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奎點頭:“是啊——”想到什麽,又笑起來,“說起這事,你可能不知道,不過你有這麽個朋友可真好。”


    他這麽說,佳音越發的一頭霧水了:“張大哥,是有什麽事?”


    “原本人家可能不想讓你知道的,不過既然今天這事漏了,我就告訴你吧。其實當初我突然改變主意願意把房子再租給你們,都是你這朋友暗地裏幫的你的忙。”


    “啊?”佳音驚訝得要死。


    “是這樣的,”張遠奎露出點不好意思的表情來,“起初我是因為要買景天花園的房子才讓你搬出去的,我也是不得已,你知道的……”


    “那個時候,我的兒子要出國留學,那個學校非常好,但是需要個擔保人寫封推薦書,當時找不到合適的擔保人,我很發愁。後來,這位韓先生找到了我,告訴我,他可以當我兒子的擔保人,並且他的推薦書絕對有力,可以保證我兒子順利入學,條件就是,我必須把房子繼續租給你,所以……”


    聽到這裏,佳音恍然大悟,原來,張遠奎突然改變主意是韓澤方在背後用了力。這韓澤方從私人角度跟她沒有交情,為什麽要幫她呢?


    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接著心髒就“怦怦”亂跳起來,難道是赫連正雲,是赫連正雲讓韓澤方幫自己的?


    張遠奎接下來又跟她寒暄了幾句,佳音整個過程都心不在焉的,腦子裏反反複複的浮現出赫連正雲的臉來。


    等著張遠奎走後,她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思緒裏,往日裏自己和赫連正雲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了心頭。


    仔細想來,赫連正雲真的幫了自己很多,屢次救自己,還在背後幫自己,若不是之前對天兒的反常舉動讓她產生誤會,她早就已經對他產生了好感。


    但是後來,他奮不顧身的救天兒,這次又毫不吝嗇地給自己輸血,仔細想想,他做的種種都是對自己好啊……


    心裏有點小小的萌動和蕩漾,她甚至萌生了點孔雀的想法,難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有點好感?


    但隨即她又趕緊否定這種想法,自卑的想,自己一無是處,完全沒有道理讓人家這麽優秀的男人有好感!可是他又為什麽對天兒那麽好呢?


    腦中閃電般閃過個念頭,壓抑在內心深處不敢拿出來研究的猜測又重新浮上心頭。


    這晚,她輾轉難眠,第二天柯雪晴來看她的時候,她握住了她的手:“雪晴姐,你之前說覺得赫連正雲對天兒格外的好,還覺得天兒跟他長得有點像,你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可能性嗎?”


    柯雪晴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這件事我回去想了想,是有個想法,但怕你聽了心裏不舒服……”


    “沒事,你跟我說。”佳音立刻回答。


    柯雪晴這才說:“我想了想,覺得,說不定,也許,這個赫連正雲就是當初讓你代孕的甲方——”


    看見佳音臉色微變,她又趕緊補充:“我就是這麽猜測哈,也可能不是,所以這件事需要調查下。”


    佳音沉默了半天,問她:“怎麽調查?”


    “我去我們公司找找同事看看,看能打聽到甲方的資料不,大不了給他點好處。不管是不是,知道之後心裏才踏實,你說呢?”


    佳音把心一橫,點頭說:“好,雪晴姐,這件事就麻煩你了,你幫我去調查下,要是要花錢請客什麽的,你一定跟我說,那錢我來出。”


    自從心裏默認了柯雪晴的推斷之後,佳音的心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傍晚,赫連正雲接孩子放學順道又來看她,這次,赫連正宇竟然也跟著來了。


    赫連正宇最擅長插科打諢,來了就不正經:“嘖嘖嘖,佳音,你可真會躲懶,不想上班就玩失血過多,真嚇人啊!”


    知道他是開玩笑,佳音也不在意,笑問:“總裁,你給我算工傷嗎,我這可是在下班的路上出的事故喲!”


