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一堆,酒水一壇,菜香飯軟,五人話說好,酒喝好,飯菜吃飽。


    崔鶯鶯、阿星、阿竹三名女子戴上鬥篷,拿好行禮,欲起身離桌西行。


    白玉天見五山道人放下了茶杯,拿起了身旁的袋子,問道:“道長,你欲往何處?”


    五山道人起身隨口答道:“山人閑散一身,那裏熱鬧欲往那裏去。”


    白玉天微笑道:“那感情好啊!一起去西北走走。”


    五山道人笑答道:“聽說正義山莊莊主江玉郎廣發英雄帖,欲召開什麽武林大會,商討剿滅武林敗類之大計,推選什麽武林盟主。若去了西北,豈不要錯過此等武林盛會,我可還盼著一展身手,求個武林盟主當當,順勢達成那夙願,一統江湖呢!”


    白玉天微笑道:“道長見識超凡,若當選那武林盟主,定是武林同道之福。不過武林大會召開還有個把多月,若從現在開始苦等,定是越等越無趣,日子過得豈不平淡無味。還是先去西北走走的好。”


    五山道人看了崔鶯鶯等三名女子一眼,見白色鬥篷下的三雙眼睛沒什麽敵意,輕聲答道:“山人的袋子裏可無現成的金銀銅,江湖之行全靠幫人解簽算命來解決吃喝住。你們若與我同行,豈不行程緩慢,何時能到達熟戶。還是不同行的好。”


    白玉天笑道:“道長,晚輩既敢相邀,自是管吃管喝管住來著。”


    五山道人道:“那路上要是廢話過多,可別嫌山人煩來著。”


    白玉天起身笑答道:“道長願意賞臉,晚輩聆聽教誨還唯恐不及,怎會嫌話多來著。”手往道路邊一伸,歡聲道:“請!”


    五山道人歡歡一笑,看向西邊走去。


    五人一馬向西而行,一路上除了喝茶、打尖、寄宿,就是步子上飄落著閑言碎語。出開封,過商都,行至洛陽歇下了腳步,一是三名女子想圖個熱鬧,順便買些女性用品,二是迎來了一場大雨,不知什麽時候能停,大白天的就住進了客棧。


    崔鶯鶯帶著兩個小師妹出門逛街,白玉天孤身一人於廂房內無所事事,想著跟五山道人用言語來打發時光,尋了去。來到五山道人的廂房門口,見五山道人正於床鋪上打坐養氣,不便打擾,轉身回走。


    五山道人睜眼說道:“是有什麽事嗎?”


    白玉天轉身笑答道:“沒什麽事,一個待著無聊而已。”


    五山道人下得床來,坐到房中桌子旁,倒上兩杯茶水,道:“那進來作罷。”


    白玉天微微一笑,坐了過去,用茶水禮敬了五山道人一個。


    五山道人喝過茶水,道:“一路住宿過來,每晚都聽見你倆房中動靜很大,是不是想生個娃娃出來,生米煮成熟飯啊?”


    白玉天臉色微紅,含笑道:“這都被你聽了出來。”


    五山道人笑道:“年輕人愛好這事本沒什麽,不過你想好了沒有?”


    白玉天問道:“想好了什麽?”


    五山道人不悅道:“當然是要不要跟她過好一輩子了。”


    白玉天笑答道:“道長,這還用說嗎,自是想跟她過好一輩子的。”


    五山道人說道:“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雖美豔無邊,卻身世複雜......”欲言欲止。


    白玉天笑道:“道長,我要娶的是崔鶯鶯,不是她娘那個白蓮教,沒什麽的。”


    五山道人道:“可白蓮教處於宋地,卻幫著西夏人禍亂邊疆,助紂為孽。於大宋來說,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人士,欲除之而後快。你現在不想好,就怕將來一著不慎,討不成老婆不說,還將自己搭進去,名利盡失,裏外不是人,滿盤皆輸。”


    白玉天見五山道人話語嚴重,很是不解,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五山道人反問道:“你愛國麽?”


    白玉天笑答道:“我漢人血統,生於大宋,長於大宋,就算不愛國,也不會與大宋為敵。”


    五山道人一口喝下茶水,道:“可她崔鶯鶯是白蓮教教主董曉婉的女兒,白蓮教這些年幫著羌人對付大宋,擾亂西北邊疆,是為大宋敵人。到時他人高唱民族大義,你是選一個敵人的女兒做妻子,還是接受他人的道德綁架,選擇民族大義與之為敵?”


    白玉天笑道:“道長,我本就一個凡人,隻要鶯鶯不跟大宋為敵,至於他人送給多少罪惡,我統統都不在乎。況且,心中小愛不存,心存大愛不過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就算有為民族大義而奮不顧身的那份執念,也不過是欺世盜名而已,於我何用。”


    五山道人笑道:“如此甚好!”


