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昊天愣住了,他被佳音這樣反常的激動行為給嚇了一跳,扭動身體,他從佳音的懷裏掙脫出來,皺著小眉頭審視她:“阿姨,你今天是怎麽了?”


    旁邊天兒因為看到母親完全忽視她,對昊天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有點小小的吃醋,噘著嘴跟著昊天的話問:“是啊,媽媽,你今天是怎麽了?”


    “我……我沒怎麽……我就是太高興了……”佳音語無倫次地回答。


    “媽媽,你是因為可以出院了所以高興嗎?”天兒天真地問她。


    佳音不好說自己是因為找到兒子高興,隻好點點頭。


    她左手拉著天兒,右手拉著昊天,轉身欲走,一轉身,與道銳利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心裏不由顫了下。


    隻見不遠處,赫連正雲正靠在自己的賓利車上,靜靜地望著他們。


    乍然看見他,佳音心裏莫名的有點發虛,猶豫了下,才朝他走去。


    昊天看見自己的父親,鬆開了佳音的手,奔過去:“爹地,你今天有空親自來接我們啦?”


    赫連正雲“嗯”了一聲,目光卻依然落在佳音的臉上沒有挪開。


    昊天見父親盯著佳音看,笑著解釋:“阿姨今天出院了,所以來接我和天兒。”


    “哦,是嗎?”赫連正雲的話雖然是應昊天的,但卻對著佳音挑起眉來,好像是在問她。


    佳音低頭不看他,心裏暗暗打著小鼓,他是不是剛才看到自己摟著昊天親吻懷疑什麽了?


    “既然出院了,我送你回家,上車吧。”赫連正雲淡淡地說。


    佳音趕忙搖頭拒絕:“那個……謝謝了,不過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那個……家裏還沒安頓好,天兒還要在你那邊麻煩你兩天。”


    她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有些氣短,接著腦袋發暈就有點站立不穩了。


    隱約中她聽見天兒關切的聲音:“媽媽,你怎麽了?”但是話音落下,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回她一句,就覺眼前一黑,徹底地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失去意識多久,等著再醒過來的時候,醫院裏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就衝進了她的鼻子裏,瞬間她明白,自己大概是又回到醫院了。


    “佳音!你醒啦!”媽媽班鳳華的聲音在床邊不遠處響起。


    佳音看向她,看見她一臉的關切正凝望著自己:“佳音,你感覺怎樣?”


    佳音感覺了下,失去意識前的那種虛弱氣短眩暈的感覺似乎消失了,便對媽媽微笑了下:“媽,我沒事,你放心。”


    “我怎麽能放心呢?你說你,身體還沒好透呢,竟然就趁我出去的時候偷偷溜出醫院去了,我知道你是想孩子了,但是你也不能這樣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吧!”班鳳華數落著她,雖然喋喋不休卻充滿了溫情。


    佳音握住媽媽的手,隻是笑:“媽媽,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孩子們呢,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她記得自己暈之前是在幼兒園門外,不知道後來……


    “媽媽,媽媽,我在這裏!”她剛一問,天兒就撲過到了她的臉旁,“媽媽,是叔叔送你來醫院的喲!”


    班鳳華也是點頭:“這次真的要感謝赫連先生,是他開車送你來的醫院,還一路把你從一樓抱到病房來。”


    她說著側身讓開,佳音這才看見,赫連正雲和昊天正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


    赫連正雲見班鳳華提到自己,就站起身走到近前,淡淡說:“醒了就好。”


    佳音衝他微笑:“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他很禮貌的回答。


    班鳳華看見佳音臉色憔悴,關切地說:“佳音,你肚子餓不餓,醫生說你太虛要補充營養,我去給你買點營養粥來吧?”


    她這麽一說,兩個孩子立刻來了興趣,鬧著要一起去給佳音買營養粥,班鳳華隻好對赫連正雲歉然一笑:“那麻煩赫連先生暫時幫我看著點佳音,一會雪晴就來了,不會耽誤您很久的。”


    赫連正雲點頭,算是應允。


    班鳳華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佳音和赫連正雲對視了幾秒,起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後來,還是佳音覺得不自然,先開口跟他道謝:“謝謝你啊,這次又麻煩你送我來醫院了。”


    赫連正雲輕哼:“你這是找死。”


    佳音呆呆地看著他。


    他麵色平平,聲音冷淡:“自己不愛惜自己,就不要指望別人來愛惜你了。”


    語調雖然不好,話雖聽著不美,但佳音卻知道,這大概是他表達關切的方式。


    心裏感動,她對他綻開笑容:“謝謝你,以後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他冷哼:“知道就好。”


    幾句話說完,彼此間又陷入了冷場。


    佳音望著他英俊的臉龐,想起昊天和天兒來,有些話一下子就湧到了唇邊。


    她很想問他,是不是已經確定了天兒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不是已經確定了自己就是當初的那個代孕母親。


    這些話差點就不受控製地說出來了,但是卻在最後一刻又被佳音給咽了回去。


    心思流轉間,衝動之中帶了幾分的忐忑和顧慮,她又不能開口了。


    因為她知道,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自己和赫連正雲還有孩子們的關係就是明明白白的了。一旦明明白白,赫連正雲是不是就會光明正大的宣誓自己對孩子們的權利?


