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鵬閃身縱躍到馮萬裏的身旁,將他扶坐在地,一掌印在他的後背上,助他將子午透骨釘從體內逼了出來,順便輸送了些內力,助他疏通受損的經脈。


    子午透骨釘,不算什麽獨門暗器,很多武林好手都會發射。一旦打入關節竅位,好如一根鋼針牢牢地釘在骨頭間一般,使敵手瞬間喪失某方麵的攻擊能力。發射之人的內力越深,手腕之力越大,透骨釘打出時飛行速度越快,入骨越深,越難拔除,傷害性也就越強。


    很多人因為技法不嫻熟,很難打中敵手的關節竅位,就算打中關節竅位,或因內力不濟,也難做到入骨三分。為了讓透骨釘例無虛發,往往在鋼釘上塗抹劇毒,以讓敵手中毒來達到瞬間傷敵的效果。


    程萬鵬的透骨釘,跟其他二三流的江湖人士一樣,釘上塗有劇毒,這種劇毒還沒有解藥,隻因他從不輕易對人使用,除非他想置那些武藝比他高強的人於死地不可。畢竟暗器傷人,於武林正道人士來說,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況且他還是碧落湖的首席大弟子。


    馮萬裏中了程萬鵬的子午透骨釘,因為沒有解藥,能不能活下來,全靠他的內力修為深不深,能不能自行將劇毒逼出體外。


    白玉天見馮萬裏盤坐在地,臉色難看,半死不活,很難自行將劇毒逼出體外,而純陽真氣卻是某些陰寒之毒的克星,想著幫上一把,走了過去。


    程萬鵬既把白玉天當成了宿敵,怎會相信白玉天有這等好心,疾速起身,刹那間就是兩掌朝白玉天的胸前擊打而來,應該是傾盡了全力。


    突然襲擊,白玉天卻因沒有防備,於瞬息之間反應出手,發出的兩掌內力不夠,四掌相交,一個相互彈開,程萬鵬後退五六步,白玉天為不受傷害,借著掌風彈出一丈,剛好落在黟山一劍謝老頭的身前。


    “此時不報恩,更待何時。”程萬鵬言語還未說完,身子早已化成一道影子朝白玉天激射而去,兩掌齊發,直逼白玉天的胸腔。


    “當心謝慕白。”馮萬裏的言語還未落下,白玉天早已一掌將黟山一劍謝慕白震飛,接住程萬鵬疾擊而來的雙掌,連發四掌將程萬鵬擊退,腰間也嘩嘩地噴出一股鮮血,站立不穩,連退兩步,勉強支撐住身子。


    張燕兒見到謝慕白手中握著一柄匕首,匕首的劍尖上幾滴鮮血掉落在地,清脆有聲,眼淚立馬潑了出來,衝到白玉天的身後,慌忙用手按住白玉天腰間那血流如注的傷口,硬咽有聲:“白大哥,這如何是好!”


    程萬鵬見白玉天受了重創,正是自己了結禍害的時候,抹去嘴角邊的血漬,將一生修為傾注於掌心之上,朝白玉天疾擊而來。


    白玉天正要挺身迎接程萬鵬的雙掌,不料謝慕白早已閃躍到了他的身前,將雙掌接住了來。白玉天不知道謝慕白為什麽要偷襲自己,更不知道他偷襲了自己後為什麽還要來幫自己,情急之下,一掌擊打在謝慕白的背上。


    眾人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隻見程萬鵬向後飛出,謝慕白口角流出血水,白玉天坐倒在地,腰間血水橫流。


    程萬鵬向後飛出一丈有餘,接連後退幾步,站穩了來,大喝道:“謝慕白,這小子已是必死之人,就憑你這半條命,想救下他,簡直癡心妄想。”


    謝慕白冷冷一聲長笑,悲戚之情了然於臉,大聲說道:“程萬鵬,人情已還,我與碧落湖之間再無瓜葛。你選擇傷害這小子是你的事,我選擇相幫這小子是我的事,各安天命,各憑本事。”


    “好。安天命,我讓你生不如願;憑本事,我讓死不如意。”程萬鵬嗬嗬大笑一聲,閃身一躍,雙掌齊發,朝謝慕白猛攻過來。


    謝慕白後躍幾步,寶劍出鞘,劍光一抖,朝著剛落下地來的程萬鵬迎戰過去,再無退怯之時。


    頓時間,程萬鵬的掌風呼嘯,謝慕白的劍影紛飛,四圍飛沙含石,草折樹彎,遠處馬兒騷亂不安,嘶鳴不斷。


    十招比劃,二十招比劃,三十招比劃,四十招比劃......噴的一聲,謝慕白中掌,從戰圈中向外飛出,跌落在地,口鋪鮮血,躺地不起。


    江瑩瑩眼淚橫流,摒棄心中仇怨,接過白玉天手中的九轉百靈丹,疾奔過去,扶著謝慕白勉強坐正身來,給他服下藥丸。心中想不明白,武林之中,能夠與劍魔白天宇一較高下的離手劍謝慕白有劍在手,怎麽連碧落湖的弟子都鬥不過。


    原來,白玉天見謝慕白從背後偷襲自己,以為謝慕白跟碧落湖的人是一夥的,自衛性地擊出一掌,又快又狠。謝慕白因心思全放在刺白玉天的那一劍上,沒來得及反應,受了白玉天結結實實一掌,還好內力深厚,隻丟了半條性命。


    程萬鵬身中數劍,衣衫破損,形如乞丐,屹立如山,兩眼金光閃爍,豪情萬丈,氣吞萬裏如虎,迎來四個弟子的頂禮膜拜。


    馮萬裏被白玉天震傷了肺腑,又被子午透骨釘打中胸部,內傷加上劇毒的雙重侵害,沒當場暴斃,已是奇跡。借程萬鵬跟謝慕白交手的這小段時間,自我調息了一會兒,一直緊閉的雙眼終於有力氣微微睜開了來,了無生氣地說道:“師兄,你怎麽樣?”