    “去去去,分明是去接孩子的時候受的傷,根本不是下班的時候好不好!我說,你快點好起來吧,你不知道你的同事們輪流倒班替代你的崗位很累嗎?”赫連正宇笑答。


    天氣已經炎熱,天兒來的時候手裏就握著桶冰激淩,這個時候用勺子挖了冰激淩湊到佳音的嘴邊來:“媽媽,你嚐嚐,可好吃呢!”


    佳音笑眯眯的張嘴吃了,昊天也上來獻殷勤:“阿姨,你也吃吃我的,我的味道跟她的不一樣。”


    佳音溫柔地謝了他,也吃了他勺子裏的冰激淩。


    赫連正宇在旁邊怪叫:“我說昊天,你年紀小小的就知道討好丈母娘了呀,比你爹地的情商可是高多了呢!”


    他不過是開玩笑,佳音也不在意,誰知道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赫連正宇卻忽然冷聲插口斥他:“你胡說八道什麽!”


    赫連正宇知道堂哥的脾氣,也不怕,嬉皮笑臉地說:“怎麽,你還不樂意讓人家天兒當你的兒媳婦嗎?可是怎麽我看你喜歡天兒得很啊!”


    昊天聽叔叔這麽說,很認真的對赫連正雲說:“爹地,我長大了,要娶天兒當老婆的。”


    赫連正宇趁機起哄:“現在都天天一起睡覺覺了,長大了肯定要當老婆的了!”


    佳音狠狠瞪他一眼,嗔他:“總裁,您別不正經教壞了孩子。”


    赫連正宇聳聳肩膀笑道:“開玩笑嘛!”


    誰知赫連正雲卻一臉嚴肅地對赫連昊天說:“今晚開始,你不要和天兒睡一張床了!”


    昊天一愣,隨即委屈:“爹地,為什麽呀!”


    “什麽長大了要娶她當老婆的想法也趁早給我放棄了!”赫連正雲冷冷道。


    昊天頓時不依了:“不行,娶老婆是我自己的事,爹地不能幹涉!”


    “誰都行,就是天兒不行!”赫連正雲黑了臉,口氣變得很凶。


    昊天身體一顫,不敢頂嘴了,病房裏的氣氛因為赫連正雲的發作一下子變得有點尷尬。


    赫連正宇也是愣住了,半天才咳咳兩聲半開玩笑的對佳音說:“佳音,看來我堂哥真的嫌棄你女兒呀——”


    “你給我閉嘴!”他話沒說完就被赫連正雲吼回去了。


    佳音沒說話,探究地看著赫連正雲,心裏那種隱隱的猜測再次浮上心頭。


    不知不覺的,她就又去細細打量天兒和赫連正雲的容貌,越看越覺得天兒的鼻梁啊,唇形啊,跟赫連正雲像。唯獨眼睛的顏色有點解釋不通,赫連正雲也是黑色的眼球,不知道天兒為什麽是淺褐色的。


    第二天傍晚,赫連正雲大概是沒空,由韓澤方帶著孩子來醫院看的她。佳音覺得醫院細菌太多,總是不讓孩子多呆,呆了大概半個小時,就打發他們走了。


    他們離開之後過了大概五分鍾,柯雪晴來了,一來就握住佳音的胳膊有點激動的樣子。


    佳音看她神色不對,跟著也激動起來:“雪晴姐,你是有什麽事跟我說嗎?”


    柯雪晴說:“今天我是搭了同事的順風車過來的,在醫院門口看到了天兒和那個小帥哥。跟著他們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是赫連正雲的助理。”


    柯雪晴拍大腿,“哎呀”一聲。


    佳音睜大眼睛看著她,心裏莫名的“怦怦”亂跳:“怎麽了?”


