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權閑適的抽著雪茄,嘴角有淡然的笑意,眼中卻是莫測的光。


    杜蘅望著喬權,依舊的鎮定,不動聲色。


    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兒,何況是你官司的被告,何況,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一份聲明道歉,幾十萬塊錢,這就是你們要的?這就是蘇思晨要的?這樣就結束了。”喬權淡淡的說道。


    “那喬老板以為呢?”杜蘅問道。


    “你們律師想要的是律師費,給名人打官司還出名得利,說起來你們是為你們的當事人考慮說的頭頭是道的,你們真的為蘇思晨想過嗎?他一個剛剛出頭的年輕人,一個選秀節目出道,演過幾個沒出名角色,第一次上個男配就出了這麽大簍子……怎麽,我道歉了怎麽樣,賠償也不過這二三十萬,然後呢?你們覺得誰還會用他?這場麵是他想看到的。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律師為了當時人謀取到的利益?年輕人,不要太功利熏心,要看的長遠……”


    喬權道。話說的很強勢也很犀利,是一個上位者,過來人高高在上的指點與奚落。


    “很感激喬老板為我的當事人考慮。您說的情況,當然不是我當事人想看到的情況;可現在這樣的情況,是我的當事人遠不能預料,也覺不願意接受的——他勤懇的工作拍戲,卻被人說不認真工作想走捷徑上位;比之這樣的輿論更難讓我的當事人接受是,做一隻沉默的羔羊,被任意的對待,沒有尊重也沒有尊嚴。是積極的維護自己的權利是功利熏心,還是為了利益而沒有底線更功利熏心呢?”


    趙雯毫不猶豫的接口說道。不是怒氣衝衝,卻是針鋒相對的聲勢。


    “我當事人選擇反抗,便預料到今日的情況;他委托我們選擇訴訟,也預料到您說的情況……的確,我們期望的結果遠不止此,不是一封道歉信和幾十萬的賠償可以彌補的。我的當事人期望的是,在未來還能夠保持自己做人的底線,並且在被有話語權的人任意欺淩的時候能夠反抗。”


    趙雯的神色冷厲,口齒伶俐而且又有氣勢。


    “有意思……”喬權道。“可是啊,你們當然可以侃侃而談呢,事不關己,你們不是當事人。你們太年輕,還不知道弱者是沒有尊嚴的……”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是所有的人因為功利的算計就變得怯懦軟弱嗎,甚至不敢辯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因為心有所在意就沒有底線的。如果是想通過利誘或者所謂前程要挾的方式,來說服我們撤訴和解,那大可不必。這些我可以為我的當事人做主,他不會同意的。因為自己覺得自己是弱者而放棄底線和尊嚴的,是永遠的弱者。”


    趙雯道,說的斬釘截鐵。


    喬權與趙雯直視著,有一瞬間,也被趙雯的氣勢所觸動。


    喬權抽完煙,接過了助理端過來的杯子:


    “咳咳……你們呀,少年意氣……我的意思,你們跟你們的當事人說明白去……你們別回答我,這個電話,叫蘇思晨給我打電話。你們好好考慮一下,理想主義有時候會餓肚子的……”喬權不以為然。


    談話至此已經談不下去,杜蘅與趙雯道別。


    ————


    趙雯出來就想撕掉喬權的名片,被杜蘅拉住。


    “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親自跟我們說這些話的。他不過是虛張聲勢,試試我們的態度而已。”


    趙雯略是思索,點頭稱是。


    趙雯將肖權的話告訴蘇思晨,並解釋當時的情形:


    “我雖然是代理你發言呢,不過,最重要還是你自由發言,自己選擇決定,名片擱在這裏。”


    蘇思晨毫不猶豫拿過名片,撥通了肖權的電話:


    “肖老板,我是蘇思晨……很感激您的提攜,感激您為後輩的考慮。代理律師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哪怕是沒有以後在影視行業的發展,被公司雪藏,被封殺,我也堅持我現在的觀點和做法。工作的我,首先是一個獨立的人。”


    蘇思晨說的很是堅定。


    電話那端,是一段長長的沉寂。


    “小蘇,我對你有印象,印象很深……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長得不錯的人不少見,演的不錯能入我眼的不多……就要為了跟沈茉置氣,就不回頭了嗎?”