    程萬鵬歡聲答道:“師弟,我好的很。今日能一並殺了當世兩位頂尖高手,碧落湖從此以後,可以高枕無憂了。”


    馮萬裏微微咳嗽幾聲,微微說道:“師兄,你殺了他們又能怎樣,世間高手是殺不盡的。師傅請進門,修為在個人,不是也就沒有‘一代新人勝舊人’之說了。還是放下執念,求個順其自然吧。”


    程萬鵬歡歡一笑,雙掌展開,全身真氣運入掌心,將自身化成一道魔影,快如電光地朝白玉天射去,笑容在空中潑灑一路。沒動手之前,有的是執迷不悟,現在離成功隻差一步之遙,怎麽可能執迷頓悟。


    白玉天將擋在身前的張燕兒拉開,衣袖一揚,一根細小的銀針像極了一顆彗星,托著一條長長的尾巴朝程萬鵬的腦門射去,正眼不可直視,側耳不可傾聽。


    程萬鵬的身子從空中一掠而過,像極了一根木樁在白玉天身前落下地來,一動未動,毫無異狀,隻有印堂穴那裏生長著一顆微小的血珠,血珠慢慢變大,搖身一變,化成一條細小血流。


    碧落湖四個徒孫一見,心中一愣,腿腳一軟,膝蓋跌落在地,碰撞有聲。四人怎麽也想不明白,白玉天明明中了黟山一劍的暗算,血泉噴湧,怎的還能使出如此妖法,定是傳說中的鬼神附體才對。


    不止他們四人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想不明白。他們那裏知道,謝慕白在白玉天腰間捅了一劍,傷了皮,傷了肉,傷了骨,卻沒傷及到五莊六腑。隻因謝慕白乃劍術名家,又未想過要白玉天的命,下手自然拿捏準了分寸。


    四位高手一死三傷,留下來的六人不是武藝不濟,就是早被‘黟山一劍’謝慕白廢了半身修為,實力旗鼓相當,犯不著鬥來鬥去,暫時性地相安無事起來。


    陽光炙熱,身受重傷之人不宜在太陽下爆嗮,張燕兒扶著白玉天,江瑩瑩扶著‘黟山一劍’,那四個碧落湖弟子扶著馮萬裏,來到茶棚下,療傷的療傷,流淚的流淚,難過的難過,無一人閑得下來。


    夥計送來一大壺茶水,張燕兒倒了一杯送到白玉天嘴邊,白玉天順嘴喝了一小口,吞了下去,發出微弱的聲音:“茶水有毒,叫他們別喝。”


    張燕兒一驚,小聲問道:“那你怎麽吞了?”


    白玉天小聲答道:“這毒隻對內傷嚴重者生效,我內傷不重,一小口沒事。謝前輩、馮大俠他倆內傷過重,喝不得。”


    張燕兒見馮萬裏的弟子過來給他師傅倒水喝,故意沒走好,將茶壺打翻在地,生怕那弟子不明事理,跟自己過意不去,連忙賠禮道歉起來。那弟子本就害怕白玉天的妖法,那敢跟張燕兒過不去,有樣學樣,反而給張燕兒道歉起來。


    江瑩瑩實在看不下去,小聲道:“安靜些,別吵到療傷之人。”


    白玉天受的內傷不重,療養了一頓飯的功夫,傷口停止了出血,血脈暢通,隻要不做劇烈的動作,已無大礙。本想過去幫幫馮萬鵬跟謝慕白,但想到茶水有毒,不知道是誰想害他們,隻好裝作半死不活,靜觀其變。


    夥計又送來一壺茶水,張燕兒先給白玉天嚐一嚐,果然有毒。白玉天靈機一動,借咳嗽不止之機,來個坐立不穩,往後一仰,順手將桌子碰了一下,茶壺被打翻在地,沒露出半點破綻。


    夥計提著空茶壺回到廚房,告知店家,店家靜了靜,感覺就一壺茶水而已,不該這麽湊巧連翻兩次,對著夥計跟廚師道:“他們應該是發現了,不能再等了。”


    廚師埋怨道:“我早說了直接上,你硬要這麽小心翼翼,等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傷調息得怎麽樣了。”


    店家道:“能不小心翼翼嗎!你知道那小子殺程萬鵬時,用的是什麽嗎?”


    夥計道:“用的什麽?”


    店家答道:“如若猜的沒錯,應該是失傳已久的一線針。”


    廚師沒聽過一線針,問道:“何為一線針?”


    店家從鼻孔裏哼出一口氣,冷言答道:“何為一線針?當你在狗洞中穿行時,人家向你射箭,你除了前進就是後退,沒有上下左右,一射一個準。”


    廚師道:“可江湖人士打鬥,又不是比狗洞爬行,都在空曠地帶,最少也有個房間這麽大小的空間。”


    店家微微搖頭,哼笑道:“他向你發射銀針,就送你三個字,快、準、狠。快的讓你察覺不到,準的想射你那裏就是那裏,狠的銀針可以穿透你的身體。”


    夥計道:“那怎麽辦?”


    店家道:“還能怎麽辦。再送一壺茶水過去,借機給那小子一刀。等了結了那小子,再去了結其他人,好如割韭菜,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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