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那些暴亂者,又反複衝了幾次。隻是一次比一次愈加的疲軟和鬆遝。


    後來幹脆就是聞銃聲而爭相踐踏,相互踩死的比被直接打死的還要多得多。惟一的效果,就是用屍體將出口嚴嚴實實的堵了起來。


    然後他們也反應過來,開始派人翻牆試圖從縣衙側向的位置,進行有限的偷襲和牽製,然後就被當做活靶子打,而各種教做人之後。


    他們又合力起來,用各種工具在圍牆上搗破幾個缺口,總算從好幾個方向,獲得了比較寬敞的進攻通道。


    這時候,我們的防守壓力,才逐漸變得大了起來。


    就當我的扈衛們,也不得不發動了,第一次刺刀反衝鋒,而將這些暴亂者,驅逐出那片被屍體堆的無處可以下腳的死亡地帶。


    死傷累累的對方,也終於再次吸取了教訓,放棄了強攻之類的手段,而改弦更張的點起了一個個可燃物來。


    雖然那些拋投的身影,很快就被擊倒打殺,但是還是有一些燃燒物,被丟盡了縣衙內來,然後飛濺的火星,還是引燃了一些木製陳設。


    這下倒是無疑掐中我方的軟肋,


    此時此刻,我的親軍隊正羅乾,也開始建議由他們發動一輪正麵的刺刀衝鋒中,掩護我從後門不惜一切代價突出去再說。


    這時候,我倒是放下心來,因為,我已經看見在昏黃天色中,悄然升起的的點點焰火信號。


    正所謂“一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這也意味著,我的後援已經成功突入,並抵達了附近的攻擊位置。


    “嚴守穩固陣線。。檢查器械”


    我轉頭吩咐道


    “準備裏應外合。。”


    然後就聽見密集的炒豆聲,在城廂街巷中驟然大片的作響起來,還有短促的喇叭聲,在給我們傳遞著,某種信號和方位。


    “東三南四,西二北一。。”


    “扇形掃蕩,巷戰模式”


    “以半火為單位的小戰團推進。。”


    “前後間距十步,銃手叢列推進。。”


    “馬隊在城北向遊奕機動。。”


    隨著浪潮一般逼近的排射聲響,那些正準備繼續放火的亂民,也不由麵麵相覬的驚亂起來,而在街道上奔跑去某個方向。


    “官軍殺來了。。”


    “給我擋住。。”


    “不要亂,聚在一起。。”


    “用東西把街口給我堵住啊。。”


    見到自己前後左右的同伴被一個個打倒,雖然能夠影影綽綽的看到那些官軍的身影,可怎麽都看不清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這些倉促而成的叛黨甫一接陣,卻被徹底嚇破了膽子,他們哀號著,哭喊著,卻被無情的彈丸,從側後方向一一摞倒在地。


    “火。火。火。。”


    幾乎是四麵八方,傳來了某種整齊肅殺的聲浪。


    “血肉長鑄,有我無狄。。”


    “萬勝。。萬勝。。”


    “waaaaaaaaaaayh”


    好吧,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亂入了。


    在如此連片的叫喊和密集射擊聲中,我可以從咫尺鏡中爛到那些已經抵達的後援,他們頂盔摜甲,排成若幹個小段橫陣,沿著街道交替射擊而齊步推進過來,


    雖然陣列在街道中也隻有數百人,卻整齊劃一的步調和動作,隨著身後奔騰而起的煙火,營造出某種大軍兵臨的的氣勢來。


    又像是鐵錘一樣的狠狠敲擊在那些盤踞在街道中的暴徒中,一點點擠壓和收縮他們的活動空間。


    他們從容不迫的裝填排射,來驅逐和清空視野中所能見到的一切活物,然後冷靜而殘酷的將那些慌不擇路,有迎麵撞上他們的漏網之魚,給戳穿挑翻在銃刺的尖刃上,又像破布一樣的順勢甩倒在一邊,依舊閃亮的尖刺上身連多少血跡都沒殘留下來。


    就像是冷酷的殺戮機器一般,又似是無數次操練廝殺過的嫻熟與幹淨利落,根本不屑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多浪費一絲多餘的氣力。


    因此,在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徹底放黑,這座規模不算太大的縣城,已經重新落入與我匯合的的親衛隊手中。


    三個低矮破舊的城門,也重新被各種雜物,給就地封堵了起來。而街道上到處是被殺死殺傷的亂民屍體。


    看到扈衛的後隊中,同騎在一匹馬上的三枚和伽嘉的身影,我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這才知道,我們原本駐留驛站所在新市鎮,也遭到亂民的圍攻和搶奪,而令他們稍稍耽擱了一些時間。