    “謝謝肖老板的欣賞,我不是為了跟她置氣,我隻是不能那麽做。堂堂正正的做人,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事兒。如此而已……”蘇思晨道,目光清冷而堅定。


    “好。”喬權朗聲說道。電話陡然掛斷。


    蘇思晨還是愣了一下,卻很快笑笑。


    “雯姐,後續就拜托你了。”蘇思晨微微一躬。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趙雯問道。


    “我大學讀國際關係,就業渠道主要是機關外事部門;或者是報紙電視台做國際新聞……看情況吧,我也可能去媒體就職。嚴肅的政治類新聞……”蘇思晨道,一邊說著自己也笑起來。


    這番經曆,他對新聞媒體肯定有不同一般的感受。


    “放心吧,以我的能力,肯定能混的很好的。餓不死兔子……”蘇思晨笑道,聲音朗朗。


    趙雯也莞爾一笑。


    ————


    裁員,業績蕭條,虧損……


    一場冬雪後,許安集團的年會雖然如常召開,卻是如冬天陰晦的天空一般,愁雲慘淡。


    之前在溫泉山莊召開的年會,而今隻是在許安集團旗下一家酒店的會議廳召開。參會,然後一個簡單的宴會,年會就結束了。


    主持人激動的語氣,浮誇的主持詞,絢爛的燈光,熱鬧的場景,賓主盡歡,笑語聲聲,都是如虛空的一場夢。


    年會結束,在酒店的一層宴會廳有一個小型的舞會。迷亂的燈光中,有俊男靚女翩翩起舞,許樂康就在陰暗的一角,一口一口索然無味的喝著杯中的紅酒,看了許久。


    “樂康,你在這裏啊……叫我好找呢……”季佳熙盈盈而來,她身材高挑,頭發盤起,長身玉立。季佳熙穿著一身暗紫色的長裙,搭配著微微閃光的鑽石項鏈,越發顯得高貴美豔。


    “我們去跳舞吧……”季佳熙伸手去挽許樂康,卻被許樂康擺手示意。


    “我今天太累了……”


    季佳熙微微一愣,卻依舊淺淺笑著。


    “那你少喝酒,去歇歇,我陪你坐會兒……”


    許樂康沒有說話,季佳熙便隻當他是默許,自顧自的從許樂康手裏拿走了酒杯。


    “佳熙,謝謝你一直照顧我的心意,一直在幫我。我心裏一直很感激你……可是,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這對你並不公平。”


    許樂康道。


    季佳熙握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


    季佳熙心中猶豫,舉棋不定,她輾轉了很多天,翻來覆去的斟酌很久,年會之前,才有勇氣將父親所說的條件告訴許樂康。


    聽完季佳熙的陳述,許樂康愣愣看了季佳熙很久,卻沒有說話。


    “這不是我的初衷,我知道,這對你不夠尊重。我也知道,我父親這麽做有些過分了……”


    “如果你不願意,覺得勉強就再緩緩告訴我答案。公司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求父親的……”


    “其實,這件事我一直難以啟齒。可是,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的。因為,在我心裏,希望你也是同意,也是願意的。我們認識了二十年,是一起長大的,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回應季佳熙的是許樂康的沉默,很久才點點頭。


    “我知道了。佳熙,你讓我想想……”


    許樂康的目光黯然,陷入沉寂。


    季佳熙隻能點頭應下。


    季佳熙並不知道,其實,更早時候,季朝明也曾經與許樂康見麵,提及此事。


    許樂康卻是明白,季朝明堅持讓季佳熙再跟自己坦白,該是出於怎麽樣的居心。


    圖窮匕首見,再無回頭路。


    “你比我想的要聰明,有能力,有見識,有一個好的平台環境和機會,你可以大展拳腳的。”


    季朝明的眼中,看許樂康是欣賞的。許樂康不是一直縮在父親的陰影下的紈絝子弟,隻是,在許壯為在的那些年,他活成了紈絝子弟的樣子。有一個強勢霸道,剛愎自用且風流成性的父親,從哪個方麵講都不是好事。


    “許安集團的平台,很好……”許樂康若無其事笑笑。


    “嗬嗬,你倒是還沉得住氣……你能撐多久?許安集團還能撐多久?”季朝明挑眉問道。


    “許安集團是父親與季叔叔二十年艱苦創業做到今日的,我相信季叔叔比我更想許安集團能夠長久輝煌的。”許樂康道。


    辦公室裏,隻有兩個人。北京的冬天暖氣很足,兩個人都是襯衣毛衫即可。可是,這房間裏氣氛極冷,冰刀雪劍一般。誰都無一字的留情。


    “許安集團會長久,未必是許家的。”季朝明的眼眯了一起來,眼中有凶狠色。


    許樂康搖搖頭,依舊淡定的笑笑:


    “當然不一定是許家的。許安集團應該擔當起這麽多職工的期許,股東的信任,許家不重要……如果父親早一些意識到職業經理人的意義,許安集團不至於如此地步。既然之前錯了,因之發生的問題,也不意外。季叔叔,不知道會否有一日,您有機會能夠明白。”


    許樂康說的緩緩的,客客氣氣,但是,卻一字不示弱。


    “冠冕堂皇,你還不是想著穩穩的握著你的權力?”季朝明道。“你也要看看你的能力,你能控製到什麽時候……”


    “道不同……”許樂康歎氣:“季叔叔找我說什麽?”


    “我們合作……佳熙喜歡你,你娶她,我幫你們……你先別忙著拒絕。好好考慮考慮。等佳熙自己跟你說的時候,你回答她就可以……”


    季朝明笑笑道,轉身而去。


    許樂康手按著桌子,勉強克製著情緒沒有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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