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命不該絕,定可向陽而生。


    逐光而行,心存暖意,無懼歲月滄桑。


    西門清、寧鎮安、楊雲風、柳雲雨、陸連海、羅靈峰、淩孤雁七人,隨著揮舞兵刃的速度越來越慢,身上中的箭矢越來越多,穿梭於空中的箭矢卻越來越少,不過一會兒還幹脆消失了來。


    七人甚感詫異,停下手中兵刃,朝四圍的弓弩手望去。隻見那些人扔掉了弓弦,有的手握刀劍,有的手握長槍,邁步朝他們合圍而來,恐懼擠滿半身。


    西門清七人身中數箭,鮮血染紅了衣裳,身子虛弱,真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跟敵人一較高下。


    可生死一線,抵抗到底,有可能活,放棄抵抗,唯有一死。


    為了活下去,見到那些想見到的人,完成那些想做的事,七人相互對看一眼,嚎嚎大笑一聲,背對背圍成一圈,朝從四麵八方合圍而來的敵人怒目而視,嚇死了半個蠢人。


    知府大人見西門清等七人血衣一身,箭傷無數,卻屹立如鬆,一副好漢模樣,內心充滿敬意,卻也恨之入骨。心想,今日若讓他們僥幸逃脫,自己往後的人身安全定成問題,趕盡殺絕雖不是好人該幹的事,卻是了結禍端的最佳途徑。


    於是慢步走近了些,大聲喊道:“西門清,你們隻要放下兵刃,對天發誓,往後不再做那禍國殃民之事,本官今日就法外開恩,放你們一條生路。”


    對江湖人來說,鮮血可鑄就人格魅力,不管他人是出於敬重,還是出於畏懼,差不多一樣,有敬才有畏,無敬何來懼。


    西門清在江湖中劃水幾十年,自然明白其理。朝躺在地上的師弟與幾個同伴看了一眼,見他們掙紮在痛苦裏,求生難成、求死不願,感同身受。朝著知府大人怒喝道:“姓宋的,你也是進士及第,不說經綸滿腹,經史子集總該略知一二,這種騙騙三歲小孩的話,也虧你說的出口。你若真有放我們一馬之心,何須走到現在這步田地。”


    知府大人見哄騙無望,露出真容,大聲道:“西門清,既然你們不知悔改,那本官隻好依大宋律行事了。”轉過身,手往背後一個交叉,大喊一聲:“殺!一個不留。”朝著山穀口退後數丈,生怕眾人的鮮血噴射開來,玷汙了自己身上的官袍。


    上邊想大開殺戒,下邊自然照著執行。況且人一旦得罪,大多選擇得罪到底,隻因江湖人動不動講什麽血債血還,讓人聽著膽寒。


    頓時,雙方短兵相接,拳腳相撞,血水四濺,慘叫有聲,亂成一片。


    進攻的一方,武藝不精的被西門清、寧鎮安等七人所傷或所殺,武藝精湛的,也毫不客氣地對西門清、寧鎮安等七人傷上加傷。


    防守的一方,隨著戰鬥繼續,楊雲風倒下,柳雲雨倒下,羅靈峰倒下,淩孤雁倒下,陸連海倒下,西門清倒下。最後,寧鎮安覺得孤軍奮戰實在太累,幹脆倒下算了。


    “你若倒下,不再起來,沒有了期待。你的眼睛,不再睜開,沉默了情懷。你若長眠,不再醒轉,我會悲哀。正義的土壤還等著你們用鮮血重染風采!”


    一個聲音破空而來,西門清、寧鎮安等七人聽過,立馬忘記了傷痛,從地上翻騰而起,背靠背圍成一圈,握緊手中兵刃,擋住敵人送來的刀光劍影,雖被刺中,被砍中,沒有後退半步,沒有倒下,唯有鮮血流淌不息,像小溪,像小河,像大江,聚集成海。


    海!是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是我的胸懷。


    白玉天聽到了刀劍聲,聞到了血腥味,見到了青山最好埋忠骨,策馬揚鞭,飛奔而來。


    鷹王鐵石聽到馬蹄聲,側身一看,見是白玉天,大聲喊道:“大人,不好!”畢竟昨日白玉天一掌就破了他的金鍾罩鐵布衫,心有餘悸,情有可原。


    知府大人轉過身來,長望一眼,大喝一聲:“速速斬殺,一個不留。”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知府大人的命令落實到位,白玉天從馬背上縱躍而起,像極了疾風中的花瓣,飄然而至,落在了戰圈之中。隻見他雙臂左右一個伸展,衣服一個鼓脹,最先上前動手的漢子們被震開三五尺,勉強站穩。其他欲要上前動手的看到如此一幕,受到驚嚇,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知府大人見此,快步走了來,道:“白玉天,你這所為何來?”


