些事,此時的他摸摸索索地回了屋,翻過籬笆,又小心地推門而入。


    快速脫了冷冰冰的衣服和老褲子,褪了靴子,便小心地爬上了床。


    閻玉許是感到有人上床了,半醒不醒地喊了聲:“元哥兒...”


    “閻姐。”李元應了聲。


    “去多久了呀?”


    “就一會兒。”


    “嚶嚀~”閻玉迷迷糊糊的,對時間也沒概念,隻是嬌吟了聲,伸出小腳來勾他的腿,想要蹭到男人懷裏。


    可這一蹭,閻玉忍不住“哎喲”輕叫了聲,“元哥兒,你怎麽這麽冷?”


    李元道:“外麵冷嘛...”


    “那快抱著我,我身上熱著呢。”閻玉伸手把被子拉了拉,給兩人蓋好,裹緊,然後把身子貼著李元冷的地方焐。


    一會兒,被窩裏就暖了起來,比燒了碳爐還暖。


    李元抱緊懷裏女人,這娘子可真會疼男人...


    忽地,懷裏女人嘀咕著說起話來:“元哥兒,要不...你就別跟著錢三去打獵吧。我尋思著那錢三不懷好意,你和他又不是一路人,去了肯定沒好果子吃。”


    可說完,她又想起不去的後果,忍不住“嚶嚶嚶”地哭了起來,小嘴裏不停地呢喃著,“怎麽辦呀,元哥兒,我們怎麽辦呀...”


    李元輕撫著她頭發,道:“我會小心的,閻姐,夜深了,睡吧。”


    ...


    ...


    次日...


    天才蒙蒙亮,整個小墨坊就炸開了。


    “潘和尚殺人了!”


    “潘和尚殺人了!”


    “他怎麽敢的啊?”


    “白天受了氣,這晚上出氣去了。”


    李元昨晚“熬了個夜”,又是神經繃緊地往返奔波,又是陪著閻姐翻雲覆雨,這會兒還沒起。


    閻玉倒是精神不錯,此時小心地推開門,往外張望了下,見隔壁王嬸也在外麵,就跑了過去。


    聽到潘和尚殺人,她心裏挺好奇的,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王嬸,怎麽了?”


    王嬸是消息靈通的,附耳過去,道:“閻娘子啊,昨天晚上,潘和尚去把錢三給打死了。”


    “哈?”


    閻玉瞪大眼,有點不敢置信,心裏又有些莫名的小歡喜。


    可旋即,她又蹙眉道:“不對呀,錢三那麽壯,潘和尚白天又被打了一頓,怎麽打得過錢三的?”


    王嬸道:“我也不知道,一會兒再問問,我也納悶呢。”


    “嗯...”閻玉生怕消息不確鑿,又有些擔心起來。


    她踮著腳,遠遠地望了望,猶豫著要不要跟去過看看,可旋即她又打消了主意。


    她家男人讓她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她得聽話。


    於是,她就在這裏等著,盼著。


    在看到錢三家那方向有人回來時,才和王嬸一起跑過去問。


    這一問,消息確鑿了。


    閻玉芳心大悅,有種過年的感覺。


    她硬憋著歡樂的心情,心裏卻已經唱起了“今天是個好日子”。


    突然,那被問的男人說了句:“閻娘子,昨天錢三好像還來找了你家元哥兒吧?”


    閻玉愣了下,卻長歎一口氣,愁眉苦臉道:“錢哥讓我家元哥兒跟著他混,錢哥多有本事的人啊,我就和元哥兒說讓他一定要好好跟著錢哥,向錢哥學習。


    元哥兒呢,他也著急。


    前段時間,他不是被野豬攆了嘛,這傷都骨子裏了,他巴不得傷立刻好起來,好跟著錢哥去打獵。


    怎麽會這樣?欸...我家元哥兒是沒福氣的人...”


    ...


    等到中午,李元老神在在地打了個哈欠,起床套靴,卻聽遠處閻玉在哼著歡樂的曲兒。


    “閻姐,什麽事這麽開心?”


    聽到男人問話,閻玉丟開手裏柴火,腆著被爐火烘紅的小臉兒湊到床邊,道:“哎,元哥兒,你說巧不巧,昨天晚上錢三死了!


    我說這潘和尚可真是個俠義心腸,白天為那菜花嫂家打抱不平,晚上就拎了根鐵棍把錢三給打茅坑裏去了。這可真是俠客啊。”


    李元愣了下。


    還有這事?


    他殺了人,卻讓潘和尚背了鍋。


    不過這事也是趕了巧,他自然也不可能去解釋。


    “閻姐,別這麽開心,被人看出來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閻玉三言兩語說完,又跑回灶前燒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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