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春雷,綿綿的春雨傳遞著春天的腳步和信息,在人們對春天的美好企盼中,局裏也炸響了一聲春雷,在廉正建設方麵發生了一件大事,因為牽涉到馮有義副局長,所以在全局引起了振動。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郊區的溫泉養殖場新近養殖成功了一種羅氏沼蝦,為了搶在“五一”節前供應市場,賣個好價錢,所以,請市場管理局去定價。


    馮有義副局長帶著農業價格管理處的白耀處長兩個人親自去審核。養殖場為了給自己的羅氏沼蝦定一個好價錢,特意高標準地招待了馮有義和白耀。


    回來不久,就有一封匿名舉報信送到了省紀委。舉報馮有義和白耀到養殖場大吃大喝,不僅吃了羅氏沼蝦,而且喝了國家嚴禁在招待時上桌的名酒——茅台。


    兩個人一頓飯就吃了好幾百元,相當於我們一個普通職工一個月的收入。


    信的結尾表示:我們養殖場的全體職工對這種腐敗行為極為憤怒,要求省紀委嚴肅處理。署名是部分養殖場職工。


    舉報信送到省紀委以後,省紀委極為重視,專門把馮有義和白耀叫到省紀委詢問此事。


    馮有義沒有想到吃了幾個臭魚爛蝦會招來這麽大的禍事,當時省裏正在貫徹中央的精神,大力整治領導幹部的腐敗行為,馮有義怕成為腐敗的典型,被省裏抓個出頭的椽子,所以到了省紀委,痛哭流涕,深刻檢討,並表示願意接受組織的處理和退回全部吃喝款。


    省紀委考慮到馮有義是個老同誌,檢討比較深刻,而且主動退賠了吃喝錢,所以省紀委從輕處理了此事,要求馮有義在全局幹部職工大會上做出深刻檢查,並退回全部吃喝款。白耀作為下屬,不負主要責任,隻是向省紀委上繳了一份書麵檢查。


    在全體幹部職工大會上,大家看到馮有義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念檢查的時候,雖然天氣不熱,但額頭上汗水滾滾而下,他一邊念檢查,一邊不住用毛巾擦拭。


    坐在下麵的幹部職工,有的幸災樂禍,你馮有義天天出去吃喝,終於陰溝裏翻船了,知道你早晚會有這一天。有的則抱有同情的心情,別人比你腐敗的多,什麽事情都沒有,你這點事情算什麽,老頭真可憐,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的,怎麽就讓你撞槍口上了。


    不過,幸災樂禍的也好,同情的也好,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為什麽馮有義平常經常出去吃喝都沒有事,而偏偏這次會出事。


    不久,就有一個小道消息在局內流傳:說農業價格處的曹寶柱是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原因是養殖場的定價屬於曹寶柱的管理範疇,而白耀平常挺看不上曹寶柱的,所以在定價的時候沒有叫曹寶柱去,曹寶柱懷恨在心,由於他平時經常去養殖場,養殖場上上下下和他都比較熟,肯定是他慫恿養殖場的職工舉報的。


    據局內私下傳言:有人遇見曹寶柱,和他開玩笑說:“你真是有福氣,沒有趕上這倒黴事。”曹寶柱嘿嘿一笑:“我沒有那個口福,領導不待見我,不讓我去,所以這好事也沒我的份。”大有幸災樂禍的心理。


    另外,還有人講,曹寶柱蹲在廁所的擋板後麵,咬牙切齒地發狠說:“讓你們吃獨食,讓你們不叫我去。活該!”


    曹寶柱可能也聽到了局內對他不利的流言蜚語,所以,局內的人和他再談這件事情的時候,他解釋說:“我那天有事情,所以沒有去,誰知道就出了這件事兒。我要是去了也跑不了。”


    不久,從局裏的“第二信息中心”又流出了一個傳言,說曹寶柱喜歡上了一個城市的女人,要和在農村的老婆離婚。


    曹寶柱家住在偏遠的北部山區,是個工農兵大學生,畢業後輾轉來到市場管理局。在上大學之前,他在村子裏是個普通的農民,因為和大隊書記的女兒搞對象,所以大隊書記就把他推薦為工農兵學員上了大學,村子裏許多人不服氣,說他連話都說不利索,還能上大學。


