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桃木釘壓入的時間也滿。


    景翊渾身一震,也不再管桃木釘,一把扯起赤魔,發瘋一般吼道:“是什麽?告訴我!”


    赤魔嘴唇動了一動,似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雙眼就快要闔上,而他的身體,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原來的樣子。


    不是身體膨脹前的樣子,而是恢複到他未成赤魔之前的樣子。


    那是一張年輕俊美的臉,有種常年浸染在世家大族裏才有的翩然貴華之氣。


    景翊突然伸手,不要命地給他輸送內力:“是什麽,是什麽?”


    赤魔看著景翊,眼神似同情似羨慕似愧疚,努力張了張嘴,聲音晦澀嘶啞:“你和她......”


    一口黑血上來,赤魔的話就被堵了回去,氣若遊絲間,再也沒能繼續發出聲音。


    “說啊,你告訴我,真相是什麽,是什麽?”景翊的聲音,帶著慌亂無助,帶著隱隱的哭聲。不要命地從衣服裏掏各種救命藥丸,胡亂地往赤魔嘴裏塞,企圖挽救他的生命再堅持久一點。


    可是,無論景翊做什麽,赤魔眼眸裏的光華一點一點暗淡下去,最終緩緩閉上眼,再也沒能說出那個秘密。


    那眼角,兩行清淚流出。


    赤魔之“毒”一旦解除,身體容貌和記憶恢複的同時,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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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此刻,他竟然是開心的,能清醒地死去,也比毫無神智地當個魔鬼好。隻是有些遺憾,終究,未能救回佳璿,還被人陷害利用落到如此地步。


    至於他欠景翊和那個女子的,隻能來世再還吧。


    景翊可以為了他愛的人,做到那個份上。


    相信也能理解他為了愛妻,做了那樣的選擇吧。


    景翊看著無可避免地闔上眼,氣息全無的唐金澤,頹然地垂下頭。


    為什麽會這樣?


    老天,是看他不順眼嗎?


    他究竟,忘記了什麽事?


    他想知道嘟嘟為何會出現在他身邊。想看清楚那反複出現的看不清楚的夢境裏有什麽。


    想搞明白,為何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有一種蕩氣回腸後的心神難寧。


    想知道為何時不時出現那種他好像忘記了整個世界,忘記了什麽最重要東西的恐慌和悲涼感。


    尋尋覓覓,都快絕望的時候,老天卻在不期然間,猝不及防地給了他希望。


    可是,當他以為終於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一切卻戛然而止,一切又似乎回到原地。


    既然給了希望,又何必以這樣的方式讓他再次失望。


    景翊垂著頭,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陰影裏的世界,恍若陰雲密布,似乎下一瞬,細雨將至。


    睫毛輕顫,陰雲晃動,終於,雨霧墜下。


    ......


    屋頂上,郝瑟和李止最先發現景翊的異常。


    看著他平日裏挺拔秀雅的脊背,此刻微微彎著,還似在微微顫動。不知為何,郝瑟心裏也跟著一顫,就好像他身上的那種蒼涼悲傷感有傳染似的,一下傳遞到了她身上。


    剛才,那赤魔似乎和景翊說了什麽,可是聲音太小,她離得又遠,根本聽不清楚。


    雖然不知道談話內容,可她想,那一定是對景翊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吧。否則,他不會是這樣的表現。


    見過騷裏騷氣的他,見過瘋魔偏執的他,見過嬉笑不羈的他,唯獨沒見過此刻無盡蒼涼的他。


    莫名地,心就澀澀地痛了起來。


    她記得,破赤魔的武器之前,她又陷入了幻覺,這一次,幻境裏,似乎有了對話聲。可現在再回想,她竟然不記得那些對話內容了,隻剩下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郝瑟心裏也微微飄過一絲陰晦。


    自從來了古代,她總是做夢,總是出現幻覺。可是,要不就是夢境模糊不清,要不就是醒來就忘記了具體的內容,隻殘留心間那種特殊的感覺。


    這一次,還是這樣。


    恍恍惚惚裏,她覺得,在剛才的幻境裏,她似乎就快要觸及到了某些真相,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可人一旦清醒過來,卻終究還是又忘記了關鍵內容。


    隻記住了,如何破赤魔的武器。


    李止眸光微閃,低下頭,靜默無聲。


    兩人靜靜站屋頂另一端,沒有過去打擾景翊。


    地麵上的眾人,也發現了屋頂的異常,紛紛抬頭看。


    “啪嗒”。


    屋頂上的唐金澤屍體,大概因為身下的血液流淌在琉璃瓦上太滑,直接從屋頂上滾落,落在地麵。


    景翊對此毫無反應。


    郝瑟聞聲,看了看景翊,歎了口氣,對地下的飛羽衛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把赤魔的屍體先弄走處理。


    飛羽衛瞅了瞅毫無反應的主子,沒說什麽,動手將人抬了去。


    “等等。”附近的容綏走了過來,看了看衣不蔽體的唐金澤,輕歎一聲,將外袍一脫,輕輕遮蓋在他身上,對飛羽衛道:“先送去義莊,其他事,等你們主子吩咐。”


    “你們,也散了吧。”容綏對那群盛都府衙役,也揮了揮手。


    蔣捕頭看了看屋頂上有些奇怪的氣氛,沒說什麽,帶著衙役們走了。今晚動靜那麽大,估計很多老百姓都看見了,明日一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好才行。


    李止和郝瑟走近景翊,緩緩站定。


    看著眼前空門大開的景翊,李止那雙極清的眸子,眸光微微閃動,隱有糾結之色,衣袖下的手,指甲掐著指腹,掐得微微發白。


    此刻,他最大的對手,空門大開,卻神思恍惚。


    剛才,唐金澤說的話,聲音雖然很微弱,他離得也遠,可習武之人的聽力,還是讓他聽了個大概。


    雖然他不知道景翊在西戎究竟經曆了什麽,可他卻直覺地感覺到,這對景翊,很重要很重要。


    重要到,能讓他在這麽多人麵前,情緒隱隱失控。


    此刻,飛羽衛,已全部撤走。


    這個時候,如若他出手,必然可以一擊即中,永絕後患。


    千載難逢的機會,轉瞬即將逝。


    可是,心底卻不知何時,悄悄有了猶豫。


    眼前,父親那語重心長的麵孔又隱隱出現,那被家族綁架在戰車上的他,似乎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是,他作為李家世子的責任,既然享受了世家大族帶來的榮華,就必須承擔起家族的榮辱和命運。


    眸光變幻數次,他狠狠一閉眼。


    當再次睜開的時候,眸底隻剩冷靜和無情,衣袖下,手掌拍出。


    而背對李止的景翊,眸光也微微一冷。


    他確實因為唐金澤死前的話精神恍惚,可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無論在什麽狀況下,那份本能的警惕始終未曾丟失。


    他和李汝應對手這麽多年,對彼此的熟悉,簡直比對老婆還熟悉。哦,當然,他和他都還沒有什麽老婆啥的。


    此刻,他空門大開,李汝應這家夥,雖然為人還算磊落,卻被家族羈絆太深,家族責任感太強,一定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


    他一定會趁機出手。


    景翊冷笑一聲。


    既然如此熟悉,他怎麽會沒有防備。今日,隻要他敢對他出手,一定會讓他得不償失。


    這邊,當李止的手剛拍出的時候,郝瑟似乎是想安撫景翊,她那右手,輕輕地落在景翊的背上。


    隱約一聲哢嗒輕響。


    李止和景翊同時臉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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