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樓時,雖天昏地暗,但我仍盡量努力保持著一丁點的清醒,我不想傷害到小塵牧,所以我盡量弓著身,捂著腹部,以免撞到她。但我的頭好像撞到了扶手,鐵扶手,連續撞了好幾下,立刻變得火冒金星,頭疼欲裂,手下意識去抱頭,這會手腳已經開始不能自控了。全身都覺得疼痛,尤其腹部。


    完全停止翻滾時,我僅存一絲絲的意識。那一刻,我以為我很快就要死了。


    不久樓梯口“劈劈啪啪"疾步,爾後聽到牧的聲音,他慌亂的大聲叫著我的名字,聽到他對他父母說:“你們對塵兒做了什麽?她現在懷著孩子呢。”我想他應該是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服和相框吧。


    如果說之前牧父母的所做作為,讓我心痛委屈,那麽在我意識完全沒有喪失之前,他們的那一句話才讓我真正開始悲涼和痛恨。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父親說出來的話居然是:“你確定她是懷了我們薑家的孩子嗎?就算是,那又怎樣我不稀罕?”


    牧大聲咆哮:“給我閉嘴,我怎麽會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你們不配,給我滾!”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死了。整個人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從冰窖裏拖出來的死魚一般.....


    朦朧中聽到另外一熟悉的聲音:“塵兒流血了,趕緊送醫院吧。”後來才知道剛好倫給牧送律考的書過來,兩個人一起回來。


    牧抱起我衝向馬路,他和倫拚命的攔車。牧驚慌失措,焦慮痛苦的表情我都看在眼裏,牧一直在說“寶貝,別怕,沒事的,會沒事的。”隻是當時太痛,亦能感覺到有血從大腿內側不斷的湧出,血滴滴答答的滴在馬路上。


    那天太陽很大,很溫暖,但我的心卻如掉進了冰窟,在陽光下瑟瑟發抖。牧父母一直跟在後麵,在血暈之前,我聽到牧聲嘶力竭的衝他父母大喊“你們給我滾,如果塵兒有什麽事,你們也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當得知孩子已經沒了時,我沒有哭。我基本都是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不願意開口。牧把我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裏,細細地哄我:“寶貝,對不起,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不是說要給我生個2加1嗎?”亦能感覺到牧的身體也在發抖,抱著我淚雨紛紛……


    牧父母最終還是跟過來了醫院,我沒有睜眼看他們,他們亦沒有站在我床前說點安慰或者歉意的話。


    牧不斷的攆他們走,叫他們滾。牧的母親不像之前那麽跋扈,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唯一聽到細細的一句就是:”牧,我們也是為你好,你要體諒當父母的心“。但牧父親的聲音仍像打雷一樣肆無忌憚的說得很大聲。


    或許這些話,他就是來說給我聽的,要讓我死了這條心,斷了對牧的所有念想。


    牧父親義正言辭的說:“牧,孩子沒都沒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反過來孩子沒了,反而是好事,這樣你們也能斷得幹淨些,等你處理完她的事情,就趕緊回惠州吧,你的路我都給你鋪好了。”


    我雖閉著眼,但我是清醒的,一字一句像一根刺一樣紮在我胸口。我很想大喊一句:給我滾。但喉嚨完全發不出聲,像是被鎖死了。


    牧咬牙切齒的回應了他父親:“你給我滾,你不是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冷血無情的父親,你不配做我薑一牧的父親,從此以後,你不是我父親,我也不是你兒子。”


    牧母親開始哭泣。護士小姐和倫都出來說話了:“病人需要靜養,你們先出去吧。”倫和護士連推帶拽的,把牧的父親拉出了病房。


    我心如死灰。這一切好像做夢一樣,亦真亦幻。


    小塵牧沒了,身體的疼痛在提醒我,這是一個現實。我的心髒好像被人用鋒利的刀子狠狠的捅,密密的攪拌著,鮮血汩汩而出。


    在壓力和阻擾快讓我和牧快窒息的時候,小塵牧的來了,猶如一道曙光,照亮了我們前行的方向。也讓初為父母的我們充滿了鬥誌與喜悅。


    如今一切都沒了。


    這麽久的堅持,突然覺得好累,不想言語,隻想沉沉睡去。可夢境也是掙脫不了的糾纏。牧的父親依舊張牙舞爪,牧的母親仍然咄咄逼人。我看到一個小女孩,離我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了,我拚命的找牧,但牧也消失了。我驚慌失措地醒來,冷汗淋漓,掙紮著要起來,因為虛弱,已經沒辦法坐起來,重新躺倒在病床上。


    再次醒來時,我聽到了母親在呼喚我的名字,我微微睜開眼,看見了房間裏走廊上的那些熟悉的人,我看到了滿眼淚水的老媽老姐,神情焦慮的舅舅、姐夫和叔叔。他們的眼睛裏有太多的焦慮和無盡的心疼。我的眼淚肆意地流淌開來。


    我明白,我的眼睛裏也有更甚於他們的悲痛和心如死灰。


    媽媽緊緊的抱著我,我的眼淚不間斷,順著我的眼角流淌,流進了耳朵裏、發絲中。我把被子向上拉,蓋住整張臉,釋放了久久壓抑和委屈和痛苦,放聲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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