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蔣理正剛進房間的時候,劉富貴就認出他來了,這不是一直跟在藍珠璣屁股後麵——不,確切地說這不是那個藍珠璣把他當成老師看待的蔣大師嗎!


    在桂寧那場預熱晚會上,劉富貴看得很明白,雖然藍珠璣是藍家大少爺,但是大多數事情還是這位蔣大師說了算,藍珠璣有事都得問他。


    所以劉富貴對蔣理正印象也是挺深。


    滿桌子的人都站起來,連葉清河出於禮貌都站了起來,單單葉輝和劉富貴視若無人,依然坐那兒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拿蔣理正當回事。


    那些對蔣大師畢恭畢敬,因為見到蔣大師深感榮幸的富二代對這倆坐著裝逼的混蛋更加憤恨,這才是所謂的無知者無畏呢,這倆鄉巴佬就是因為不知道蔣大師到底有多尊貴,他們這才不懂得敬畏。


    現在一看蔣大師像一根彈簧一樣蹦起來,完全就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指著劉富貴語無倫次,用這些見到蔣大師深感三生有幸的富二代們大跌眼鏡,可以說驚的眼珠子掉了一地,這一刹那所有人不得不對劉富貴刮目相看,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他跟蔣大師有什麽交集?蔣大師見了他為什麽嚇成那樣?


    劉富貴卻是一副波瀾不驚,淡然處之的模樣,他看著蔣理正微微一笑,“哦,剛剛進來的時候那麽隆重,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那位所謂的大師就是你呀,多日不見了,失敬失敬,你還好吧!”


    那些富二代們的眼珠子再次掉了一地,這個鄉巴佬劉富貴,他,他他,他還是個鄉巴佬嗎?這是怎麽跟蔣大師說話呢,難道他就不知道蔣大師的身份嗎?聽他的口氣,儼然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在跟一個小輩說話。


    卻偏偏的,蔣大師卻不以為忤,整個人就像僵住了一樣依然抬手指著劉富貴,吃吃的喃喃說道,“你,你你你你,難道……”


    他如夢方醒地扭頭看向藍豐偉:“豐偉,你說今晚有人跟你的朋友打賭,這個,這個,跟你朋友打賭的是不是就是他,是這個自稱劉富貴的人?”


    藍豐偉一看蔣理正那個神情,他也是被嚇著了,吃吃說道:“是,是啊,其中就有劉富貴,他不就是個鄉巴佬嗎?”


    “鄉巴佬?”蔣理正幾乎是怪叫一聲,“有他這樣的鄉巴佬嗎?”


    其實就是到現在為止,蔣理正和藍珠璣也沒能真正弄明白劉富貴的切實身份,不過蔣理正見多識廣,也算是人老成精,他知道劉富貴但凡能有這樣的鑒寶修為,而且打擊藍家的時候完全無所顧忌,甚至連杜家老二都出麵幫他,種種跡象表明,劉富貴真正的背景絕對不可小覷。


    甚至劉富貴的家族比藍家的實力都要強大許多倍。


    他所謂的自稱農民,家裏種著多少果園,那肯定是假的。


    別的不說,單單就是在鑒寶方麵非凡的修為,連燕修德這樣鑒寶界的泰山北鬥式人物都跟他稱兄道弟,試想這是一個農民能做到的嗎?


    一聽藍豐偉確認跟他朋友打賭的正是劉富貴一方,蔣理正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衝藍豐偉連連擺手:“豐偉我勸你一句,也勸你的朋友,這個賭不用打了,也沒法打,你們趕緊認輸就是。”


    魏勝天一聽急了,他本來一看連峰極珠寶集團最厲害的鑒定大師都來給做裁判,心裏早已經狂喜萬分了,這個裁判的分量太重了,而且是他們這一邊請來的,蔣大師能不偏袒他們這一邊嗎?也就是說,他們魏家今晚贏定了。


    葉清河想瓜分公司,做他的黃粱美夢去吧!