    曹寶柱在公社當廣播員期間,有一次念報紙,把“外交部長姬鵬飛到機場迎接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親王、賓努首相,念成了外交部長姬鵬,飛到機場迎接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親王賓奴首相。”類似的笑話還創造了很多。


    在擔任公社的防汛抗旱值班員時,一次,縣裏來了通知,說今天晚上北部山區有中到大雨,局部地區有暴雨,要提早做好防汛抗洪的準備。


    曹寶柱在值班室接完電話後,馬上打開公社的大喇叭,衝著幾個村子裏就喊開了:“社員同誌們請注意,社員同誌們請注意,縣裏通知,今天省氣象部門發布天氣預報,北部山區將有中到大雨,局部地區有暴雨。但是不知道落到哪個大隊、那個村,所以,各個大隊的防汛抗旱人員都不要脫離崗位,隨時隨地做好防汛抗洪準備。”


    這個廣播曹寶柱連續念了好幾遍,結果成為了許多農戶茶餘飯後的笑料。一聽說讓他去讀大學,大家都覺得不可理解。


    當時,依照大隊書記老婆的意見,應該讓曹寶柱和女兒結了婚再到省裏上大學,以免他出去身份變了,到時候學陳世美把自己的女兒拋棄了。


    可是,大隊書記怕當時就結婚,曹寶柱成了自己的女婿,村裏人說自己“走後門”偏袒自己的女婿,這樣影響不好,就沒有同意老婆的意見。


    可是他也覺得老婆的擔心有道理,所以他苦苦思索了幾天,想出了一個連環計,第一步是讓曹寶柱寫了一個保證:畢業後要自願回到家鄉,繼續為家鄉建設出力。


    第二步是讓公社廣播站把曹寶柱的保證書連續廣播了幾天,讓全公社的人都知道,村子裏保送曹寶柱這樣有誌於報效桑梓的優秀青年去上大學,是大隊書記為了給村子裏培養人才,而不是出於一己之私。


    同時,也意圖通過這樣一個舉動,給曹寶柱施加壓力,他如果自食其言,就會遭到鄉親們的恥笑,在家鄉父老麵前抬不起頭。


    第三步是大隊書記把曹寶柱的父母親接來一起吃了一頓定親飯,當著雙方老人的麵把他們兩個人的婚事定了下來。


    飯桌上大隊書記的老婆委婉地說明了現在要上學的人特別多,因為是咱們自家的孩子,所以大隊書記費了好大勁,才要來一個推薦指標給了曹寶柱,以後曹寶柱上學去了,村子裏有大隊書記關照你們,你們就放心地讓孩子走吧。


    曹寶柱的父母自然聽出了這話外之音,一是不能忘恩負義,二是孩子走了,可是他們還留在村子裏,還要麵對眾多的鄉裏鄉親。他的父母自然為孩子跳出農門而高興,所以一個勁地叮囑曹寶柱不要忘記書記一家人的大恩,今後一定要知恩圖報。


    曹寶柱當時被巨大的幸福所籠罩,自然也沒有過多的考慮,當時隻是一個念頭,就是盡快地跳出農村,去外麵見見世麵,所以,對雙方老人的一切話語,也是有口無心的全部答應了下來,而且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證。


    曹寶柱到了省城,才發現外麵的世界太精彩了,比起自己長期居住的小山溝,簡直是天壤之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家鄉和未婚妻的眷戀之情不知不覺地逐步淡化了,剛入學時,還經常回家看看,時間長了,就以學習太緊張和節約路費為理由,逐漸地回家少了。


    他學的專業是政治經濟學,曹寶柱認為:人的思想是隨著客觀環境的改變而發生變化的,自己的行為符合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論,所以是無可非議的。


    臨近大學畢業時,曹寶柱把當初立誌回到家鄉的誓言忘記的一幹二淨,當他未來的嶽父催他畢業後履行諾言,回去報效家鄉並和自己的女兒結婚時,被他婉言拒絕了。


    他冠冕堂皇地對未來老嶽父說:自己是個黨員,應該時刻以黨和國家的利益為重,您當書記的時候不是也經常教育我要一切聽黨的話嗎?


