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前腳才進屋裏,閻玉後腳就搬了個長凳把門堵了起來。


    她臀兒壓在長凳上,整個人背抵著門,小臉上都是緊張和著急。


    “元哥兒,錢三怎麽盯上你了?”


    “怕是看上了我的準獵證。”


    “準獵證不是官府發的嗎...他們怎麽敢搶?”


    “又沒寫名字,平時有衙役管著,他們還算老實點,可現在這世道,衙役哪兒會管這種事?”


    “那怎麽辦呀,怎麽辦呀?”閻玉揣著手手,滿嘴嘀咕著,“要不,找隔壁王叔,再找幾個男的,你們一起...這麽一來,那錢三也不敢怎麽樣了。”


    “除了王叔還有誰?”


    “潘和尚啊...”閻玉忽道。


    李元想了想,搖搖頭。


    拉個幫,自己幹,而且還拖家帶口地幹,可不是好事。


    而且,王叔除了身子壯點之外,就是個沒脾氣的老實漢子,那潘和尚則是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他們這三湊一起,那就是烏合之眾,還不如他單幹。


    閻玉還要再說,李元坐在她身側,右手穿過她背脊,輕輕勾住了她軟軟的肩膀,輕聲道,“閻姐,外麵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來吧。”


    “你咋來呀?”


    “陪他去打獵。”


    “你...你不會像菜花叔一樣,去了就回不來了吧?”


    “不會不會,家裏有這麽漂亮的閻姐在,我哪兒舍得不回來?”


    閻玉臉紅了紅,輕輕道了聲“討厭,又哄人家”,然後依偎在他懷裏,臉上滿是憂愁。


    李元微微抬頭,看著暗淡的屋子裏,眸子裏閃著平靜的光。


    前世,他是殺豬的,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慫,殺多了就沒感覺了,眼神都變得平靜了......


    那錢三必須要殺。


    若是不殺他,那我就必須和他起正麵衝突,我一身力量都在弓上,到時候一群人上,我一箭也就隻能射一人,肯定討不了好。


    而且...當眾射人,我這就是殺人,官府肯定會抓我。我若不射,他們把我打一頓,那我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我出了事,閻姐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那麽,在哪兒殺?


    趁著錢三去打獵時殺?


    這是最好的。


    可我一不知道錢三這幾天去不去打獵,二不知道他去哪兒打獵。


    這就不好把握了,變數太多。


    但是,有一處地方,錢三肯定會去,那就是他家。


    然後,什麽時候殺?


    今天?不成...我才和錢三發生矛盾,錢三就死了,我可能被懷疑到。


    那過兩天。


    不成,萬一出意外呢?


    算了,我去盯著,有機會就殺。


    李元神色越發平靜,殺豬前,他都這樣。


    ...


    ...


    當晚,皓月當空,照的大地還算明亮。


    外麵的風不大,可大地結霜,天寒地凍。


    窗上的破洞白天被閻玉補了起來,此時屋裏傳來吱嘎吱嘎的響聲...


    許久後...


    閻玉軟軟地癱下,躺在自家男人懷裏睡熟了。


    兩人黏一處兒,被窩裏暖烘烘的,在這凜冬裏簡直就像一座隔絕了黑暗與寒冷的樂園。


    是這亂世裏,唯一的光、熱、歡喜和安心。


    李元抽出胳膊,輕輕叮囑了聲:“閻姐,我去下茅廁,你睡著別出來。”


    但閻玉睡得很香,隻是在夢裏囈語般地應了聲,便轉了轉溫熱的胴體,扭到另一側去了。


    李元掀起一點縫兒,輕聲下了床,然後迅速穿上衣褲,又抓了牆上的大弓和箭袋,略作思索,把剩餘20點直接加到了“中級追蹤”上。


    一股奇異的輕靈感浮遍周身,隨之傳入腦海的是老辣的追蹤經驗...


    頓時間,他對周圍的光影,對自身氣息的隱藏,對目標的專注把握,都更上一個層次。


    李元輕輕推開後門,弓伏身子,“嗖”地一下竄了出去。


    他竄動起來,速度竟是極快,腳步也極輕,整個人如一頭混進了村裏的大蟲。


    嗖嗖幾下,便跑到了家後的小林子裏。


    李元一路狂奔,耳畔風呼呼的。


    寒冬風如刀,但此時他毫不顧忌,目光來回在四周掃著。


    如果有存在危險的東西,會有數字冒出來,這也算是隱形的本事了。


    小墨山的小墨坊並不大,整體來說更像個村子,之所以用“坊”,也是為了配合官府統一名稱的要求。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錢三家,身子一閃直接藏到了一棵陰暗的老樹後麵。


    ...


    錢三家。


    錢三正飲著酒,邊飲邊說著今天的事。


    旁邊有個頗有姿色的婦人則是坐在他懷裏,笑吟吟地給他倒酒,邊道倒邊笑:“爺,今天你可威風了,你都不用出手,潘和尚就被那群人給揍了。”


    錢三嘿然笑道:“婆娘,這叫人心,叫借勢,說了你也不懂。


    等過段時間,我把小墨坊裏的獵人都集齊全了,就去山裏頭打獵。


    到時候,我手裏有了肉,這村裏,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婦人道:“呸,還集全呢,坊裏一共有六家獵人,你這才拿到菜花家的準獵證,還差四家呢。”


    錢三道:“給爺倒酒,爺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


    婦人勾著他的脖子,道:“爺,聽說...有些地方一塊兒巴掌大的肉就能睡人家婆娘了,是不是真的?”


    錢三道:“真的,就在隔壁的趙家坊。可是當著人家男人的麵睡的,男人還給他看門呢。”


    婦人笑了起來。


    許久後,男人醉醺醺地把婦人推倒在床上,脫了褲子正要上去,卻忽地一皺眉道:“你先睡著,我出去...方便一下。”


    錢三提起褲子,紅著臉,哼著不知什麽調子,左搖右晃地往外走去,走了一百多米路,直接在個露天的茅坑前脫了褲子,蹲了下來。


    而在遠處...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一道黑影卻已經開始躡手躡腳地竄動。


    這黑影的聲音非常輕,每一步都被自然的聲音淹沒而過,而不會被人發現。


    很快,黑影就到了個距離錢三二十幾步地方。


    黑影掃了眼自己,綜合實力“5~6”。


    再掃了眼那蹲茅坑的錢三,綜合實力“0~1”。


    黑影左手握弓,右手迅速摸向箭袋。


    雙指正要拈住箭矢,卻忽地頓了下,往下一滑,摸到了一顆滑溜溜的石頭。


    射石,彈丸,也是獵人需要掌握的基礎射法,通常用來對付小型動物,以將動物擊暈為目的,從而可以維持獵物皮毛的完整,而賣出更好的價格。


    錢三蹲在茅坑上,點頭晃腦,喝了酒身子熱,蹲在外麵也竟不覺得冷。


    “三天,給你母的三天,元子,明天老子再來找你,嘿...”錢三嘴裏嘀嘀咕咕著。


    而就在這時,一顆石頭無聲無息地劃過十餘丈距離,撕裂黑暗,從冷風裏爆射而至,猛然重撞在了錢三額頭上。


    “熬!!”


    劇烈的痛感瞬間傳來,同時,錢三隻覺身子失衡,完全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嘭”一下,摔入了茅坑裏,淹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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