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開封府,尋得一僻靜角落,薛捕頭問道:“白兄弟,玉璽之事,可否如實告知一二,做哥哥的心裏好有個底,後邊的事兒也知道該怎麽去應對。”


    白玉天道:“薛大哥,小弟江湖行走,交朋結友,講的是信義二字。既已答應協助你破得此案,追回失竊的玉璽,小弟定會說到做到。煩請薛大哥寬心等待一天半天,等小弟見到了呂相,知道了事情的輕重後,再來如實相告,免得給你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薛雲飛歡歡一笑:“賢弟既然將話說道這等份上,做哥哥的自然放寬一百個心來著。晚飯時分,我到八方客棧去,陪你去呂相府走一趟,就當幫你引個路。”


    白玉天抱拳言謝道:“那就有勞薛大哥了。”


    薛雲飛抱拳回禮道:“追回玉璽,對你對我都有莫大的好處,不用言謝。”


    白玉天拱手道:“告辭!”


    薛雲飛拱手道:“慢走,不送。”目送著白玉天離開,消失在視線之外。


    白玉天思慮一路,回到八方客棧,謝過店家的引薦之情,回到臥房,正好明智上人、古槐長者、史星雲三人都在。


    等白玉天坐了下來,喝過史星雲給他倒的茶水,古槐問道:“那幕後之人查到了沒有?”


    白玉天答道:“查到了,是相爺呂夷簡。”


    明智上人聽過,不是很認同,輕聲說道:“那呂夷簡身為相國,掌權十幾年,於大宋的安定繁榮可說是功勞頗大。且年過六旬,身體又不怎麽好了,沒理由無緣無故跟一個小小的龍威鏢局過不去。你小子切莫誤聽他人讒言,不動腦子就妄下結論,這樣可會害死人的。”


    白玉天道:“我打算晚飯後就去拜見呂相國,是不是誤聽了他人讒言,一見便知。”


    明智上人道:“你小子想得倒美,朝中股肱之臣豈是輕易能見到的,死了這份心。”


    古槐道:“老李,我看這個呂夷簡可以見見。屠龍會這十多年才發展壯大起來,他呂夷簡把持大宋權柄十幾年,若是他不知道屠龍會之事,有些自欺欺人。”


    明智上人道:“可他呂夷簡在朝中樹大根深,黨羽遍天下,要說他不知道屠龍會通敵叛宋,你古槐會相信嗎?”


    古槐道:“自然是不會信的。”


    明智上人道:“他既知屠龍會通敵叛國,一旦屠龍會之事敗露,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又豈敢再幫著屠龍會打壓武林正道人士。”


    白玉天覺得明智上人說的話很有道理,接話道:“李老,在朱仙鎮殺了任無忌與水不紋,是不是殺錯了,引來呂相國不高興,錯把我們當成了屠龍會的鷹犬。”


    古槐道:“天兒,你怎麽有著這種想法?”


    白玉天道:“若不是這樣,龍威鏢局沒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怎就招來了朝廷的恨意。”


    明智上人道:“小子,你今日能想到這一層,很是不錯了。”


    白玉天道:“李老,你也懷疑在朱仙鎮殺錯了人?”


    明智上人道:“殺沒殺錯人,我不知道。不過,若京兆尹府今早來抓人,若真是呂夷簡授意,那任無忌與水不紋定是朝廷打入屠龍會的間人了。”


    白玉天道:“那正元鏢局的劉高升豈不是屠龍會的鷹犬?”


    古槐道:“那劉高升一向唯利是圖,愛好左右逢源之術,正元鏢局做的又是往西北押送貨物的買賣。屠龍會橫行西北,卻跟正元鏢局可說是秋毫無犯,想來真有些蹊蹺。”


    明智上人道:“你既知如此,為何還讓黃道庭將任無忌給殺了,是不是當時沒長腦子?”


    古槐長者當時沒想這麽多,雖隱隱覺得做錯了,但在徒弟麵前也不輕易承認,辯解道:“你當時不也在場嗎,怎麽就不知道讓黃道庭手下留情,饒任無忌一命。再說了,沒出今日這檔子事,就憑當時的情況看,誰能知道任無忌不是屠龍會的人。”


    明智上人也覺得古槐說的在理,沒必要再爭辯下去,喝起了茶水來。


    古槐喝過一口茶水,朝白玉天問道:“天兒,你怎麽突然懷疑起水不紋有可能是官府安排在屠龍會裏麵的間人的?”


    白玉天道:“記得星雲說過,那水不紋讓鹽幫的人到鳴翠坊了結與他之間的私人恩怨,他卻沒有在鳴翠坊現身,那趙玉恒又剛好在鳴翠坊喝花酒,還跟鹽幫的人大打出手,受了傷。現在想來,水不紋引鹽幫的人到鳴翠坊,大有可能是借刀殺人,隻為除掉趙玉恒。”


    史星雲聽過,很是難過,小聲說道:“白大哥,那日我認出水不紋,是不是錯了啊?”