    白玉天道:“好什麽?”


    五山道人笑道:“好什麽,當然是你有一顆願為情愛堅定付出的心了。我在邊界待了些時日,聽到了或見到了一些不該聽到或不願見到的事情,每每想來,甚覺不該。”


    白玉天見五山道人苦色一臉,甚是難受,不免問道:“道長,什麽甚是不該啊?”


    五山道人倒了一杯茶水喝過,慢言說道:“西北邊界之上,夏國兵馬過界入侵,可稱之‘打草穀’,擄掠當地人口牲畜,焚毀民居,所謂無惡不作。大宋兵馬過界作戰,謂之‘打虜’,可夏界諸處設備甚嚴,官兵入界,所獲無幾,陷沒極多。為求邀功,無不殺戮老弱,以增首級。邊界之上,大多是大宋子民,被夏國虜獲,淪於異域,心想著回到大宋的懷抱,卻被大宋的兵馬戕害於邊界之上。好些遺民經曆過這等生死,再無對夏國的恨,反而想著向宋軍複仇。”過的片刻,冷冷歎息道:“籲,可愧也已!”


    白玉天道:“我堂堂大宋兵馬,不接回自己同胞則已,豈可還幹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真痛人心矣!”


    五山道人見白玉天痛色一臉,很是高興地說道:“無辜遺民都遭到此等待遇,別說幫著夏國禍亂邊疆的白蓮教了,將來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得到滿足,大肆屠戮,自不是什麽稀奇事了。你可得想清楚了來。”


    白玉天道:“謝過道長。不過此事沒什麽好想的,雖說有國才有家,但無家又何來的國。顧小愛存大愛,積小流成江海,家、國並立,就算無能為力,也當心向往之。”


    五山道人端起茶壺加滿兩個杯子,跟白玉天碰了一個,好生說道:“那你倆晚上那動靜再大些,情意再濃些,早些有了自己的孩子為好。”


    白玉天淡淡一笑,道:“道長,你一個修道之人,怎麽說出這等不三不四的話來了。於一個善良的女人來說,這可是道德綁架,要不得的。”


    五山道人哼哼一笑,喝下茶水,道:“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嗎?崔鶯鶯若是個善良的女人,一旦懷上了你的孩子,就穩固了嫁夫從夫的念想,日後隻要你實心實意地待她,她自會跟你同心同德,事事為你著想。”


    白玉天道:“道長,我真沒這麽想,隻是喜歡她得緊,每每見到她,把持不住而已。”


    五山道人笑道:“有沒有這麽想不打緊,這麽做了就行。”


    白玉天道:“那我為了擺脫這等邪惡的想法,日後當敬她若神明了。”


    五山道人道:“你這孩子,你若將她敬若神明,不是愛她,是在害她。”


    白玉天不解,看向五山道人,問道:“道長,我敬她怎麽變成害她了?”


    五山道人搖頭說道:“董曉婉是她娘,你是她愛人,在她心裏,旗鼓相當,偏向那一方都不是最好的選擇。你若想她偏向你,脫離白蓮教,是不是要增加一些籌碼啊!於一個善良的女人來說,最好的籌碼莫過於她肚子裏有著你的孩子,世間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個好的將來。”


    白玉天喝下茶水,心靜片刻,道:“道長,我要是真如你說的這般做了,豈不是在脅迫她就範嗎!這那是一個心誠意真的丈夫該有的行為。萬萬要不得。”


    五山道人微微歎息一聲,理直氣壯地說道:“脅迫就脅迫吧,隻要不是在害她就成。世間有多少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無所不用其極,就算用血水包裹著美玉都在所不惜。你若不能陪著她遠走塞外,過上那種失魂落魄的生活,就當將她拽出白蓮教,不是何來一生幸福美滿。”


    白玉天聽過,甚覺有理,道:“道長,我真該這麽做嗎?可我真的不想這麽做的。”


    五山道人微笑道:“不僅要這麽做,還要做的於無聲息,讓她無所察覺,心甘情願地偏向於你。”


    白玉天道:“這樣一來,在她麵前,我可不再是什麽正人君子了。”


    五山道人見白玉天一臉不情願,寬慰道:“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常安寧。正人君子,於大多數人來說,可遇而不可求,無須苦苦糾纏不清。身為丈夫,要是能讓所愛之人像天上的星星般永遠燦爛無邊,身心愉悅一生,不是正人君子也勝似正人君子。”


    白玉天感慨道:“道長,那我於此事就不做正人君子了,你可別瞧不起我。”


    五山道人笑道:“義士赴人之急,蹈湯火若平地,何況這等利己利人的好事!上天讓我做回小人的機會都不給,怎麽可能瞧不起你這種有機會做小人的正人君子。”


    兩人哼哼一笑,喝起茶來,倍覺茶雖苦澀,卻也香醇可口,舍不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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