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爽進來時環顧四周,極其安靜高格調,多為周圈各集團企業的精英們。


    沈墨城訂的是包間,隔音效果比較好,孩子們活潑,也不會打攪到外麵用餐的客人。


    小雪糕撲騰著身子想從媽咪這邊爬下去,吃飯幾口,就不安生了。


    顧爽爽一臂按住女兒,抬頭看對麵放下筷子許久不拿起的男人。


    沈墨城右臂手肘抵著桌麵,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的結實小臂,餐廳桌麵處理得很幹淨,但他還是不習慣把手臂擱在上麵。


    男人的指間夾著一根香煙,拇指抵著右邊太陽穴,微微偏頭認真眯起一隻眼睛的樣子,朝顧爽爽注視過來。


    “半個月的時間不夠?”他低沉問道。


    顧爽爽給兒子舀了勺土豆泥,腦海裏做著思考和掙紮,還是實話實說吧,“叔叔,我媽媽在香港。”


    沈墨城稍微皺起眉。


    顧爽爽觀察著男人的麵部表情,很是深刻嚴肅,帶著一分兩分的難以捉摸。


    她知道提及這個話題,就是敏感,單是媽媽也就罷了,偏生中間夾著一個沈清書。


    “你怎麽想的?”沈墨城靠向椅背,姿態冷漠。


    “媽咪。”小雪糕可勁兒撲騰,坐不住了。


    顧爽爽幹脆起身,撈起小家夥給了葛葛,讓雪糕帶著妹妹在寬敞的包間裏自己玩去。


    孩子們走遠,顧爽爽才說正事,“叔叔,我一直以為我媽媽過世了,腦海裏存在這種認知就懷念,會想,但不強求。可是她還活在這世上,並且叫我找到了,我不可能當沒發生過。”


    她稍微垂了頭,盯著眼前吃了半碗的米飯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媽媽存著介意,可是當年的事情並不明朗不是嗎?沈浩宇說我媽媽腦袋糊塗得連池夕這個親生女兒都不認識,可她卻記得小時候的我,我覺得很奇怪,對兩個女兒態度差太多。”


    “那天在池夕的病房我親眼見到過,媽媽對池夕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沈清書怎麽說明,媽媽都不願意靠近池夕的病床,好像內心深處在排斥什麽,這讓我懷疑,池夕是不是在我媽媽心甘情願的情況下和沈清書生下來的。”


    “沈清書親口說的,愛情的結晶,池宛如有多依賴沈清書,你親眼所見不是麽。”


    沈墨城冰冷的視線盯著打火機,把打火機翻了個麵,掀了掀眼皮看向在搖頭的顧爽爽。


    “如果是我媽媽和愛的人生下來的,媽媽即便腦袋糊塗了,自己女兒怎麽能忘了?媽媽的病又是怎麽得的?媽媽今年五十三,二十八歲才生下的我,叔叔你今年三十七,你生下來沈清書離開顧宅,找到了真心相愛的女人,如果這個女人是媽媽,那她才十六歲,中間隔了那麽多年,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媽媽沒有和沈清書在一起,而是和顧海生下了我?”


    “叔叔,我放不下這些,媽媽病著,我有義務把她這些年失去的記憶找回來,追究清楚,她糊塗是沒辦法,我不能真的就讓她這麽糊塗一生,把曾經的痛苦和委屈帶進墳墓。”


    沈墨城點燃來這裏後的第二根煙,抿著薄唇:“你想把她接回a市在身邊照顧?”


    顧爽爽傾身攀住他的大手,“我會首先尊重你的意見,但媽媽必須跟我回一趟a市,醫生允許的情況下,我想讓她見一見顧海。”


    “沈清書會跟著。”他眼睛裏冒出厭煩和寒氣。


    顧爽爽起身,坐到他那邊,雙手抱住他拿煙的溫熱手臂,眼神倔強語氣楚楚可憐:“我想辦法,盡量不讓沈清書在你眼前晃行嗎?”


    沈墨城手臂從她小手裏抽出,撚滅煙,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顧爽爽細細瞧著他真是的沒有一點表情的冷峻側臉,雖是戾氣,但基本算默認了。


    她往他緊繃的老臉上一親。


    男人扭頭,臉頰上有菜油的觸感,麵色鐵青,拿眼瞧著這個長不大的撒嬌玩意兒!


    “我要吃木耳!”


    沈墨城不給夾菜,一扭頭,一雙兒女都在往這邊看,大眼睛黑乎乎閃閃的,不知道看老爸老媽膩歪多久了。


    男人……老臉一紅。


    他從來沒臉,那隻在她麵前,當著四歲兒子女兒的麵被她油乎乎地親了一口,尷尬又丟臉!


    ……


    媽媽的事顧爽爽爭取到了時間,他沒明說給多少時間,但半個月肯定不止了。


    這頓飯顧爽爽後麵吃得挺開心的。


    沈墨城先去結賬。


    顧爽爽牽著兒子女兒拿上包包,孩子的衣服,他的手機,香煙和打火機,後麵出來。


    小雪糕看見爸爸的手機就要搶。


    “叔叔的手機很重要的,你要玩拿媽媽的玩。”


    “不是的媽咪。”小雪糕抓著媽媽的褲子,踮起小腳,“蜀黍的手機上麵有媽咪的照片哦!沒穿衣服的!”


    顧爽爽先是一愣,在回頭注視過來的兒子的目光裏,小臉一陣滾熱……


    “壞家夥你不要瞎說。”她壓低聲音,攥緊女兒的小白手指頭。


    “我才有沒有。”


    小雪糕徹底抱住媽咪的大腿,伸手抓手機,“不信給媽咪你看哦。”


    顧爽爽趕走了小臉沉沉的兒子,蹲下來,沈墨城的私人手機沒有工作內容,不設指紋密碼的,這點她比較滿意。


    打開手機,翻到文件盒,相冊裏好幾個文件夾,顧爽爽一個一個點開。


    “這個啦!媽咪!”小雪糕嚷嚷。


    顧爽爽手指下劃,放大照片,一張一張翻下去,眼睛裏的疑惑逐漸變成陰霾,重度陰霾,翻到最後一張,小臉如霜又漲得通紅不止!


    沈墨城收銀台處簽了名字,折身返回。


    襯衫的淺藍色條紋並不少見,但穿在他身上,諸多女性的目光都黏了過來,能把普通樣式的襯衫穿到沒有一絲褶皺的男人,她們會看呆。


    襯衫下藏著的,是怎樣一副精裝有型的身軀。


    沈墨城視線自動過濾閑雜人等,經過站在一旁的兒子身邊,摸了一下兒子的腦袋,走向包間門口一蹲一站的萌母女。


    在幹什麽?


    女人拿著他的手機,沈墨城勾唇,以為她在查崗。


    好像不是,女兒的小手指著手機屏幕,在衝媽媽嘟嘴說什麽。


    沈墨城一頓,接而幽深的眼眸微有變化,俊臉僵住了般大步走過去奪過顧爽爽手裏的手機。


    手機隨著手放進西褲口袋,避開太太瞪圓眼睛看過來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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