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濃匆匆忙忙被趕鴨子上架,人到了文書房,那些熱情得叫他難以招架的司夜府弟子總算離去。


    他尚未鬆一口氣,被文書房裏麵的夫子親切喊住:“子微,你總算來了。”


    夫子過來拉他,麵對這位師長,陳濃是不敢不從的。被夫子拉到前方案幾,陳濃見文書房裏幾張案幾上都坐著文人伏案疾筆,有一人偷瞧向他,神色間流露著羨慕的打量。


    夫子依舊親切喊他表字,“子微,你看看這如何?”


    陳濃手裏被塞一張紙,他低頭觀看,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作品《風鳴子》在頭版頭條。


    “這,這是?”


    夫子指著頂頭大字說,“夜遊報,司夜府要對外發售的府報。”


    陳濃手一抖,他這是繼大街宣發高中之後,又要經曆作品登城報了嗎!


    夫子道:“你自小就愛看那些課外誌怪,如今總算能發揮大用了。”


    陳濃:“官家不是不興這個嗎。”


    夫子:“今時不同往日啊。”


    陳濃一驚,“怎麽說?”


    夫子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先來設計設計這第一版夜遊報吧。”


    第一版的夜遊報便以這次北原城難為主題,從受災源頭、受災情況、豪強贈資、怪蛛特性幾方麵入手,太多東西可以寫,也一次寫不完,兩人合計就分批次進行,但是《風鳴子》這個文章是一定要登報上頭條的。


    “這是大人特地吩咐的,《風鳴子》這篇文章要連報到所有孩子痊愈為止。”夫子歎息,見陳濃滿臉通紅,安撫道:“這是好事,子微,你幹了件大好事啊。”


    陳濃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關於文章學問上的誇讚,此情此景讓他心神滂湃又不知如何表達。


    夫子一副明白他的表情,拉著他就投入……府報的設計工作中。


    午食後。


    宓八月再次見到陳濃,還是之前兩人見麵的那個房間。


    這次陳濃的形象比上次更淩亂,發鬢一看就是被自己用手撓頭抓亂的,衣服也沾著墨汁。不過表情卻和上次頹喪不同,正目光灼灼盯著喝茶桌子,彎腰上手摸索。


    宓八月推門進來時,陳濃正好在學她上次敲擊桌麵。


    宅靈當然不會為這個凡人服務,不過宓八月開口說:“你可以試試請它幫忙。”


    被抓個正著的陳濃先是尷尬,又耐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真按照宓八月提議的對桌子試探性說道:“請桌仙倒一杯茶?”


    桌子木手出現,像上次一樣倒茶,第一杯倒給宓八月這邊。


    陳濃完全不在意這些,隻當桌子真聽懂了,他臉上出現孩子般的興奮神情。


    “陳先生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宓八月坐下,關心問道。


    陳濃不好意思在一個小自己一輪的女子麵前表現得太浮躁,他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司夜府好意給出“身體不好才連著幾天沒來上工”的理由,應道:“已經大好了。”


    宓八月說:“那就好。”


    陳濃主動提及上回的話題,“之前宓大人問我的作品如何還原北原城禍事,我所答非虛言。我的確是從觀看童謠時感同身受,仿佛親身旁觀。”


    怕宓八月覺得他不誠,陳濃還將曾經羞於出口的經曆道出,“我年少時格外喜愛看這些課外書,並每每看著就有身臨其境之感。後因為科舉課文始終不過關,讓家中長輩蒙羞,覺得都是這些課外書害了自己就此對這些誌怪避之不及。”


    他並不知道宓八月已經調查過他的經曆,對他多次科舉不得誌,原本富貴家境落敗,父母雙雙病逝的情況了然於胸,連他少年時寫過的文章,她都從曾擔任他啟蒙夫子的胡夫子那裏搞來看過。


    陳濃摘下腰上係著的荷包,從裏麵取出折疊的符紙放在桌上。


    “宓大人可認識這個。(下一頁更精彩!)


    ?”


    自己給出去的東西怎麽會不認識。宓八月神色自然的露出訝異,“司夜令符。”


    陳濃神色茫然,莫非這隻是司夜府常見的令符?


    宓八月接著說:“不過你這張令符有些不同。”


    陳濃激動道:“不同在哪?”


    宓八月看向他,“不同在哪,陳先生自己應該比我更清楚。”


    陳濃心跳急速,隻覺自己那日的經曆愈發奇異,自己莫非是天選之子!他小心翼翼將令符重新折好放入荷包掛回腰上,激情充沛對宓八月問:“我往後是否還能去看看風鳴子?這些都是為了更好編寫夜遊報……”


    他滔滔不絕,宓八月耐心聽完,微笑道:“當然可以,還有司夜府的藏書閣,陳先生也可以隨意進出。”


    “這,這。”陳濃受寵若驚。


    而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驚喜(嚇)等著他。


    宓八月當著他的麵攤開手,善惡書憑空在她手中顯現。


    陳濃瞪圓眼睛。


    捧心少女的陶俑從中取出。


    “這是心語。”宓八月說:“它可以窺探任何生物的心聲,如果失效就不要再窺,說明那生物不是你能對付。”


    陳濃想接又不敢接。


    宓八月說:“這是用於協助你創作,對人心無效,除非那人對你有歹意殺心,它會提醒你。”


    聞言,陳濃長長鬆一口氣。


    他太明白人心複雜,聽人心聲未必是件好事,他沒自信能保證自己不會借此惹事。


    現在宓八月說的限製恰好解決了他的難題,沒了最大顧慮的他激動難耐的伸出手。


    把這一尊陶像拿在手裏,陶像竟然直接融化進他手心不見。


    “啊!”陳濃被這詭異一幕驚住,把手翻來覆去的查看。


    宓八月微笑提議,“陳先生不如出去試試。”


    哪怕會顯得不沉穩,陳濃也實在忍不住,站起來對宓八月彎腰一禮就奔了出去。


    這一下午,司夜府弟子們便看到新來的文書房陳先生瘋瘋癲癲在府內遊走,一會彎腰試著和草木蟲蟻說話,一會又去馬棚與馬匹貼貼,無意間和班鹿碰到麵時,直勾勾盯著班鹿的頭發,那眼神差點讓班鹿暴走,鬧出了不少笑話。


    事跡傳到宓八月這裏,宓八月微笑表示不用管,“新工上任,先讓他玩半天,過了這個新鮮癮,明天他就忙得想玩也玩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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