    白玉天微微一笑,摸了摸史星雲的後腦勺,寬慰道:“你處於一片好心,隻是將知道的說了出來,並沒有做錯。錯的是白大哥,沒加思考就讓蔣龍威大哥將人殺了,為達目的枉顧了人命。”


    明智上人見白玉天意識到了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很是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道:“既已知道錯了,幹脆錯上加錯,去呂相國府走一趟。告訴他呂夷簡,水不紋已暴露了身份,你殺水不紋是幫他擦屁股,不但無錯反而有功。”


    古槐長者道:“老李,他呂夷簡官場打滾這麽多年,早已滑如泥鰍,這等哄騙小孩子的鬼話豈能對他受用,不能再自作聰明了,還是說些實在的為好。”


    白玉天道:“古老,我覺得李老說的在理。屠龍會讓任無忌與水不紋來挑起正元鏢局跟龍威鏢局之間的紛爭,若劉高升真是屠龍會的鷹犬,那屠龍就是讓任無忌與水不紋來送死的。兩人死了,官府對屠龍會失去了眼線,屠龍暗地裏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安心多了,這為以後一舉消滅屠龍會沒有壞處。”


    古槐道:“你是說呂夷簡在屠龍會安排眼線,是為日後鏟除屠龍會做準備。”


    白玉天道:“屠龍會發展壯大借的是朝廷的勢,現在又反叛了朝廷,朝廷豈能容忍,消滅屠龍會是遲早的事。不是屠龍也不會通敵叛國投靠李元昊了,這可是萬劫不複的選擇,再無回頭路可走。”


    古槐道:“既如此,那呂夷簡是該去見一見,求個誌同道合。”


    明智上人放下茶杯,輕聲說道:“天兒,要是朝廷有意消滅屠龍會,合作可以,但呂夷簡開的條件一件都不要答應,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白玉天看向明智上人,就想問個為什麽。


    明智上人道:“朝廷現在兩黨之爭極為嚴重,你站在那一邊都會成為朝廷的敵人,要想不卷入朝廷的紛爭當中,唯有置身事外,兩邊不靠。你要知道,二十年前他們是怎麽對付你爹的,難保日後不會這樣對付你。俠以武犯禁,永遠是朝廷的公敵,誰也改變不了。”


    古槐道:“天兒,老李說的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朝廷要的是天下太平,有利於江山社稷,消除隱患在所不惜,殺錯個把人可不是什麽大過失。”


    白玉天行禮道:“晚輩謹遵二老教導,兩邊不靠,保持中立。”


    明智上人道:“不過也不要虛心,呂夷簡雖打擊政敵從不手軟,但也是個看重家國利益的人。你若不激怒他,說之以理,動之以情,事事從他的想法出發,想他也不會刻意與你為難,能帶過定能帶過的。畢竟江湖人士在他們那些大人物眼中,好如大海裏的一根針,撈不撈都無所謂。”


    白玉天道:“多謝李老開導。”


    史翠芸走了來,見白玉天在,輕聲問道:“白大哥,事情怎麽樣了?”


    白玉天起身笑答道:“一切順利,明天就可以將他們接回來了。”


    史翠芸歡喜道:“那就好。蕭阿姨難過了一整天,時不時問你回來了沒有。”


    史星雲起得身來,小聲問道:“姐,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史翠芸將小弟的頭發摸了摸:“就知道吃。”


    古槐起身道:“不知道吃飯不是好孩子。走,吃飯去。”


    史翠芸連忙鬆開弟弟,走去攙扶明智上人。


    白玉天歡歡一笑,跟在四人的後頭出得房門,走到蕭若雲的房間請出蕭若雲,攙扶著朝前堂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寬慰著她的內心,直到蕭若雲露出半絲笑意方止。


    步入前堂,圍坐一桌,剛要開始把盞,薛雲飛來了。


    白玉天起身相迎,得知薛捕頭沒吃晚飯就趕了過來,甚是感激,連忙叫來店小二加了一個菜,引著薛雲飛跟眾人見過,坐到一起,開懷暢飲起來。


    蕭若雲雖憂心丈夫張天昊的安危,但看在白玉天為此事四處奔走的份上,也得知皇宮丟失之無就在白玉天的手上,便也放寬心來,同著大夥兒一起將晚飯吃好,將白玉天跟薛捕頭送出客棧,回房等待消息。


    白玉天同著薛雲飛離開客棧,沒走多遠就叫上一輛驢車,快速駛向呂相國府,隻為早點拜見呂夷簡,將事情了結了,大家求個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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