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兵隊將陸遠,在人群裏左衝又突拚殺著,早已經被額上鮮血染紅的視界裏,就隻剩下那些堆擠在一起,拚命揮動手中槍矛刀劍,意圖阻攔和逼退自己的敵人,交錯斬擊的厚背戰刀,時不時,拖出細長的血線,或是斬下一段肢體。


    廝殺興起,似乎肉體的疲憊和傷口的痛苦,都暫時被他忘卻了。


    他既然姓陸,自然與龍雀園裏大名鼎鼎的那家人,有點也算是遠宗族人的淵源,他的父輩甚至與龍雀園的當代主人,還在五服之內沾點邊。


    因此,承蒙鹿公一次無心之言,提及了他名字,這遴選之中才得以力壓數名競爭者,而輟升為海兵隊底層的一名小武官,直到到現今提控百人的隊將位置,卻是拜托了北伐中海兵隊數度擴充的緣故。


    突然他的麵前一鬆,卻是那些試圖阻擋他們的敵人,已經被殺了個對穿,向著兩邊四散潰走開來,精神鬆懈下來後,他這才感覺到某種發麻和生痛。


    卻是身上已經被不知道是刀劍還是矛尖給刺了好幾下,正在泊泊的流血,不過因為鱗甲片子和裏襯擋住的緣故,被刺透的創口不深,也不影響他的基本活動。


    簡單清理完身上傷創的時候,這是一件天色發亮,他才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四周,高聳入雲的城牆和林立呲比的陌生建築,在摸黑廝殺了一夜之後,他終於確認了,自己已經打進洛都這座千古名城裏來了。


    突然看見對麵一群手持武器,卻服裝雜亂的武裝人員,氣洶洶的迎麵衝了過來,


    不過,雖然他們看起來頗為勇敢,但相比之前努力死戰不退的守軍,這些雜色武裝的對手,就有些稀鬆平常了,被迎麵反衝進隊列裏,很是砍殺了若幹之後,他們就勇氣全消的一哄而散,然後像是老鼠一般的逃鑽進那些四通八達的街巷之中。


    陸遠本能的帶人尾隨追了過去,拐了數個街角,卻發現大團的血跡,徑直指向一座朱門大宅。


    狠狠撞門進去,卻發現豁然開朗的前庭裏,裏麵盡是手持刀棒而滿臉緊張之色的男子,看起來多是某家大戶的家丁下人之屬,


    而隨著滿身浴血的陸遠,大踏步走進庭院之中,這些人居然出現了片刻的慌亂和猶疑,身經百戰的陸遠自然不會放在任何機會的。


    按照軍中的令製,戰地中任何手持武器的對象,不論男女老幼,皆可視若為敵而殺無赦。片刻後,陸遠就砍殺了其中最健壯最是頑強的領頭分子。


    輕易的完成了對庭院之中的基本壓製,用刀槍逼著剩下的人擠成一堆跪在地上,然後又將那幾名渾身失血的藏匿者,從牆角背後給揪了出來,當下砍下首級。


    如此慘狀,讓那些藏在人群中的多名女眷,不由大聲尖叫起來,而在這些此起彼伏,歇斯底裏的尖叫聲中,


    陸遠腦子中一直高度繃緊的某根弦,似乎一下就啪的崩斷了,他幾乎是覺得霎那間疲憊和傷痛都不見了,一股橫生而出的力氣,讓他猛然衝上前去。


    從跪地的人群裏,抓住距離最近一名年輕的女眷袖袍,撕拉一聲的猛然拖倒在地,露出大半雪白的膀子來,他直覺的熱血都要卷湧起來了。


    不由怒吼著,攔腰橫抱住就向裏頭大步奔去,這像是打開了某種不能名言的心理閥門和道德闕值。


    在他的帶頭下,身後的士兵們有樣學樣的一擁而上,將那些苦苦哀求的男子和老者打倒在地,而將努力想藏在他們身後的女眷們,紛紛拖了出來,然後不顧踢打掙紮的抗上肩膀,徑直傳入內室。


    期間雖然有好些試圖用財物,或是哀求來努力阻止他們行徑的,當頭就是一刀劈翻在地,然後又變成感染性的屠殺,不久之後,庭院的地麵上已經被橫七速八的屍體下,鮮紅的血水染成一片片。


    而各種女人的哀鳴和呻吟、告饒哭泣聲充斥在,曾經頗為精美富華的廳堂之間,因為僧多粥少,因此除了被陸遠獨占的那個之外,餘下的士兵有的是兩個,有的是三個,或者更多的數量,帶著迫不及待或是老不耐煩的表情,圍繞在那一個個女人身邊。


    時不時有後續的士兵,闖進這處庭院,然在某種叫罵聲中,滿臉猥瑣或是得色的再次退了出去,然後向著不遠處的宅子破門而入,在一片雞飛狗跳的動靜中,將這裏發生的事情,重演上一遍。