    可是萬萬沒想到形勢變化如此之快,魏勝天的興奮剛剛熱乎起來,蔣理正的怪叫和規勸就像冰桶一樣兜頭扣下來,讓魏勝天的腳後跟都涼透了。


    他再也顧不得蔣大師是多麽尊貴,忍不住大聲說道:“蔣大師您能不能給我們說一下,這打賭還沒開始呢,我們怎麽能就這樣自動認輸?俗話說寧願被人打死,也不能被人嚇死,而且我們跟我姐夫打賭,這是穩贏不輸的局麵,因為我姐夫根本就不懂鑒定。”


    一急之下,他連實話都說出來了。


    魏友安急忙嗬斥道:“勝天不得無禮,跟蔣大師說話怎麽能那麽大嗓門!”


    蔣理正看看魏勝天,並沒有對魏勝天的無禮表示不滿,他現在深陷見到劉富貴的震驚當中,哪有閑心搭理其他人。


    他扭過頭衝曾瑞軒點點頭:“老哥對不起,這個裁判我當不了,隻好你一個人受累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在不多話,直接邁步就往外走。


    魏家父子和藍豐偉一看都急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全指望著蔣理正這位重量級人物給充門麵的,為什麽一看到劉富貴蔣理正就嚇成那樣,難道劉富貴是妖怪?也沒看他頭上長角肩生六臂,青麵獠牙什麽的呀!


    蔣理正要走,魏家父子不敢阻攔,但他是藍豐偉請過來的,藍豐偉總得壯著膽子問一問為什麽?


    “蔣大師,您有事離開我們不敢攔著,但是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勸我們還沒開始就要認輸?”藍豐偉問道。


    “你們不是要跟劉富貴打賭嗎?我就是要明確的告訴你,你們贏不了,你們跟誰打賭都行,就是不能跟他打賭,你們贏不了他,要是相信我呢,就趕緊認輸,要是不相信我繼續跟他打賭,到頭來不但輸得一塌糊塗,而且還自取其辱,這又是何必呢?”蔣理正這也就是對藍豐偉解釋,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什麽都不會說,直接扭頭走人得了。


    “可可是,”藍豐偉結結巴巴的說,“沒看出劉富貴有什麽過人之處啊,剛才讓他鑒定那個元代的鈞窯蓋罐,他雲山霧罩說了很多,但是都沒有說到點子上,我覺得他最多就是看了幾本鑒定方麵的書籍,懂幾句術語罷了,真——”


    “你別說了。”蔣理正抬手打斷藍豐偉的話頭,“信不信由你,對不起大家,我有事先走了,告辭。”


    蔣理正顧自拉開門急匆匆離去了。


    留下房間裏的人目瞪口呆。


    蔣理正有蔣理正的苦衷,他和藍大公子在桂寧吃了劉富貴的大虧,這樣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不能告訴藍豐偉的,其實他算是把話說的夠明白了,跟什麽人打賭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劉富貴打賭。


    因為蔣理正看得很清楚,在當今社會,蔣理正還沒遇到過鑒寶技術能超過劉富貴的,至少以蔣理正多年來在珠寶行業內的閱曆來說,他認為劉富貴的鑒寶技術是最厲害的。


    就這樣他認為天下第一的人物,別說是在小小的星昌市,就是到了藏龍臥虎的京城,跟劉富貴在鑒寶方麵打賭也沒人能贏,而且他早就深深領教過劉富貴的毒舌,這應該是最讓他刻骨銘心之處,實在被劉富貴說得無地自容,生不如死。


    所以他認為跟劉富貴打賭不但沒有半點勝算,而且到頭來還會自取其辱。


    不過蔣理正也知道,跟劉富貴打賭的那些人因為沒有領教過劉富貴的厲害,所以他們不會聽他的勸,一看是劉富貴就馬上舉手投降,這個賭他們還會繼續打下去的。


    蔣理正被劉富貴嚇跑了,雖然讓房間裏所有人都無比詫異,但是正如蔣理正所想的那樣,這個賭還是要繼續打下去的。


    雖然蔣大師臨走的時候扔下話,告訴大家千萬不能跟劉富貴打賭,但沒有人認為這是因為劉富貴鑒定功夫厲害,尤其是魏家父子,他們認為蔣大師之所以看到劉富貴就嚇得變了顏色,肯定是因為蔣大師知道劉富貴的功夫很厲害。


    藍大少爺在星昌市跟劉富貴較量過,他帶來的高手都被劉富貴打敗了,可以肯定的是蔣理正知道這件事,所以蔣大師認為劉富貴功夫那麽厲害,即使你們打賭贏了他,也會被劉富貴以武力報複,到頭來贏了也是輸了,甚至比打賭輸了的下場還要慘,所以還不如直接認輸來的好一些。


