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史星雲問東問西,嘴巴忙個不停。白玉天對答如流,但也是選擇性地作答,需要知道的,有問必答,無須知道的,隻字不提,一笑帶過。兩人嘰嘰歪歪一路,將不願擁有的時光送給過往的路人,來到鳴翠坊外。


    鳴翠坊往日門庭若市,今日門可羅雀,史星雲大為吃驚,憂心忡忡都衝了進去。白玉天受其感染,搶步而入,幾乎被當成災星,差點被一頓亂棍轟了出來。


    老鴇見史星雲進來,一個凶狠蠻橫表情甩過來,捏住史星雲的耳朵,大吼大叫道:“你這沒良心的臭崽子,學什麽不好,學著人家江湖人逞英雄。現在好了,得意了!我這院兒再無營生,姑娘們都喝西北風了。我跟你拚了!”


    史星雲除了喊疼,極力掙脫,問道:“我姐呢?”


    一姑娘道:“還好意思說你姐,前天晚上那些天殺的尋不到你,拿你姐以命抵命去了。”


    史星雲掙脫老鴇的手,衝到白玉天的身邊,一把抱住,淚如雨下,聲情並茂地哭出聲來。


    白玉天在史星雲的後腦勺上輕輕撫了撫,滿屋打量一眼,見滿目瘡痍,物事爛成一片,朝房中那張圓桌旁坐了過去,拿出賣馬湊來的銀兩放到桌麵上,道:“媽媽,這是給史星雲他姐的贖身錢。”


    老鴇見到閃閃發光的金銀,如見親人一般,搶步過去,手兒火速伸出。


    白玉天一把按住金子,道:“既是贖身,那賣身契總得讓我帶走吧。”


    老鴇臉上橫肉一個甩動,奸笑道:“這位官人,就這幾兩金子,恐怕買不來我吃在那姐弟身上的口糧。要拿走賣身契,沒有二百兩免談。”


    白玉天哼笑幾聲,伸出右手將幾個指頭動了動,慢言說道:“媽媽,三十錢一鬥的米,四萬五千錢可買一千五百鬥,也就是一萬五千斤。他姐弟倆就算在這裏每年吃一千五百斤,也可吃十來年。史星雲這孩子今年才十二歲半,他姐也不過十七八歲,就算你大發善心,從小將他們帶大,用這些錢來吃飯,也足夠了,你又何必貪心。”


    老鴇笑道:“敢問公子,你長這麽大,是不是隻需吃米,無須吃菜穿衣,連覺都不要睡的?”


    白玉天拿回金銀揣入懷中,起得身來,微笑道:“生意既談不攏,就當我沒來過。”拉上身旁史星雲的手,轉身邁步朝門口走去,大有一去不複返之架勢。


    老鴇心裏一急,大聲喊道:“慢著!”


    白玉天打住腳步,回頭道:“怎麽哪?這些銀子夠了?”


    老鴇給身旁的兩個姑娘使了個眼色,姑娘快步來到白玉天身邊,一把扶著白玉天坐回桌子旁,給白玉天倒上茶水。


    白玉天客客氣氣地喝上兩口,見老鴇一臉的不自在,開解道:“媽媽,你我都心知肚明。史姑娘生死不明,憑你們這裏的力量定是救不回她的了,不是也不會讓人將家砸成一闊洗,除了一籌莫展,就是在家暗自神傷。今日收下銀兩,拿出賣身契,我去救走那孩子,你既養了善心,得了實惠,我也圖個不虧欠,何樂而不為。”


    身旁一姑娘道:“你真能救回芸兒妹妹?”


    白玉天笑答道:“事兒能不能成,試試不就知道了。”


    老鴇起身拿來史星雲他姐的賣身契,往桌子上一放,道:“這位公子,你既有心搭救那孩子脫離苦海,日後可記得好好善待人家。若讓我們聽到孩子受著欺負,別怪老娘天生潑辣,詛咒你祖宗十八代。”轉頭向姑娘們大聲說道:“姑娘們,是不是啊?”


    姑娘們淫笑一堆,齊聲應道:“打人不會,罵人的本領可好著呢!”


    白玉天掏出金銀,往桌上一放,拿起賣身契隨手撕毀,問道:“媽媽,姑娘們,那夥前來鬧事的強人可有慣用的棲息地?”


    一姑娘答道:“不清楚。不過他們走的時候,有個漢子說什麽幫主在白牙山等著。”


    白玉天道:“白牙山,什麽地兒?”