    而這種行為,通過這些路過的將士,在已經入城的部隊裏迅速蔓延開來。


    作為為了北伐而大量擴充過的海兵隊,其中自然不乏各種人渣和無良之輩,也得到了某種興風作浪,大肆宣泄的機會。


    以至於當他們的主官,長鯨營的部將雷思林,帶著親兵隊衝入此處城坊大街的時候,居然發現已經找不到多少自己的部下。


    不過,光在外麵看洛都城是如何的巨大,但進了洛都城卻又是另一番感受,這座城池實在太大了,大的他整整一團人馬,在這個毫不起眼的城坊一角,輕而易舉的就散開不見了蹤影。


    軍情如火的他繼續向前,卻在此處城坊的過半處,發現了從別處趕來匆匆應戰的部分守軍,在街道上用放翻的板車和斜支的矛尖。


    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後,迎麵就一片灰羽箭拋落過來,迎頭射中了十數人,然後是直射的無尾矢,再次射翻了前列的軍士,卻是數排嚴正以待的強弩和步弓,


    緊接著,代表某種火器的塵煙,也在街壘之後冒出,這下連雷思林身邊都額親兵,也有人一頭栽倒在地。


    “稍稍退後重整。。”


    雷思林當機立斷的下令道,然後丟下屍體攙扶著傷員,迅速拉開距離。


    隨後,他們再匯合衝進這處城坊的另一隻人馬。


    而那些光著腚子,或是衣衫不整的部下,也自願或是不自願的,嘟嘟囔囔或是罵罵咧咧的,在親兵的螺號和監督下,從各處街巷裏重新聚集起來。


    “我們需要弓弩的掩護,最好有火器的支援。。”


    雷思林不由搶問道


    “很抱歉,。。”


    對方的領隊軍將,直言不諱的告訴他


    “奉命先行突入城中的,都是以輕兵為主。。”


    “你要的射聲隊和神機軍的火器,隻怕都還在城外,等待轉運呢。。”


    “就算前期有少量帶入,估計都安排在水門城頭上,就地鞏固呢。。”


    “那就勞煩你部居前,做出佯攻之勢”


    雷思林對著友軍,滿臉誠懇的如是道


    “我帶人想法子另找條路子殺過去。。”


    對方同意了這個建議,然後他們合兵再次出現在主街上,卻是多了各種門板之類的臨時湊合的防盾,然後徐然想著街壘逼近而去。


    這自然再次招來街壘後激烈的反擊,他們頂著各種咄咄作響的箭射,夾雜著零星中箭者的慘叫聲,掩護著大群短兵之士,堅定的靠上前去。


    而雷思林已經帶著親兵們,折轉進一條巷子,七拐八歪的繞了一圈之後,終於沿著一條原石小徑,重新靠近了街壘的方向。


    然後他們被一堵矮牆重新擋住,不過,這難不倒這些常年受過,攀爬跳幫作戰訓練的海兵們,他們很快就兩兩協力的墊高起來,從矮牆上探頭出去,


    卻看見了正聚集在街壘後,起伏不定而攢射不停的雜色守軍,以及那些主動為他們幫運輸送,加固街壘的附近居民們。


    雷思林稍稍對左右交代了幾句,然後齊聲大吼著“隨我殺敵”,


    而紛紛飛快翻牆而過,衝殺過去,裹挾著那些哭號奔逃不及的居民,頓時將那些守軍殺個措手不及。。


    待到他們徹底殺散這些守軍,又強逼著俘虜七手八腳的搬開這些街壘障礙,匯合士氣大振的大隊,興衝衝的沿街往前猛衝出半裏多,


    卻發現,又一道新設置的街壘,以及後麵綽約的人影和兵器反光,再次橫亙在了他們的麵前。


    而這裏,不過是那些先後突入城中的南軍各部,在北郭城邊角的城坊中,各般遭遇的一個縮影而已,洛都城實在是太大了,光是北郭城東北角部分城坊,就已經成功的一點點分散了他們的兵力。


    ......


    東夾城的城頭望台上,靈寶公也在看著北郭城東,塵煙滾滾的位置,就像是某種病入膏肓的斑敗之色,慢慢的在這種滿地錦繡的千年之都,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這城中百萬子民和他們身家性命的存亡,對他來說隻是某種大體數字;或者說是一種可以用來增加勝算的消耗品和籌碼;或說是在圍城期間,不得不背負的可怕包袱。


    他手下的軍隊,不得不將守城之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和關注,暗中用在預防性的鎮壓和監控上,以防止這些饑寒之中的城民,突然崩潰大亂或是在有心人的蠱惑下,起來做出犯上之事。


    “作為世受張氏恩擇的洛都居民,,已經得享太平了多年。。”


    靈寶公很有些困惑兼煩惱的想到。


    “他們為什麽就不肯,像無害的螻蟻般,乖乖的呆在家裏餓死呢。。”


    好在現在,總算可以把部分麻煩,由那些個入侵之敵來分擔了,他甚至暗自在心中如此想到。


    隻希望,總掌東麵防要的副留守張叔夜,能夠不負所望,能夠給自己有所驚喜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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