    當時,三妹帶著伽嘉正在鎮外小市上散心,也不免受到了奔逃呼嘯人群衝擊。差點就與陪同的扈衛失散開來,


    卻不想三枚當即大顯身手,抱著伽嘉如同中流砥柱般,一路遊刃有餘的打翻了若幹不懷好意之徒和擋路的家夥,而重新回合上附近的扈衛,這才安然退回駐地。


    聽到這裏,我又不麵對她有些刮目相看,雖然早就知道三枚可能受過技擊的訓練,並且很有些先天的勇力,但未想居然還能臨場發揮出,如此這般的武力值。


    卻也不是普通的花瓶和擺設的角色,起碼是有所戰鬥力的花瓶和擺設。


    事後把那位嚇得心驚膽戰,差點沒有昏死過去的老主簿,給推出來號召城中居民,協力收拾殘局。


    從現場繳獲的各種破爛物件中,我們也找到了那位倒黴的縣尉大人的腦袋。


    作為那位不知名的縣尉大人,他在下鄉催收的時候,就已經陷入暴民的重圍,然後丟下部署奪路而逃中,被絆倒砍了腦袋插在旗杆上,作為某種起事的象征。


    那些公人也大多數在圍攻中被活活打死,或是在被俘後成為那些暴民發泄的對象,而被折磨致死。


    而那些暴亂者,也不過是附近活不下去的鄉民,外加一些小田主、小作坊匠人之類,領頭的則是一個家裏開醬鋪的本地居民。


    他們靠著鐵匠鋪打出來的百十把鐵刀,就倉促在縣城裏發起了反亂,還居然給他們成功搶奪了官庫,又打開城門裏將更多外援引進來。


    就連縣衙之內,也有暗自同情或是為其所收買的內應,如果不是我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的話,隻要都要應外合得手了。


    所謂的披甲,隻是身上幾片綁起來的鍛打過的鐵片而已,遠遠一看還是能夠唬人的。但是被火銃一打就人仰馬翻的原形畢露了。


    但是對我來說,這還真是一場無妄之災啊,雖然因為配合嫻熟而緊密協作充分掩護,我的親衛團,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陣亡的,隻是十幾個不同程度的受傷而已。


    通過審問了若幹個俘虜,很快就在城郊外的一處貨棧倉房裏,找到了他們口中那個“臉生可疑的外鄉人“。


    對方雖然遍體鱗傷,但總算是沒有什麽致命的傷害,隻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能恢複行動力了。


    地方居然發生了意圖造反的事件,而我派出的這名虞侯,因為太過深入而被當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探子,而無意間打草驚蛇,給人堵在附近巷子裏捉了起來拷問。


    好在他口風極嚴,一直沒能吐露出真實意圖,隻是強調自己是路過。但是這也導致這些驚弓之鳥的謀劃者,決定在準備尚不充足的情況下,立刻發動起來。


    結果就陰差陽錯把我給堵在了縣衙中,又給了我乘機就近帶隊平亂的機會,久取不克喪師疲老,裏外呼應著一個照麵就輕易殺散了這些烏合之眾。


    雖然,因為我處於保全實力的穩健考慮,作亂者中還有一些殘餘逃走,乘夜逃出城門四散入鄉裏。


    但接下來,就在沒有我的什麽事了,當天色重新發白之後,


    來自州城的團結兵,總算是姍姍來遲的接管了當地的現狀。然後,又有一名州上的別駕,籍著送來牛酒等犒賞之物,小心翼翼的對我表示了某種由衷的感謝和恭維。


    聽說了我並不打算在當地久留,不由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又送上所謂的“壓驚道謝”的程儀若幹。


    畢竟他們這些根基和底氣都有所不足的所謂嶺外官,可是沒法和我這個執掌一方的守邊重臣叫板什麽的。


    反倒是更多的有求於人,起碼指望我在地方失職棄守的罪名上,不要再給落井下石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順帶成就了我在當地“以數十人大破數千人”的傳說,當然這種虛名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寧願出現在對外征拓,或是保家衛國中的事跡中,而不是拿這些明顯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可憐人,來湊數所謂的功績。


    雖然這麽說,但是隻要還是遇到這種狀況,我也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手軟和猶豫,僅僅是因為,他們恰巧擋在我的道路之前而已。


    畢竟同情歸同情,我也不會為這些偶然的意外因素,而聖母情節泛濫到去,平白傷害和折損了那些,一直以來信賴和追隨我的那些人們。


    而這些地方,已經到了某種“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壓抑紛亂的危險境地,已經不是靠我擊敗這一大股叛亂者,就能一勞永逸解決了的長遠問題了。


    以找我後市的經驗和和所見,正所謂的民生久苦,隻是不知道大多數人還能忍受到什麽程度的情況下,已經不是能夠靠殺的血流漂柱,人頭滾滾的威懾力,就能平複的下去,再怎麽殺雞儆猴,難道還能一氣把交糧納稅的士民百姓全殺光不成。


    這個根子上沒有能夠解決的話,任何措施都是救急不救緩的權宜之計,而我再繼續留下去,隻會卷入更多的是非之中。


    事實上,在我離開的前夕,我已經聽說了那些從逃亡中歸來的官吏,在這些來自州上的團結兵配合下,已經開始了某種泄憤式的反攻倒算,籍著追拿叛黨暴民的由頭,開始了新一輪的敲詐勒索活動。


    自此之後一路南下,卻遇上了層出不窮的流民,甚至還有盜匪活動而劫奪於道途的痕跡,我卻是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


    這些東南地方,雖然承平日久,武備馳廢的很厲害,但是在國朝得治下數載,具體民間的負擔,卻已經重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一方麵是因為北伐所需造成的沉重負擔,另一方麵卻是因為人禍,比如在短時間內就敗壞難以收拾的地方吏治。


    不過這些目前還不是我可以操心的範疇,隻能將點點滴滴摸摸的記述下來,作為日後自家經營的引以為鑒,然後順帶在給監國的呈文說明上,隱約提及而已。


    一直到了梅嶺古道,又過了韶關之後,這種亂象頻生的境況,才有所緩和與改觀。但也僅是如此而已,戰爭帶來的蕭條和凋敝,已經初步體現在這些國朝本來的治內之地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疲並收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