    他會帶孩子們離開嗎,打著為他們好,能夠給他們提供更加好的教育資源的旗號!


    不不不,她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既然他現在還沒有打算跟她攤牌,她就裝糊塗吧,至少裝著糊塗,她還能將自己的女兒留在身邊,還能用阿姨的身份跟自己的親生兒子親親熱熱。


    她咽口唾沫,硬生生地將內心的衝動給壓抑下去。


    氣氛越發尷尬,如果不是這個時候醫生到來,隻怕,佳音要在赫連正雲的麵前麵紅耳赤暴露了心思。


    醫生來給佳音看了看大腿部分的傷,然後又給她聽了聽,到處看了看,最後對她說:“之前大腿受傷的部位愈合得不錯,暫時看來,身體是沒什麽大事了。”


    “那為什麽我會暈倒啊?”佳音不解地問。


    醫生笑答:“你之前失血過多,身體太虛弱了,這大熱的天氣又悄悄溜出醫院,在太陽底下暴曬那麽久,還出了那麽多汗,你不暈倒誰暈倒?”


    他語重心長地囑咐:“你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好得快,不把身體當回事。你這次出血過多,大傷元氣知道嘛,以後一定不能再做這種事了,好好養著,補充營養。再住個三五天,如果沒什麽情況,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出院之後身體虛弱的情況還是會持續一段時間,還是要注意。”


    佳音趕忙點頭賠笑,將醫生送走。


    醫生走了之後,病房裏又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佳音在床上躺了會,感覺想去洗手間,便撐著床緩緩坐起來。


    赫連正雲看她一眼,說:“醫生說,你適合躺著。”


    佳音咬著嘴唇,嚅嚅回答:“那個……我想去洗手間……”一邊說著一邊掙紮著要下床。


    套好鞋,從床上下來站在地上,大概是之前的虛弱還沒有完全恢複,她感到有點小小的眩暈。


    扶著床沿坐下,她深吸兩口氣,靜坐了會,再度站起身來。


    然而,那種虛弱的眩暈再次襲來,她頓時站立不穩,要摔倒。


    就在重心無法掌控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大手忽然間握住她的胳膊將她穩穩的扶住了。


    她定定神,轉頭,看見赫連正雲平靜的目光。


    “我扶你。”他簡短地說,有點不容人拒絕。


    佳音內急,但又虛弱,現在有幫手,隻得接受人家的幫助。


    他的手臂強壯有力,握住她的胳膊就將她身體的重量卸了一大半到他那邊去。


    他遷就著佳音,一步三頓的扶著她去了洗手間,臨進門前還問了她一句:“你確定你能行?”


    佳音點頭勉強微笑:“沒事。”


    “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他說。


    佳音關門坐到馬桶上方便,結束之後起身,大概是站起來的時候略略有些著急,腦子就是一陣眩暈,天旋地轉。


    感覺不妙,她趕忙將褲子提好,想要伸手去扶著什麽東西,卻沒有抓到,“砰”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接著,洗手間的門就被推開了,赫連正雲大步走進來俯身一撈,將佳音抱在了手上,往外走去。


    佳音隻覺得身體陡然離地,等著定神,就發現自己已經在赫連正雲的手臂中了,腦袋甚至還虛弱地靠在了人家的胸膛上。


    她的耳朵不是有意貼在他胸口的,但夏天衣服薄,大概是他的心跳太強有力了,她竟然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跳。


    等著他抱著她走到床邊俯身將她放下的時候,她甚至聞見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幹淨的香皂的味道。


    一時間心裏小鹿亂撞,她的臉爆紅起來,羞得不成樣子。


    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慌亂臉紅的模樣,她趕忙順勢翻了個身,將臉側對著他。


    “我叫醫生。”赫連正雲似乎沒留意她的臉紅,按響了床頭的鈴。


    醫生很快來了,赫連正雲將她摔倒的事情跟醫生說了,醫生回答:“她是因為失血過多血容量有點少,所以在坐著或躺著的時候猛然站起,會發生體位性的低血壓,這要注意點。”


    醫生離開之後,病房裏又安靜下來,佳音羞得要死,心裏暗暗抱怨,為什麽媽媽去給自己買營養粥那麽久還不來,雪晴姐為什麽也還不來。


    安靜持續了大約兩分鍾,這次赫連正雲先說話了:“醫生的話你聽見了吧,自己照料好自己。”


    佳音將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悶悶地“嗯”了一聲。


    赫連正雲接著說:“車禍的事情,肇事者已經抓到了,他否認那是一場蓄謀的撞擊,遮擋號牌隻是因為他沒有駕照,撞你們也是因為他開得太快。”


    說到這兩件事,佳音翻身過去麵對了赫連正雲,她看見他臉色嚴肅,忍不住問:“你覺得呢?”


    赫連正雲搖頭:“不好說,就算是有預謀也沒證據。”他頓了頓,問佳音,“你最近得罪過什麽人嗎?”


