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舒玉點頭正要回答,赫連正雲卻截口道:“你們麻煩姑媽也很久了,不怕再麻煩這一次。”


    狄佳凱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琳達還是忍不住了:“反正大姐在娘家閑著也是沒事,照顧爸爸怎麽了?”


    “不然我讓你三嬸你也閑下來照顧爺爺?”赫連正雲冷冷地看著她。


    狄佳凱趕忙拉琳達,琳達這才閉嘴不語了,跺跺腳,拉著狄佳凱轉身離開了。


    等著她們都離開,佳音才拉拉赫連正雲的手:“你何必對嬸嬸們這麽凶……”


    “平常不幹,有事了就指手畫腳,這樣的人最討厭。”赫連正雲沉聲道。


    佳音趕忙勸:“算了,這次的事情是我惹起的,我來補償。”


    她說著看向赫連舒玉:“姑媽,這次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來幫你一起照顧爺爺,好嗎?”


    赫連舒玉微微笑:“我怎麽會介意,隻是我怕,爸爸不會讓你再照顧他,他就像個孩子一樣。”說著她又歎息,“其實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要不是爸突然打你的手,你也不會失手燙了她。”


    “突然打她?這是怎麽回事?”赫連正雲在旁邊問。


    佳音就把那會的事情跟赫連正雲說了說,赫連正雲聽完,皺眉問:“爺爺說什麽不要?”


    佳音一臉懵地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湊近我的手聞了聞,然後就說不要。”


    她的話說完,赫連正雲就握起她的手拿到鼻邊聞了聞。


    “紫藤花香?”他皺眉看她。


    佳音點點頭:“是的。”


    “你的手上哪裏來的紫藤花香?”赫連正雲還沒說話,赫連舒玉忽然上來緊張地插口問。


    佳音愣愣的:“是玫瑰花上的味道,傭人說,這種新品種叫紫香玫瑰。”


    “紫香玫瑰?”赫連舒玉皺起眉頭,“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玫瑰。”


    她握住佳音的手低頭聞了聞,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赫連正雲看出什麽,問她:“怎麽了,姑媽?”


    赫連舒玉看著他:“我知道為什麽你爺爺會突然打佳音了。”


    “為什麽?”


    “因為她手上的紫藤花香。”赫連舒玉嚴肅地回答。


    “紫藤花香怎麽了?”赫連正雲也跟著嚴肅起來,問。


    赫連舒玉沉默了下,才緩緩道:“這件事除了我家裏恐怕沒人知道,你爺爺討厭紫藤花香。”


    “為什麽?”


    “紫藤花會讓他想起以往跟你奶奶的不愉快的事情。”


    “奶奶不是生病去世了嗎?”


    “其實你奶奶不是生病去世的,那個時候雖然我們都還很小,但我是知道的,我母親是喝藥自殺死的。”


    “啊……”佳音低呼一聲,沒想到這麽個紫藤花還牽扯出一件陳年舊事來。


    赫連舒玉的目光看向窗戶外麵,變得飄渺,整個人沉浸到了回憶之中:“母親死的時候,我十歲,所以知道點事了。她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被我父親抓到和別的男人苟且。當時,我父親抓到他們的時候就是在以前老房子的那個紫藤花架下,父親討厭過去的那段回憶,所以連帶著將那天的所有東西都討厭了,包括紫藤花香。”


    “被父親抓到之後,母親良心不安,一時衝動服藥自殺了。我們赫連家在當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能讓別人知道的,所以父親才把母親的死說成是重病而亡。”


    “當年我隻知道母親是自殺死的,並不知道她是為什麽自殺,一直以為是因為父親打了她。後來因為我和那個男孩戀愛的事情,父親硬生生拆散了我們,將他趕走了,我恨上了父親,有一次跟他吵架的時候把母親的事也扯上了,他才一時失口告訴我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她說到這裏看著赫連正雲:“你一直不解為什麽我就算是被兩個弟妹排擠也不離開這個家,那是因為我心疼父親,打算陪他養老。”


    她的話音落下,整個屋子裏都是一片沉默,佳音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轉頭去看赫連正雲,他眉頭皺著也是沉默不語。


    過了會,赫連正雲看著佳音問:“你說紫藤花香是玫瑰花上的?”


