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席城喃喃道,會是什麽樣的噩夢。


    “我其實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靳司年。”


    喬安安知道席城指的是什麽,她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然後大步地走向停車場。


    不可能,靳初七這麽愛靳司年,不可能會因為他不願意醒過來的,喬安安看著靳司年這個樣子都忍不住心疼,靳初七怎麽可能忍得下心呢。


    況且她還有靳子宸,靳子宸是她的兒子,她不可能會丟下他的,一定是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七七,你做夢了嗎?”靳司年靠在床頭,失落地呢喃道。


    “你就是這麽懲罰我的嗎?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寧願放棄你最愛的孩子?”


    “七七,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心了,我拜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需要你,我和子宸都需要你,我們這個家,不能沒有你。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你快點醒過來。你醒過來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隻要你醒過來。”


    “你醒過來啊,你快點醒過來啊……”靳司年的聲音變成了低低的嗚咽。


    靳初七,你到底是有多狠心,才會拋棄我和孩子,那麽毅然決然地赴死。我已經在懺悔了,你聽不到嗎七七,我為我做過的所有對不起你的事情懺悔,此生我將用十倍的愛去補償你,我隻要你醒過來。


    靳司年不知道靳初七有沒有聽到他的無助,他想她是沒有聽到的,不然不可能會這麽無動於衷,又或者她是聽到了的,隻是她不願意開口,不願意原諒他,也不願意憐憫他。


    這個時候的靳司年才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需要被同情的人。


    靳初七就這麽一聲不吭地想要離他而去,甚至不給他彌補的機會。


    腦子變得很沉重,眼皮也因為微腫變得幹澀,靳司年就這麽趴在床邊,沉沉地睡過去了。


    還是那個夢,靳初七溫柔地回過頭,對他笑著:“靳司年,再見。”


    “靳司年,再見。”


    靳初七的聲音在空曠的夢境裏持久地回響著,越是寬闊,越是空蕩,越是荒涼。


    靳司年的雙腿還是邁不開,嘴巴還是張不開,甚至臉眼淚,都浸在眼眶裏。


    七七,不要走,七七,不要走。


    靳司年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夢,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他拚命想醒過來,可是他發現自己突然就陷入了夢境的泥淖裏,掙紮不得,清醒不得。


    拜托你,不要走。


    突然,靳司年感覺到自己被什麽動了一下,一下子把他從夢境中拉回來。


    頭昏腦脹,做噩夢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你的精神無時無刻都在緊張著,你無法真的得到休息或者是睡眠。


    靳司年直起上半身,屁股坐得有點發麻了,居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靳司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是當他的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去,愣了好幾秒,他的眼睛才誇張地睜大了,裏麵寫滿了驚喜。


    “七七,你醒了?!”靳司年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靳初七已經微微坐起,張著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看到靳初七微微點下的頭,靳司年一定覺得自己在做夢。


    “七七,你等等你等等,我去叫醫生。”靳司年從地上爬起來,連走帶跑地跑出了病房。


    靳初七環視周圍,臉上還是淡淡的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欣喜。


    她仿佛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她都記不清是過了幾個日夜,已經睡得骨頭鬆散了。醒來的時候,她看著自己周圍白色的一切,和趴在床邊的靳司年,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她緩緩記起之前的事,她從公司走出來,走到一片空曠的人行道上的時候,突然有一輛車從旁邊蹭出來,像是帶著怒火,就這麽不偏不倚地朝她撞來,她是看到駕駛座上的那張臉的,那張憤怒的臉,就像是地獄裏的一個魔鬼一樣。


    後來她就記不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但是那個夢真的是掏空了她所有的靈魂,靳初七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一切都是虛幻的,就連剛剛的那個靳司年也是虛幻的,是她憑空捏造的。


    夢裏根本就沒有靳司年,也沒有靳初七。


    有的隻是他們歡樂的一家子,以及那場車禍裏的人,她看到那個她憑空捏造出來的人,在現場。


    多麽可笑又多麽諷刺。


    從鬼門關走過一次,靳初七才覺得生命原來是如此的寶貴,卻又是如此的脆弱,就是在麵對蘇菲的時候,她也隻能像一張單薄的紙片一樣在天空中劃過。即使落地的瞬間,是錐心刺骨的痛。


    在她的夢裏,她也感覺到了那樣的疼痛。


    來自那聲聲:“悅悅,悅悅。”


    “醫生,她真的醒了,你看看她有沒有什麽異常。”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靳初七重新躺在床上,看著靳司年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進來,靳初七才發現,靳司年竟然瘦了一圈。


    穿著白大褂的人走到靳初七麵前,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說實話,聽到靳司年說靳初七醒了的時候,醫生是驚呆了的,從醫這麽多年,昏睡了好久醒過來的病人不是沒有。可是像靳初七這種前一萬才失去了求生意識,今天就醒過來的還真沒有。


    如果不是看到靳初七睜著眼睛看著他,他還真的以為靳司年是產生了幻覺。


    奇跡啊,真是奇跡。


    醫生在心裏嘖嘖歎奇。


    “嗯。”靳初七輕輕點了點頭。


    醫生又一番檢查了一遍,才對靳司年說:“人已經醒過來了,現在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大問題了,但是還需要留院觀察一個星期,看看有沒有留下後遺症,這是個奇跡啊年輕人。”醫生笑著離開。


    “謝謝醫生。”靳司年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來了。他在想是不是靳初七真的聽到了自己的懺悔和道歉,所以決定回來了。


    靳司年走到靳初七的床邊,靳初七的眼睛是對著他的,但是仔細看,會發現她其實並不是在看他。


    “七七?”靳司年輕輕喚了一句。


    靳初七怔了,卻沒有回應。


    會不會是剛醒過來,所以暫時沒有緩過來?醫生說了是沒有大問題的了。


    “七七,你是不是沒反應過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可是你睡了很久了。”靳司年緊張地看著靳初七。


    靳初七輕輕地搖搖頭,翻了個身,背對著靳司年,靳司年不知道靳初七現在是什麽感覺,靳初七的沉默讓他著急了。


    “七七,我通知了安安他們,他們應該很快就趕過來了。”


    還是一陣沉默。


    “七七,你還好嗎?你睡了好久。”


    這下靳初七才慢慢轉過身來,問:“我睡了多久?”


    “十天。”


    居然睡了這麽久,那這個夢也是真的太長了啊,靳初七在心裏自嘲。


    “七七,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靳司年一把辛酸淚,現在好不容看到靳初七睜開眼了,可是靳初七不知道,就在前一天,靳初七的任性讓他多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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