    老鴇答道:“白牙山,城東北邊。”


    白玉天起得身來,朝姑娘們一個拱手,告辭道:“姑娘們,後會無期。”未等姑娘們答話,牽著史星雲的手朝門開走去,一陣言語相送在後。


    兩人出得鳴翠坊,撞見一輛驢車,坐了上去,直奔白牙山。


    白牙山,縣城東北相去幾裏,山不大不高,東麓曲水旋繞,曰落蓬灣。


    驢車行至山腳,車主一心求財,不求惹禍,停車駐步。白玉天不強人所難,下得車來。想著江湖漢子大多生野,一言不合就拳腳刀劍相向,帶著史星雲恐有不便。便留住車主,陪著史星雲在山下等著,獨自上的山去。


    上得半山腰,見到幾間草房,也見到草房外二十多個漢子圍坐一起喝酒吃肉,猜拳鬥酒,歡愉不已。也聽見草房內有女人的喊叫聲,好像是有野豬想拱了白菜,卻難以如願。還聽進房內有男子的聲音傳出:“你這騷貨,在鳴翠坊千人萬人玩弄還歡笑有聲,在這兒卻賣弄起矜持來,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白玉天聽著這話有些難受,快速走了過去,朝著喝酒吃肉的漢子們大聲說道:“有請你們當家的上前答話。”


    漢子們聽見陌生的聲音,放下手中酒肉,抄起身旁的家夥,朝白玉天圍了上來。


    一漢子道:“你是何人?膽敢不請自來。”


    白玉天聽見草房內那女人的求救聲越來越密集,男人的淫叫聲越來越激蕩,很是憂心,朝漢子們拱手有禮道:“我是來談生意的。有一筆大買賣想跟鹽幫的兄弟們談談,有請你們的幫主上前敘話。”


    一漢子笑道:“既是來談買賣的,過來邊喝邊等著,我家幫主正跟那小妞尋著快活。”


    白玉天聽著那男女不協調的哭笑聲有些惱火,大聲說道:“大生意豈能等著,再不叫你們家幫助出來敘話,我可真要生氣了。”


    一漢子將白玉天好好看了一眼,見像個做大生意的,便也依了白玉天意願,走到那草房門口敲了敲門,小聲喊話道:“老大,有人送大生意上門,要你出來敘談一二。”


    裏邊回話道:“叫他等著,尋得快活就來。”


    白玉天道:“快活重要就尋快活,生意重要就談生意,沒有你尋快活我卻坐等一旁的道理。”


    聲音過去,門兒敞開,走出一個袒胸露乳穿著半條短褲的肥胖大漢出來。


    白玉天見之,拱手有禮道:“小可來的真不是時候,打擾了幫助雅興,抱歉之至,請見諒!”


    那大漢朝酒肉坐了過去,喝下一杯酒,吃上一塊肉,將白玉天看了一眼,擠眉弄眼地說道:“有什麽生意可談,說來聽聽。”


    白玉天進得身去,微笑道:“我想買下草房內那不討人喜的丫頭。”


    大漢道:“那不是丫頭,是個婊子。”


    白玉天道:“若要買下她,需要多少錢,幫主請開價。”


    大漢道:“你到妓院幫她贖身,最少需得一百兩,我這裏打點折,五十兩,一口價。”


    白玉天自問沒那麽多銀子,隻好討價還價起來:“五兩行不行?若是行,現在就付錢。”


    大漢覺得白玉天在戲弄他,起得身來,陰笑道:“我要是說不行呢?”


    白玉天取下腰間桃木劍,握在手中,輕聲回道:“不行好,五兩銀子都省了。”


    大漢道:“看你這架勢,是要硬搶了?”


    白玉天笑答道:“還是幫主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了我有這個想法。”


    大漢見白玉天拔出了桃木劍,朝著身旁眾家兄弟一聲大喝:“上,剁了他做下酒菜。”


    而是多條好漢得令,朝白玉天圍攻上來,拳腳兵刃並用。


    白玉天劍隨身遊,身隨劍走,化成一道白光遊動在漢子們的間隙之間,隻等那幫主將一口酒水喝好,二十多個漢子不是刀劍離手,就是坐倒在地,苦痛一身,驚恐一片。


    那幫主見此,起得身來,朝白玉天說道:“敢問少俠高姓大名,是屠龍會什麽人?”


    白玉天道:“在下白玉天,跟屠龍會仇深似海。”


    那幫主極為納悶,問道:“少俠既跟屠龍會仇深似海,為何前來鬧事?”


    白玉天道:“屋裏那丫頭是我妹妹,她有難,我無理由不來。”


    幫主道:“那丫頭既是少俠的妹妹,那人帶走就是,權當給少俠個麵子。”


    白玉天收起桃木劍,拱手有禮道:“那就多謝幫主大量。”朝草房走去。


    誰知那幫主等白玉天背對著自己,連忙拿起桌麵上切肉用的匕首朝白玉天捅了去。白玉天見到地麵上有著異樣,轉身後退一步,雙手夾住匕首,內力運入掌心一震。那幫主虎口發麻,鬆開匕首,被白玉天一腳踢飛一丈,迎來白玉天一舉好言好語:“暗箭傷人非英雄好漢所為。”


    那幫主爬起身來,對著欲上前圍攻白玉天的兄弟們喊話道:“住手。”


    白玉天見此,走到房門邊,入得房內,見那姑娘衣衫不整,連忙脫下外衣給她穿上,扶著她出得草房,朝圍攻過來的漢子們翻了一下白眼,大聲說道:“幫主,你若覺得我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非生死相搏方可化解,那就請出手,免得我殺了你們自覺理虧。”


    漢子們自問不是白玉天的對手,想著多活幾年,一起看向那幫主。


    幫主手一擺,極為委屈地說道:“放他們下山。”


    漢子們高高興興地讓出道來,讓白玉天扶著那美麗的丫頭走了過去,直奔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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