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願相信靳初七隻是任性,想要考驗他所以不肯醒過來,也不願意相信靳初七是因為不願意原諒他。


    他們本來明明就已經好好的了。


    “昨天醫生突然說你是去了求生意識,你把我嚇壞了你還知道嗎?可是還好你今天就醒了。”靳司年一邊說著心驚肉跳的話,一邊說著慶幸的話。


    我知道,靳初七在心裏想,她光看靳司年的身體就可以知道這十天來她耗掉了靳司年多少的心血。


    他是真的為了照顧她,操碎了心,她從來沒有見過靳司年這麽邋遢的樣子,胡須已經長得參差不齊,原本幹脆利索的頭發也長長地耷拉在靳司年的頭上,亂糟糟,因為缺乏睡眠眼袋特別重,雖然是滿臉喜悅也掩蓋不住他疲憊的麵部表情。壓根就是現實版的《魯濱孫漂流記》裏的那個魯濱孫。


    看著靳初七盯著自己打量,靳司年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這幾天沒打理,等這兩天再好好收拾一下了。”


    那一刻,靳初七特別想哭。這個男人,為了她,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他之前從來都沒有這麽狼狽的。靳初七忽然就在靳司年的臉上看到了歲月的痕跡。


    可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靳初七,你不能心疼,你不可以心疼。


    靳初七眼裏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了下去,靳司年不知所措。


    “七七,席城他們已經找到凶手了,凶手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靳司年害怕靳初七對自己的遭遇還心有餘悸,慌忙想說一些讓她放心的話。


    “挺好。”靳初七還是淡淡的。


    “七七,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說著靳司年就伸手拿起床頭的水杯。


    “不用了。”靳初七打斷靳司年。


    靳司年愣了一下,硬生生地把手杯放了下去。


    “那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吃的。”


    “不餓。”


    “七七,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你不舒服的話告訴我好不好,我幫你叫醫生。”


    “沒有。”依然是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兩個字。


    “七七,你別嚇我好不好?”靳司年皺著眉頭,不知道為什麽,醒來的靳初七給了他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這種感覺說起來也不算陌生,那是一種疏遠,距離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無端會有這種想法,但是他就是覺得心裏有什麽讓他慌慌的。


    靳初七不清不楚地“嗯”一聲。


    “七七……”


    “啊?”靳初七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了似的,重新看向靳司年。


    “哦,司年,我好像是渴了,你給我倒杯水吧。”靳初七不太自然地說。


    “好。”靳司年點頭,重新拿起了水杯。


    剛剛還說不渴,現在就又說渴了,靳初七到底在想什麽。心裏雖然納悶,卻還是拿著水杯去倒了水。


    很快,靳司年就端著水回來了,靳司年把水放在一邊,然後扶著靳初七坐了起來。


    “七七,小心燙。”靳司年將水杯輕輕地傾倒,湊到靳初七的嘴邊。


    靳初七隻輕輕碰上一口,嘴巴裏就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一邊推開靳司年的手。


    “怎麽啦七七?”


    “燙。”靳初七眉眼中都是不悅。


    “不會吧?”靳司年緊張兮兮地看了看手裏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不燙啊。


    靳司年以為靳初七是因為剛醒過來,味蕾有些敏感,可能水是真的有點燙。


    “七七,你等一下,我現在去幫你換。”靳司年殷勤地站了起來準備再次出去。


    “嗯。”靳初七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臉上卻好毫無表情。


    很快,靳司年又端著一杯水進來了,給靳初七喂時還用嘴輕輕幫靳初七吹了吹。靳初七張開口,看著靳司年,水到口中,靳司年滿臉期待地看著靳初七:“七七,這會不燙了吧?”


    靳初七皺皺眉,“涼了。”


    “啊?”靳司年撓撓腦袋,“怎麽又涼了,那你再等等,我重新給你換。”


    “陽光好刺眼啊,你去拉一下窗簾吧。”靳初七揚起一隻手半遮起眼睛,似乎是陽光真的太刺眼了。


    “好。”靳司年起身,拉起窗簾。


    “這樣又好暗啊,算了算了,你還是打開吧。”靳初七不耐煩地擺擺手。


    “啊?”靳司年像是丈二的腦袋,摸不著頭腦,靳初七都快讓他暈頭轉向的了。


    “這樣可以嗎?”靳司年半掩著窗簾,留下病房裏的一塊陽光。靳初七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擺擺手:“行吧。”


    “好,七七,我去給你換一杯水吧?”


    “不用了,我餓了。”


    聽到靳初七說她想吃東西,靳司年心裏其實是高興的,“那七七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靳司年想了想,又說:“好像醫生沒有說不可以吃什麽,隻要不太油膩就好了。”


    靳初七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想吃水煮肉片。”


    “好,那我去給你買。”


    “還想吃泡饃,就是東街那家,還有西街那家的豆腐,想吃我們之前吃的那家的蝦,還有我們上次不是去了長安街那邊吃了那家的白灼菜嗎?特別好吃我記得。”靳初七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靳司年仔細地聽著,然後拿出手機做備忘錄。


    “水煮肉片,泡饃,豆腐,蝦,白灼菜……還有什麽嗎?”


    “啊?”靳初七為靳司年的反應愣了,她本來以為他會目瞪口呆的,或者會識破自己的伎倆的,可是靳司年現在就像個傻子一樣,不管她是故意刁難也好,真心需求也好,什麽無厘頭的要求統統都答應。


    “還想吃別的什麽嗎?嗯?”靳司年耐心而溫柔地重複道。


    “沒……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靳初七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靳司年麻利地起身,“好,那你在這裏好好呆著,等我回來。”


    看到靳初七點了點頭,靳司年才離開了病房,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靳司年又回頭看了看靳初七,確定靳初七沒有事才放心離開。


    靳司年走後,靳初七看著靳司年放在床頭的水杯,伸出手端起水杯,喝了起來。


    不燙不冷,溫度剛剛好,靳司年是知道靳初七習慣的溫度的,其實這杯跟剛剛那杯差不多,他確實是用自己的舌頭去測量了水的溫度。


    靳初七一口一口地喝著水,眼睛撲閃撲閃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靳初七的胃口突然這麽好,靳司年覺得是件好事,這個小吃貨,一醒過來就要吃這麽多東西,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醒過來後會對這個世界的東西特別留戀吧,一想到靳初七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才回來,靳司年心裏很不是滋味。


    靳司年用手機查了路線,好幾個地方,而且都不是在同一條路上,這麽來來回回,也要上一個小時了,靳司年設計好了最佳路線,便開著車出發了,靳初七想吃什麽,他肯定是要全部給她買回來。


    隻要她醒了,她所有的要求她都可以滿足,隻要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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