    佳音搖頭又點頭:“你知道的。”除了盧家那幾個人,還有誰呢?


    赫連正雲沉默了,皺眉思索片刻說:“總之,你小心點就是。”


    兩個人剛剛將這件事說完,班鳳華就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一個孩子手上拿著一個冰激淩。


    赫連正雲站起身對天兒和昊天說:“我們走吧,讓病人休息。”


    天兒走到佳音身邊,在她的臉上親了下,氣息裏還帶著奶油的香甜味道:“媽媽,你好好養身體,天兒會乖乖聽叔叔的話,明天再來看你。”


    佳音對她微笑,隨即將目光轉到昊天身上。


    這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男孩是自己的兒子呀,她的心中湧上分別時的強烈不舍。


    看見佳音滿含感情地瞧著自己,昊天笑嘻嘻的走過來對她說:“阿姨,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天兒的。”


    男孩到底是男孩,離開的時候也瀟灑利索,不像女孩那麽粘膩和溫情。


    他轉身要走,佳音趕忙開口:“昊天……”


    昊天停下步子回頭望著她笑,佳音咳嗽兩聲說:“那個……你能不能像天兒那樣,親阿姨一下再走?”


    昊天轉頭看向父親,赫連正雲沒有答話,他便俯身湊過來在佳音的臉上一觸即分:“阿姨,再見!”


    佳音伸手摸著被他親過的部位,隻覺得這裏暖暖的甜甜的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佳音帶著笑送他們離開,等著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的眼中又含了淚珠。


    班鳳華扶著她慢慢坐起身,將買來的營養粥遞到她嘴邊,笑說:“你看你,孩子都不粘你這個媽媽,當媽媽倒是這麽舍不得孩子了。天兒跟著人家赫連先生吃得好睡得好的,你擔心什麽?”


    佳音勉強一笑附和道:“是啊,我不用擔心的。”


    “你好好喝粥,這陣子養好身體,回頭不就能早點出院和天兒天天膩著了?”班鳳華安慰她,開始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佳音眼中淚花閃閃,含過媽媽遞來的粥,對她說:“媽媽,我真慶幸,這麽多年我能始終和你相依為命生活在一起。”


    班鳳華愣了下,眼睛開始泛紅地嗔她:“傻孩子,你說的什麽話,孩子和媽媽當然要生活在一起。”


    真的嗎……佳音轉頭看向窗口,希望如此吧……


    佳音在醫院又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出院的這天,是韓澤方親自出馬開著車將她接回家去的。


    車子開進一個陌生的小區,佳音訝異地問媽媽:“我們這是去哪?”


    班鳳華笑答:“這要感謝韓先生,他幫我們另外找了個房子,這樣有些人應該就不會來搗亂了。”


    新的房子和之前的房子差不多,兩室兩廳的,條件也還不錯。進去之後佳音發現,搬家的事情已經辦妥。


    班鳳華笑著解釋:“是永駿和雪晴幫我搬的家,他們還說不要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韓澤方對佳音說:“這房子的房租和原來的差不多,錢,伯母已經給過了,你安心住,不過總裁讓我轉告你,身體好了該去上班了。”


    佳音趕忙點頭應了,心裏暖融融的。


    搬家的事顯然是赫連正雲讓韓澤方幫的忙,別看他表麵冷酷,但做事卻非常體貼。他讓韓澤方找的房子和自己原來的房子差不多,這樣自己不用發愁房租的事,他也不替她們付房租,不讓她覺得自己欠他的。最後,他還讓她好了就去上班,讓她感覺,他做的這一切都是上層對員工的體恤,讓她不至於有被人幫助和可憐的心理負擔。


    但其實佳音知道,自己欠這個男人的東西已經很多了。


    天兒和昊天擠眉弄眼地聚在旁邊不知說什麽,神秘兮兮的,佳音瞧見了,笑問:“你們在幹嘛?”


    天兒笑嗬嗬的對她說:“媽媽,昊天說今天要在我家玩一天,晚上還要吃媽媽做的糖醋排骨。”


    佳音一聽這話別提多高興了,立刻答應:“好好好,今天阿姨給你們做好多好吃的。”


    昊天果然在佳音家晚到晚上,傍晚,佳音要做飯的時候,昊天來囑咐:“阿姨,你今天多做點飯。”


    佳音心裏一跳問:“怎麽?”


    昊天搖頭晃腦:“我吃得多嘛!”


    佳音心想,一個孩子能多吃多少,但還是按照他的囑咐多做出一人量的飯和菜來。


    臨開飯的時候,佳音喊兩個孩子卻沒有得到回應,她好奇的在家找了一圈,最後看見家門大開著,似乎兩個孩子出去了!


    這都到晚上了,兩個孩子出去幹嘛,她出門去看,看見對麵公寓的屋門開了一條縫,天兒和昊天的聲音隱約從門後傳出來。


    難道他們去跟鄰居拉近乎了?但也不用選在快要吃晚飯的時候吧!


    佳音輕輕走到對麵公寓的門口,探頭朝裏望,這一望恰好與個熟悉的目光對在了一起,不由就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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