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又一批垂頭喪氣敗退下來的人群,與紛紛趕來守在街口的防軍錯身而過時,還可以聽到他們毫不掩飾的大聲抱怨。


    “娘的,這柳泉老街裏呆著的是何方神聖啊,”


    “怎麽連神機軍的火油彈、飛火雷和炮都有啊。”


    “衝過去多少就死進去多少,這還叫人怎打下去。”


    “我的人冒殺頭風險進廣府是為了升官發財,可不是來白白送死的。”


    “這不會是讓我們去攻打,暗藏的兵營把。。”


    “就連是四海衛和武德司總衙哪兒,也是圍而不攻的局麵啊。。”


    當然了無論他們有著怎樣的借口,遭到嚴重受挫的現實和折損了信心滿漲的銳氣之後;在某種趨利避害的天性占據上風,或者說欺軟怕硬的本能驅使下,還是自然而然轉向了其他更容易獲取成果的方向和目標了。


    這裏輸入不乏大膽一搏的投機者,但也幾乎沒有一個人會是為了一時得失,而不惜代價死磕到底的熱血笨蛋。


    而在這片被臨時堡壘化的層層防線和一片片分工明確的區域,所隔斷開來的街區核心部分。


    看起來渾身打著繃帶而滲出血跡,差不多就在臉上寫著“死裏逃生”的伯符,也在用著一種滿不在乎的表情和誇張亢奮的預期,口沫飛濺的訴說著失蹤的這段時間內的遭遇。


    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手段和許諾,不但沒有被黑街裏的敵對勢力弄死,反而利用藏身修養的機會,空口白牙的拉攏和吞並了好幾個蕃人幫會,湊出了好幾百號人來控製了城郊黑街裏的一小片區域。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些人馬中他還遇到了相當部分,被強製編遣在家的驪人營舊屬和家眷;他們可是持盾陣戰的好手,光是用倉促紮成的門板做武器,就將那些成群結隊流竄過來的亂軍,給打的喊爹叫娘的潰不成軍;


    因此伯符突發奇想,親自出麵延攬和許以重諾,這才下定決心以簡陋的武器乘亂跟進城裏,又從敵後殺了出來解圍。


    雖然他帶來的這些人手,看起來並不是都那麽可靠,但是被打散開來之後,在留守老兵的督促之下,還是可以派上一些用場的。


    特別是那些驪人軍的舊部,雖然除掉了缺乏戰鬥力的家眷外,隻有帶傷的三百多號人,卻人人都是持盾陣戰的好手;特別是在這種狹窄的巷戰之中,幾麵盾牌或是門板拚在一起樹立起來,無論是作為進攻還是防守的遮護,或是撤退和轉移中的小隊掩護,就格外顯得有所用處了。


    。。。。。。。。。。。


    隨著呼呼的北風,而變得愈發寒冷的天氣當中。倭人新八正眼巴巴的蹲在一隻大飯桶麵前。


    高粱,糜子、大麥一起炊成的熟米飯,在粗陶大碗裏用力堆壓城一層層塔尖一般的形狀,再蓋上一片三指寬半指厚的糟肥肉;那簡直是莫大的受用和福氣了,就算沒有鹽菜泡水的湯汁,他也可以一口氣吃上三大碗還多呢。


    吃完之後,新八例行的雙手合十向天禱告道,願這種隻要肯賣力幹活,就能吃飽的好日子,能夠長久保持下去,可以讓他省吃儉用的找個女人,生了後代再努力撫養長大,而不用再在冬日的大雪天裏,自己走進山裏祭祀山神了;


    還願滿天菩薩佛祖,八荒四海的國津神和天津神,保佑那位帶給他們這一切希望和將來的鎮帥大人,永遠災厄不近而困病不侵,福報綿長而永澤子孫。


    然後,當新八重新麵對臨時看管下,那些同是倭人的俘虜,就換了一副臉麵而將手中鞭子揮舞的獵獵作響,用最大氣力惡狠狠的喝罵道。


    “你們這些播磨和出雲來的土狗。。”


    “留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的垃圾和廢物”


    “死上多少都毫不足惜的臭蟲和老鼠。。”


    “竟敢螳臂當車抗拒王師的臭魚爛蝦。。”


    “溝泥一樣低賤的東西。。”


    “這世上也隻有我們淮鎮,能夠給你們一線改頭換麵重新做人的機會了。”