    可是魏家恰恰就是因為在武力方麵不是葉輝和劉富貴的對手,所以他們還要另辟蹊徑,通過一些陰謀詭計來戰勝劉富貴和葉輝。


    蔣大師走了,藍豐偉不適合繼續從自己那邊叫人,這時姚登雲已經從震驚當中醒悟過來,他雖然沒有魏家父子那樣想得清楚,但他認為蔣大師被劉富貴嚇走肯定是另有原因,至少絕對不是因為劉富貴懂得鑒定,蔣大師認為沒有人能在鑒定方麵勝得過劉富貴才走的。


    “這樣吧,從我們姚氏這邊請一位大師過來,不管怎樣你們這個打賭總得繼續下去。”姚登雲自告奮勇的說。


    魏家父子大喜,他們知道姚氏珠寶的鑒定大師也是從京城來的,實力當然不容小覷,而且身份也有一定的分量,雖然比起蔣理正來,肯定會差的很多,但是蔣大師就那樣毫無理由的急匆匆走了,他們又有什麽辦法?


    功夫不大,姚氏珠寶那邊的鑒定大師急匆匆趕了過來,被這些富二代們眾星捧月一般讓到裏麵就座,姚氏珠寶這位姓李的鑒定大師跟曾老也有一麵之緣,兩人見麵寒暄幾句,然後都坐在裏麵的沙發上,算是兩位裁判已經正式就坐了。


    打賭正式開始之前,由曾瑞軒重新總結了雙方打賭的內容,並且寫下了一份書麵承諾書,也就是說,如果魏家贏了,那麽葉清河隻能分到寶石礦,其他承祥公司的資產他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如果葉家贏了,那麽魏家承諾分兩步分給葉清河一部分公司的資產,第一步就是先把寶石礦和寶鑽加工廠分給葉清河,如果葉清河接手以後能夠讓這兩處企業運營正常,這就說明葉清河有足夠的能力獨挑大梁,那麽魏家就必須執行第二步拆分公司資產的行動,把承祥公司總部一分為二,分一半給葉清河。


    以上內容就是具體的賭注。


    接下來就是具體的打賭題目,原則上應該雙方都應該各自出題,但是葉家父子說的很明白,魏家是有備而來,而他們葉家就是對於這樣的事情毫無準備,所以沒有題目可出,那就商定所以題目由魏家來出。


    一共三道題,全是關於珠寶鑒定方麵的,分別由魏家父子三人出三道題,每人一道題,魏勝天是第一道,魏淩天第二道,魏友安第三道,隻有答對了第一道題才能進入第二道,如果僅僅魏勝天一道題就難住了葉家,那第二道和第三道就沒有必要再出了。


    葉家那邊劉富貴打頭陣,如果劉富貴輸了,葉輝接著上,葉輝輸了,葉清河接著上,如果葉清河也輸了,那麽就說明葉家輸了。如果劉富貴連破三關,連葉輝都不用出馬,那就說明葉家實力超強,僅僅用一個徒孫就輕鬆取勝。


    所有賭注和規則都講明白了,打賭這才正式開始。


    還是繼續那第一道題,魏勝天展示出那個瓷罐,繼續由劉富貴鑒定,一開始的時候倆人各執一詞,一個說是真的,一個說是假的,有沒有標準答案,所以誰也說服不了誰。現在好了,有了兩位權威的裁判,對於雙方各執一詞的那個瓷罐,就看兩位權威裁判怎麽評定了。


    魏勝天顯然是勝券在握,他得意洋洋的指著那個瓷罐對二位裁判說,“這就是我出的第一道題,讓劉富貴鑒定這個古瓷罐,讓他說出這個古瓷罐的名稱來曆,並且鑒別真假,剛剛劉富貴說了一大堆廢話,然後武斷的說這個瓷罐是假的,劉富貴,你現在還堅持你的判斷嗎?”


    “那當然,”劉富貴樂嗬嗬的說道,“假的就是假的,我不可能為了照顧你的麵子就改口,把假的說成真的,那麽你剛才說這個破罐子是真的,那麽你現在還堅持你的判斷嗎?”