    佳音點點頭。


    他又問:“玫瑰花哪裏來的?”


    “是咱們別墅的女傭今早拿回來的。”


    “她從哪裏拿來的?”赫連正雲追問。


    佳音搖頭:“這個我倒是沒問她,我以為她是從你家的花園裏摘的。”


    “我家花園裏沒有玫瑰花。”赫連正雲說著要往外走,“我要問問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赫連舒玉快走兩步追上赫連正雲:“正雲,你要幹嘛,你是什麽意思?”


    赫連正雲不說話,隻看著她。


    赫連舒玉神色微變,聲音輕輕地問:“你是懷疑有人故意?”


    “怎麽會這麽巧?”赫連正雲沉聲說。


    他思索了下問赫連舒玉:“姑媽,你確定隻有你知道爺爺不喜歡紫藤花香?”


    赫連舒玉想了想:“應該隻有我知道,不會有第二個人。”


    “有些事可不一定。”赫連正雲繼續往外走,“所以要去問一問。”


    佳音聽了他倆的對話,心裏“怦怦”亂跳的,現在赫連正雲往外走,她如夢初醒的趕忙跟上他。


    跟著他回到他們住的別墅,將那個女傭叫過來,赫連正雲沉著臉問:“早上的紫香玫瑰,你是從哪裏拿來的?”


    女傭見赫連正雲沉著臉,臉色都變了,小心翼翼地回答:“今早我出去處理垃圾,看見有個花匠不知從誰家弄出一堆來,便跟他要了一束,他告訴我這叫紫香玫瑰。”


    她說完,赫連正雲不答話,隻那麽沉著臉盯著她。


    她被盯得心裏發毛,身體都略略顫抖起來。


    佳音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有點不落忍,勸赫連正雲:“她應該沒說假話。”


    赫連正雲冷哼:“我想她也不敢。”揮手讓她下去。


    女傭如蒙大赦,趕忙到廚房忙活去了。


    赫連正雲沉聲說:“這事得好好查查。”


    佳音勸:“算了,我覺得可能就是個意外而已,姑媽不也說了麽,隻有她知道爺爺不喜歡紫藤花香。”


    赫連正雲沒說話。


    下午,赫連正雲去維氏集團的總部聽報告,視察業務情況,佳音留在家裏沒事,便去爺爺的小別墅,和姑媽一起照顧爺爺。


    爺爺看到佳音,第一個反應就是擺手:“不要她,不要她。碧絲呢,我要碧絲!”


    佳音被打擊,心裏有點沮喪。


    赫連舒玉來安慰:“佳音,你別難過,碧絲以前照顧爺爺確實很多,所以爺爺對碧絲印象很深。慢慢來,我想你隻要好好照顧爺爺,爺爺會接受你的。”


    被她這樣一安慰,佳音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爺爺暫時不讓佳音靠近她,佳音就跟在赫連舒玉的旁邊,做些遞遞拿拿的小事,偶爾看到爺爺心情不錯,她會給他讀報紙。


    就這樣過了幾天,爺爺開始慢慢能讓佳音靠近了。


    這天上午,佳音跟著赫連舒玉推著赫連勳出去散步,正在附近邊走邊聊天呢,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奔出來一個大狗。


    這狗可大呢,有大半人高,毛很長,像拖把似的。


    狗狗奔到他們的跟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就朝著坐在輪椅上的爺爺撲過來。


    赫連勳嚇得“謔謔”地叫喚,想躲也來不及躲。


    看到這情況,佳音不及多想,就撲上去擋在了爺爺的前麵,狗狗就一下子撲到了佳音的身上,兩隻前抓搭在佳音的肩膀上,大嘴湊過來。


    佳音嚇得渾身發軟,感覺自己這次完了,大概要被這狗狗咬個半死了,但是身後是爺爺,她又不能讓開,隻得硬著頭皮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濕噠噠的東西在她的臉上拂過,她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看見那隻大狗很友好地正伸著舌頭舔她呢。


    心一下子落地了,她握住狗狗的兩個爪子,想要將它從自己身上掰下來。


    這時,狗主人飛奔著過來了,手裏還拿著一根斷了的牽引繩。


    他將狗狗喚到自己身邊,連連地跟佳音他們道歉,解釋說是牽引繩突然斷了,狗狗才會自己奔出來,不過狗狗是友好的。


    虛驚一場,佳音也不想追究,跟狗主人交流了兩句,就赫連舒玉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赫連勳突然扭頭對赫連舒玉說:“讓她推,讓她推我。”


    赫連舒玉一愣,佳音也是一愣,隨即赫連舒玉笑起來:“佳音,恭喜你啊,爺爺讓你接近了呢!”