    “還不抓住機會賣力報效的話,那就盡管給我去死罷。。”


    這時,一名白馬銀槍身穿白袍和亮銀鎖子甲的軍將,前呼後擁的從他麵前緩緩經過,不由新八彎下身子鞠躬行禮起來,順便也用力把那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俘虜,給死命踢倒歸附在地上。


    而在這一支馬隊後麵,是一串串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俘虜,他們唯一的特點就是個頭普遍偏矮,顯然都是倭人的身份。


    如此煞有其事的禮遇,卻讓這名軍將不由自主的在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他中銃子的膀子一隻養了大半年才恢複過來。但是就此別投敵陣的心思卻是花了更多時間,才得以被扭轉過來,


    畢竟隨著二次北伐的尾聲,全天下都已經知道了,這北唐朝廷已經完了;連作為曾經派人指使他的最高層宿元景,都淪為了獻俘闕上的階下囚;


    當這位白發蒼蒼的“國之壁城”親自出現在他們麵前,說出那些勸降之語的時候,這對於這些還有些僥幸和堅持的新舊北朝俘虜的心理衝擊和震撼,不可謂是大如山崩地陷,或是完全天傾了一般。


    而作為屢遭敗績又刺殺不成失手被擒的花榮,也就在沒有了可以誓死效忠的對象,和繼續戳力報效的目標和立場了,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際遇和感觸,他又不想輕易的舍去掉這條性命,而為已經覆亡的北唐殉葬;於是,接受看起來大仇得雪而放下心中鬱壘和包袱,重建家庭的故友林衝,再次以身家性命前程為之作保和邀約;


    這才有所決心,用這條苟且偷生下來的性命和一身技藝不能就此埋沒的勉強理由;也有能為即將到來休養生息的太平時代,做出些許貢獻也好的潛在動機;


    就此做了一名編外的馬術和騎射教習,而拿著每月約二十緡左右的餉錢和津貼,帶領一群反正或是降附的前北朝騎兵,充當起主戰部隊練手和對抗的假想敵角色。


    而這一次東征新羅,他也得以被指名帶領一隊人馬從行,打著昔日的旗號而在這山河綿連的新羅大地上,繼續馳騁縱橫著轉戰四方。


    當然,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出陣更像是一種變相的炫耀和宣示,這些曾經威淩天下的北唐帝國及其健兒們,如今也不過是家國被擊滅之後,由淮鎮所驅策和支使的馬前卒、陣中兵一員而已。


    這無論是對於本地的新羅諸侯,還是對陣的後百濟軍和那些倭兵而言,或多或少都是一個心理上的優勢或是壓力;由此也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敵我士氣消長的變化。


    。。。。。。。。。。。。


    與此同時的淮東。


    前來請示的度支院主事蔡元長,也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你是說,在秋收所有征收過後沒多久,”


    我驚訝道。


    “就發現有人在私下對外售賣糧食?。。”


    “而且還有人不吃勞苦一家接一家的,零敲碎打的收糧販運?。”


    民間私下出售糧食這本身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問題,這幾年淮東水旱還算均饒,民間有點餘量想要在集市上,換成手中錢帛或是日用所需,一點兒都不足為奇。


    如果不是為了將來備戰備荒的需要,再加上新拓數州聚攏人口的需要;我都想把淮東陳年庫藏裏的部分給搗騰出來處理掉呢。


    隻是雖然糧食和相關糧食製品沒有出售,但是其他果蔬禽畜漁獲水產的加工製品,及其相應的罐頭產業,就沒有什麽太多的限製而隨時都在對外銷售。


    但是沒有經過正常管控下的渠道,就陸續流出去的糧食,就有大大的問題了;這涉及到淮鎮的經濟安全和民間儲備的統計預期。


    “我授命你衙下的經濟隊,去抓、去查。。”


    “另外替我草擬一下,在各地路口和集鎮,頒布新的條令,”


    “禁止二十石以上,非申報的私自糧食交易。。”


    這個數字大概是參考了每戶的最大餘糧,到一個屯莊互助組之間的積餘。


    “具體種類暫時不限。。”


    “違者當即沒收所得,並處發配礦山勞役。。”


    雖然這麽做似乎有些小題大做,遏製和壓縮民間經濟活動之嫌;但是在如今天下紛亂依舊不止而戰端又起的情況下,用強製手段確保更多的糧食存有量,才是有備無患和以不變應萬變的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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