    “我肯定堅持了,”魏勝天咬牙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這個古瓷罐是峰極珠寶集團星昌分公司下麵一個店裏的鎮店之寶,峰極珠寶集團是什麽樣的實力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鎮店之寶啊,能是假的嗎?當然我自己也親自鑒定過,這確實是元代鈞窯蓋罐無疑,現在像這種品相的元代鈞窯瓷罐已經很少見了,存世量極少,所以也極其珍貴。”


    “是啊是啊,確實是極其珍貴,”劉富貴不無譏諷地說道,“是不是珍貴那得分誰來說,也許價值三百塊錢的東西對你來說已經是很珍貴了,但是對我來說,呃,別看我是個農民,但是三百五百的東西我還是看不上眼的。”


    劉富貴夾七帶八一通譏諷,把魏勝天氣得簡直是七竅生煙,隻是他懼於劉富貴的功夫厲害,而且現在請來了權威的裁判,也不是動武力的時候,魏勝天隻好把內心的怒火壓了又壓,就是再憤怒,也隻能暫時忍耐著了。


    “兩位大師,現在我們倆都已經給出結論來了,而且我既然敢說這個古瓷罐是真品,那我就有我的根據。”當下魏勝天從鑒定古瓷所要注意的事項入手,指著瓷罐詳細地解說了一遍。


    末後他總結說道:“我說是真品,那是有根有據,能拿得出證據,但是劉富貴所謂的瓷罐是假的,他其實是猜的,他根本就拿不出證據來,不過我這人高姿態,即使他是猜的,而且鑒定這事非黑即白,不是真的就是假的,不是假的就是真的,即使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人,他一出口就贏了百分之五十,我就讓著劉富貴這百分之五十,讓他猜就是了,他不是拿不出證據來嗎,也不用他拿證據。現在就看兩位裁判一句話,要是瓷罐是真的,我就是贏了,如果是假的,就算劉富貴贏,請二位裁判鑒定一下。”


    說著,魏勝天親自捧起瓷罐,小心翼翼捧到兩位大師麵前的茶幾上。


    曾瑞軒和那位李大師彼此推讓一番,最後盛情難卻,曾瑞軒先拿起那個瓷罐,認真地驗看了一番,在驗看的過程中還掏出像一隻微型手電筒一樣的東西,其實那是鑒定師專用的放大鏡,裏裏外外仔細檢驗。


    最後看完了,曾老小心地把瓷罐往李大師麵前一遞:“老李你看看怎麽樣?”


    李大師也是小心地接過來,也是掏出他隨身攜帶的鑒定用放大鏡,仔細地檢驗一番。


    等到兩位大師都看完了,魏勝天迫不及待地問道:“兩位大師,你們看怎麽樣,這個瓷罐是真品沒錯吧?”


    曾瑞軒微笑著衝李大師一伸手:“還是老李來揭曉答案吧。”


    李大師又跟曾老客氣一番,他的意思是曾老德高望重,早年在齊家的時候就被稱為業內的良心,不但鑒定技術過硬,敬業精神也一直為人稱道,在曾老麵前,他一個後輩怎麽敢先說呢!


    曾老一如既往地微笑著:“不用客氣了,還會你來揭曉答案吧,恕我眼拙,這次還真是有點走眼,居然看不出真假,所以,我棄權了,他倆的輸贏,全在於你一句話。”


    此言一出,在座的富二代們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曾老是不想說,還是真的沒看出來?要知道請他們兩位大師來就是當裁判的,裁判總得要發聲說話的,棄權算什麽啊!


    不過這樣一來,卻是對魏家那邊更有利了,因為李大師是姚登雲從他們單位請來的,而姚登雲明顯是魏家一方的,而且李大師來到以後姚登雲也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兩位裁判是打賭的兩家分別請來的,曾老代表葉家那一方,李大師就代表魏家這一邊,兩邊各出一位裁判,這樣誰也別想作弊。


    沒想到代表葉家那一方的曾老居然棄權了,那麽隻剩下李大師一人說了算,別說在座的都看明白了這個瓷罐是真品,即使李大師看出是假貨,他也不會說是假貨啊,他肯定會說這是真品,他既然代表魏家,那麽就必須要為魏家說話。


    果然,決定權落到李大師手裏,就看他一言定輸贏了,他小心翼翼把瓷罐還給魏勝天,然後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道:“在我看來,這個古瓷罐確實是元代鈞窯真品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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