    “我前兩天不是跟你說我要去我公司幫你打聽甲方的事情嗎?我找了好幾個人,都沒能打聽到。”


    “哦……”佳音有點失望,心裏想,你沒打聽到激動什麽。


    卻聽柯雪晴接著又說:“本來以為這件事大概是沒下文了,誰知道今天就這麽巧。我不是搭我同事的順風車到醫院來的嗎,我這個同事就在售後服務處,代孕之後的各種售後服務都是由她們部門來處理的。”


    她廢話很多,佳音都要不耐煩聽了,著急地追問:“那怎樣?”


    “我下車的時候和她一起看到了跟著小帥哥和天兒的那個男人,她告訴我,那個男人前陣子她見過,就是來要求調查五年前一個代孕媽媽資料的人!”柯雪晴聲調明顯提高。


    佳音聽了心裏也是一顫。


    “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當時害怕就是來調查你的,所以偷偷的想法子把你的資料給弄掉了,前兩天我為了調查甲方的事,去檔案部旁敲側擊的打聽過,他們告訴我,那件事黃了,因為資料找到後發現已經弄髒了,我就確定了,當初甲方打聽的就是你的資料。所以——”


    她說到這裏停住了,意味深長地看著佳音。


    佳音的聲音有點發顫,接著她的話說下去:“所以這意思是,來調查我資料的人就是今天你們在醫院門口看見的那個人,而那個人是赫連正雲的助理,所以,非常有可能甲方就是赫連正雲?”


    柯雪晴一拍手:“你想想啊,為什麽天兒跟他長得像,為什麽小帥哥跟天兒長得像,為什麽赫連正雲對天兒又那麽好?而且,赫連正雲和你的血型一樣,當初代孕的時候我找到你,也是因為甲方要求代孕母親必須是這種血型,而這種血型不好找。”


    說到這裏,她頓了下,下了最後結論:“所以我覺得,不是很有可能甲方是赫連正雲,而是甲方應該就是赫連正雲,並且我懷疑,這個赫連正雲早就知道天兒是他的女兒了!”


    “可是,他們不是沒有看到我的資料嗎?”佳音皺眉不解。


    柯雪晴一拍她的腦袋:“你平時挺聰明的,這麽簡單都想不明白嗎?想知道天兒和他有沒有親子關係最簡單可靠的方法是什麽,就是親子鑒定!這些有錢人,做個親子鑒定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嗎!”


    “可他——”佳音還要再說,卻突然頓住了,心中忽然間明晰無比。


    天兒和昊天關係那麽好,不止一次的在赫連正雲的總統套間留宿,赫連正雲拿到天兒的樣本跟她做個親子鑒定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


    現在回頭想想,赫連正雲突然間對天兒格外關心這件事似乎就在那次天兒在他那裏留宿之後開始的,由此可見真的有可能……


    忽然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解釋通了。


    赫連正雲為什麽會突然那麽霸道的幫天兒規劃人生,為什麽會幫天兒交學費,為什麽會奮不顧身地去救天兒,為什麽會對天兒那麽溫和耐心,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解釋得通了,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父親對女兒理所應當做的事情!


    他曾經跟她說過,他對天兒好是有理由的,現在她終於知道了,這理由是什麽!


    一時間,心裏就好像是大風吹過海麵,激起波濤層層。


    這邊她沉思,那邊柯雪晴在自言自語:“不過我有點不太明白,既然這個赫連正雲知道天兒是他的女兒了,為什麽不直接跟你攤牌,他為天兒做這做那,引得你誤會,這不是很虧嗎?”


    她是不懂,但佳音心緒一轉,立刻就明白了。


    人家高冷總裁為什麽不跟自己攤牌,原因還有什麽,不過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是她孩子的父親唄。


    人家身份高大上,家族顯赫,怎麽會願意有她這樣一個女人做他孩子的母親呢?不願意承認就是看不上,嫌棄唄。


    心情瞬間失落下來,隨即開始忐忑。


    如果是這樣,那他是不是遲早要把天兒給帶走?而她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女人,怎麽跟他抗衡?如果他真的想要硬來,她怎麽辦,啊啊啊,她怎麽辦?