    白玉天溫溫一笑,朝知府大人躬身行禮道:“大人,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啊?怎麽動起刀劍來了。你身為地方父母官,怎麽也不管管。”


    知府大人見過白玉天的身手,聽說過白玉天的厲害,見白玉天言語含蓄,不好直接發作,大聲說道:“你不也知道屠龍通敵叛國嗎!這些屠龍會的妖孽,要北上追隨屠龍,做那禍國殃民之事。本官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豈能不加以阻止。”


    白玉天一聽,事情可鬧大了!心想,若是承認屠龍通敵叛國,那就得承認西門清、寧鎮安等人是屠龍會的妖孽,救他們就是跟大宋為敵,不行。若不承認屠龍通敵叛國,日後一旦查實確有此事,今日救下他們,還是跟大宋為敵,往後想消滅屠龍會,又到那裏去求得官府相助,不行。


    左不行,右也不行,白玉天隻好走出戰圈,來到知府大人的身邊,小聲說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語氣間盡是乞求之意。


    知府大人見南邊奔來一隊人馬,應該是白玉天一夥的,心想硬著來隻怕不好收場,說道:“有話就說,何須躲躲藏藏。”


    白玉天要的是知府大人沒有雷霆之怒,輕輕地挽住知府大人的手臂,低眉哈腰道:“大人,有些話,出你我之口,入你我之耳,隻有天知地知,多好!”


    知府大人是官,白玉天是民,豈能失了身份。衣袖一甩:“什麽出你我之口,入你我之耳,天知地知的。難道不能讓人知嗎?”


    白玉天並不氣餒,也不惱怒,重新挽上知府大人的衣袖,像個撒嬌的小姐一般,輕言細語地說道:“大人,什麽事都讓他人知道,豈不讓自己少了分樂趣,讓他人多了分愁苦。這又有什麽好的。你說是吧!”微微試探著將知府大人往遠處拉。


    知府大人見白玉天極為乖巧,像個孩子,不應該存有什麽惡意,便也隨了白玉天的心意,半推半就地朝山穀口走去。


    兩人來到山穀口,一看跟眾人離的夠遠,若是沒有千裏眼順風耳,就是大聲叫喊,也別想聽清到底在喊些什麽,別說一團和氣的談話了。


    白玉天鬆開知府大人的手臂,微笑道:“大人,你為官剛正清廉,心裏裝著朝廷與百姓,誰人不知。可...”


    知府大人怒喝道:“可什麽可!”


    白玉天笑答道:“恕草民直言,今日這事,對大人你實為不利。”


    知府大人厲聲道:“今日之事,本府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百姓,有什麽對自己不利的。”


    白玉天微笑道:“大人,當今聖上,以仁治天下,以德定乾坤。治理之下,吏治清明,律法公正,百姓安居樂業,實為一代聖君。屠龍通敵叛國之事,現下並無實證,今日你若大開殺戒,若傳了開去,豈不有辱聖上仁德。若被政敵挪用了去,到聖上麵前告你一狀,你這顆為國為民之心豈不白養了多年。”


    知府大人道:“聖上英明神武,豈會偏信小人讒言。”


    白玉天道:“大人,好人從不怕他人正麵攻擊,就怕他人背後捅刀子。萬一聖上為求穩住大局,不得不聽信小人讒言,從而委屈了你,你怎不能說聖上聽信小人讒言了吧。如若這樣,你就是否定了君主的判斷能力,跟攻擊君主一樣同罪。”


    知府大人輕聲說道:“聖上需要穩住什麽大局?”


    白玉天和聲答道:“大人,你想啊!屠龍會先前是不是朝廷鷹犬,是不是為朝廷摒棄江湖敗類,是不是為大宋的太平盛世出過力。”


    知府大人沒有作聲,以示默認。


    白玉天接著說道:“這樣一個屠龍會,瞬間被你說成了通敵叛國的邪惡組織,豈不是在打朝廷的臉嗎!再者,你現在將這些人殺了,就是告訴他屠龍,朝廷已對他起了殺心。他屠龍接下來為求活命,隻好投奔李元昊,鐵了心跟大宋為敵。”換了一口氣,接著道:“普通人都知道,多個朋友不如少個敵人。若是在屠龍沒有投奔李元昊之前能將屠龍會一舉鏟除,對大宋來說,少了個敵人,對夏國來說,少了個朋友。一好一壞,你說陛下願意接受那個。”


    知府大人低聲道:“事情都出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


    白玉天手一拱,朝知府大人躬身道:“大人,隻要你能管得住你手下那些人的嘴,草民敢擔保今日之事絕對沒有發生過。”


    知府大人半生為官,深知聖恩浩蕩,那敢沒事找事得罪君主。朝白玉天好好看了一眼,溫言道:“君子說話,從來說一不二,從無反悔的時候。”


    白玉天笑答道:“大人,這些人是草民安排進屠龍會的,隻為搜集屠龍通敵叛國的證據,你盡可放一百個心。”


    知府大人道:“白玉天,我就不理解了,你為什麽對屠龍會有這麽大的仇恨?”


    白玉天笑答道:“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心裏裝著大宋,絕不容忍屠龍會禍國殃民。我身在江湖,想走正道,又豈能容忍屠龍會無休止地禍害江湖。殊途同歸罷了。”


    知府大人道:“既然這樣,你打算怎麽鏟除屠龍會?”


    白玉天道:“若想屠龍在被消滅之前不叛逃夏國,唯有先搜集他通敵叛國的罪證,然後合力圍殲,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


    知府大人道:“那屠龍通敵叛國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白玉天答道:“大人,雖是我的猜測,但絕對是真的。現在隻是沒有搜集到確切的證據,空口無憑,難以取信於朝廷。且江湖武林一盤散沙,一時難以凝集足夠的力量,向他們全麵開戰。”


    知府大人道:“既如此,你都我那些人裏邊挑一個打一架,贏了就領走這些人。”


    白玉天朝知府大人深深一個鞠躬:“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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