    佳音高興極了,趕忙上前扶住輪椅的把手推著赫連勳往前走去。


    人心換人心,這次狗狗事件之後,赫連勳跟她親近了許多,加上佳音照顧他十分細致盡心,沒幾天赫連勳就有點離不開佳音了,佳音哪天沒去,他還會問。


    維氏集團的事情很多,赫連正雲要在紐約多停留些日子,佳音跟著他也隻好繼續在這裏住下去。


    這天,佳音給爺爺燉了點雞湯,讓女傭端著和自己一起去爺爺的別墅。


    走著走著,女傭忽然指著前麵:“那個花匠!”


    佳音訝異地看過去,看見不遠處萬雅冰站在自己別墅門口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


    女傭拉住她的袖子,接著說:“那個男人就是我那個花匠,給我紫香玫瑰的花匠!”


    她這麽一說,佳音心裏頓時“咯噔”了下,放慢了步子。


    略略側身隱在一棵樹後,她伸頭朝著萬雅冰的方向看去,看見萬雅冰和那個花匠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拿出一遝錢來給了花匠。


    女傭小聲在佳音身旁說:“夫人為什麽要給花匠錢呢?”


    “大概是讓他幹活了吧。”佳音回答。


    她看見花匠走的時候還在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心裏更加疑惑。


    “你去跟著那個花匠,等走遠點跟他說我們找他有活幹,讓他下午來別墅找我。”佳音對女傭說。


    女傭點點頭,把手裏的湯鍋遞給佳音,就小跑著跟著花匠離開了。


    佳音端著燙鍋繼續往赫連勳的別墅走去,到了之後,她燉的雞湯立刻受到赫連勳的大力歡迎。


    他們在國外居住的時間久了,就算是好保姆也做不出好吃的中餐來了,佳音做的飯菜非常對赫連勳的胃口。


    佳音小心地喂赫連勳喝了兩碗雞湯,赫連舒玉在旁邊笑說:“我看爸爸現在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和赫連正雲的事基本沒問題了。”


    等著赫連勳喝完雞湯,她就上前好聲好氣地問他:“爸爸,你覺得佳音好不好啊?”


    赫連勳孩子氣地點頭:“佳音好。”


    “那如果讓她和正雲結婚住在一起,以後常常來照顧你,好不好啊?”


    “結婚?”赫連勳歪頭看著赫連舒玉,然後就不說話了。


    赫連舒玉跟佳音解釋:“別看爺爺現在像個孩子似的,但是對於正雲的婚事,他始終嘴很緊,就算是以前碧絲來這裏逗得爺爺那樣高興了,提起要和正雲結婚的事,爺爺都沒鬆口。”


    “為什麽,爺爺不是喜歡碧絲的嗎?”佳音奇怪了。


    “大概是因為,爺爺能體會出來,正雲不是真心想跟碧絲結婚的吧。”赫連舒玉幽幽回答,“其實當初,碧絲和正雲訂婚我是不同意的,雖然那時我不知道正雲愛的人是誰,但我看出來,正雲並不愛碧絲。這件事完全是正雲的母親一手推動的。”


    “不過,碧絲對兩個孩子和爺爺都很不錯,後來我也就慢慢接受她了。隻沒想到,再後來竟然生出那麽多事來。”赫連舒玉不無感慨的樣子。


    佳音沉默不語,心情也變得有些沉重,碧絲最後變成了那樣,全是為個“情”字。這“情”字真的是很強大的東西,能讓人從天使變成魔鬼,她真希望,不會再有人變成魔鬼……


    赫連舒玉見佳音不說話,以為她是因為爺爺的不鬆口心裏不愉快,便安慰她:“沒事,這幾天我們再提提,爺爺會同意的。”


    佳音對她笑:“姑媽,你真好!”


    赫連舒玉也是笑:“隻要是對我家正雲真心好的人,我就會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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