    在畢業分配的問題上,我也不能向組織提更多的個人要求,不能因為個人的婚姻問題給組織添麻煩,我是黨的一塊磚,東西南北任黨搬,組織上分配我去哪裏工作我就去哪裏工作。


    再者說了,我學的專業回到家鄉也無用武之地,不如在一個合適的崗位上為黨和國家發揮更大的作用,也不辜負組織上對自己的多年培養。自己在外麵幹出成績了,家人也臉上有光。


    未來嶽父雖然知道曹寶柱唱的高調絕對不是他的真心話,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手再長也隻能在家鄉一切說了算,還無法伸到省城去,再者說曹寶柱給自己上的這堂黨課也不好直接駁斥,往遠處想如果女婿真的在外麵混出個模樣,自己和老伴、女兒沾女婿的光還可以在家鄉父老麵前風光風光。


    經過一番思考,他同意了曹寶柱不回家鄉工作的意見,但是,前提是必須在畢業分配前先和自己的女兒結婚,然後再分配。曹寶柱剛開始以自己不到30歲,應該響應國家晚婚晚育號召來搪塞。


    但是老嶽父在這一點上絲毫不退讓,說晚婚晚育是提倡和號召,並不是法律規定,而且你明年底就到30歲了,現在結婚並不違反婚姻法和國家晚婚晚育的號召。


    另外,老嶽父也出麵動員曹寶柱的父母出麵對曹寶柱施加壓力。曹寶柱的父母一是想抱孫子,二是想給家裏添個幹活的勞動力,所以也堅持要求曹寶柱在畢業前結婚。在內外的巨大壓力下,最後,曹寶柱接受了畢業前結婚的要求。


    但是,他提出婚後先不要孩子,要等自己以後幹出點名堂來再要孩子。


    這一點老嶽父妥協了,答應了做好女兒的思想工作。新婚之夜,老婆在洞房裏告訴他說自己剛剛完例假,是安全期,不用避孕套,而且自己也服用了避孕藥,是雙保險。曹寶柱一聽心裏就踏實了。


    古人說過:食色性也。曹寶柱一介凡夫俗子也無法抗拒性欲的誘惑,所以當他度完假期,帶著留有遺憾的勝利喜悅高高興興返回學校時,哪知道他老婆已經懷上了孩子,並且暗暗為自己的瞞天過海計實施成功而竊竊私喜(殊不知這也為今後的麻煩埋下了伏筆)。


    曹寶柱回到學校不久就趕上畢業分配,因為當時食品公司經常到農村收購生豬,所以省食品公司的收購經理和他的老嶽父比較熟悉。


    為了對他實施遠程監控,老嶽父通過這個經理,把曹寶柱調入省食品公司在近郊區的一個肉聯廠當了物價員。幹了幾年,曹寶柱天天聽著嗷嗷的豬叫聲,聞著豬糞的味道,終於明白了《三字經》中孟母三遷的重要意義,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跳出肉聯廠,到省城中找個幹淨體麵的工作,在大城市中牢牢紮下根來。


    由於市場管理局經常去肉聯廠去檢查豬肉價格,所以,一來二去曹寶柱和市場管理局的領導混的比較熟悉了。


    一次,市場管理局來檢查工作時,談起局裏要招人的事情。言者無心,聽著有意,曹寶柱想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從此,他經常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帶著一些肉食和當時還不是很好買的名煙名酒去看市場管理局的領導,這些煙和酒是當時外地一些食品企業為了拉關係送給他的禮品,他自己不抽煙,也不怎麽喝酒,也不舍得拿回家裏,都被他積攢下來,作為禮品送給了和他當時關係不錯的市場管理局的馬處長。


    後來他和馬處長說了自己想調入市場管理局的想法,馬處長說這件事自己也做不了主,要局長同意才行,等哪天方便了,把局長引薦給他認識認識。


    年底進行財政稅收物價大檢查的時候,市場管理局的馮局長到食品公司帶隊進行檢查,借此機會,馬處長把曹寶柱介紹給了馮局長,在檢查期間,曹寶柱圍著馮局長跑前跑後,十分殷勤,又借著打點檢查組的名義,從公司裏麵要了一筆經費,請檢查組的人吃了一頓飯,給馮局長和馬處長送了一份厚禮。


    馬處長馬上要退休了,他向馮局長推薦說,我退休後,處裏缺少一個對食品行業業務精通的幹部,能否把曹寶柱調進來。


    馮局長通過大檢查期間的考察,對曹寶柱的印象非常好,點頭同意了,並向一把手匯報了這件事。時間不長曹寶柱就順利的調入了市場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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