    天兒是她的命啊,失去了可愛的女兒,她的人生該怎麽辦?


    這樣想著,她著急起來,一把握住柯雪晴的手:“雪晴姐,我該怎麽辦?如果赫連正雲要強行帶天兒走,我該怎麽辦?”


    柯雪晴趕忙將她摟住安慰她:“你別胡思亂想,事情未必像你想的這樣。再說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天兒是赫連正雲的女兒,那小帥哥是誰?小帥哥是你的兒子呀!你隻想到赫連正雲可能會將天兒帶走,但你想過嗎,如果小帥哥知道你是他的親媽媽會怎樣?”


    “你不要忘記了,孩子現在有自己的想法了,不是赫連正雲想帶走就能帶走的,他如果真的愛孩子,不得不聽聽孩子的意見。”柯雪晴說著拍拍佳音的肩膀,“所以你不要想太多,這件事後麵會如何還不好說呢,也許你不會失去女兒卻多了個兒子,說不定——”


    她拉長聲音朝她擠擠眼睛,“說不定還會多個老公,成為豪門闊太太!”


    她後麵的話,佳音覺得簡直不靠譜,所以不予采納,但是前麵的話讓佳音的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是啊,她可能未必就是失去女兒,反而會多個兒子!


    想到兒子,她重新激動起來,開始在腦海裏反複的想著昊天的小模樣,她將他的模樣和剛出生的時候反複對比,越對比越覺得,這孩子還有小時候的影子。


    難怪她覺得跟昊天投緣呢,原來在血液裏,他們就是至親骨血!


    這天晚上,佳音激動得睡不著覺,一心隻盼著第二天早上昊天和天兒能來看她。然而,第二天早上她失望了,但是她已經等不了一整天了,發現自己下地能走了,就瞞著醫生和護士,偷偷離開了醫院。


    她坐地鐵去了鼎城幼兒園,此時是下午三點多,天氣有些炎熱,孩子們剛剛睡醒午覺,正在院子的陰涼下麵自由活動。


    佳音站在幼兒園院子的圍欄外尋找著昊天的蹤影,在一眾孩子裏,她很輕易的就找到了他。他個子高高,氣質斐然,在孩子中間永遠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個。


    看見這樣的兒子,佳音的心裏湧上自豪和欣慰,恨不得立馬飛奔過去,將他擁在懷裏。


    午後的太陽有些毒辣,佳音看兒子看得幾乎癡狂,連額頭上的汗都顧不上擦,也渾然不顧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孩子們沒有發現她,很快就由老師帶領著進教室去了,她卻依然舍不得離開,站在原地癡癡地看,癡癡地等。


    這個時候,她隻恨時間過得慢,恨不得幼兒園能立刻放學。


    在陽光下站了許久,她漸漸感覺有點體力不支,這才在附近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休息。吹了會風,稍稍涼爽些,她不停地低頭看時間,等啊,盼啊,好容易等到五點。


    五點半才放學,但她急於第一個接到自己的兒子,五點就到大門外等著去了。


    等啊等,終於等到五點半,孩子們陸續出來了,她望穿秋水,終於見到了天兒和昊天手拉手排隊出來。


    “昊天!”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地朝著昊天揮手。


    昊天轉頭看過來,對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阿姨!”


    那一刻,佳音覺得自己的內心被甜蜜充斥,渾身都幸福得要飄起來了,雖然兒子依然叫自己“阿姨”,但他的笑容是為自己綻放的,他的心裏對自己充滿了喜愛!


    昊天和天兒拉著手跑到門口,佳音立刻蹲下身來,一把將昊天摟在懷裏。


    她那樣激動,甚至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低頭在昊天的臉頰和額頭上吻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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