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結好的匯報的預期,籍著這個場合,劉延慶也將他家老頭子暫居在家時,一些關於新軍的看法和分析,傳話給我。


    在如今朝野輿情中,就算是占據上風和主流輿情的主戰派和北伐黨人,亦是分為徐圖派,急進派和中兼派三類,


    徐圖派,以延邊的地方實力派為主,主張在準備最充分風險最小的情況下,對嶺外之土進行侵蝕漸並的策略,通過扶持和分化,逐一納入版圖;


    而急進派則以北人黨中的將門和軍中少壯為主,主張全力以赴,選拔精銳組成一支強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將江南之地那些並不齊心,或是三心兩意,首鼠兩端的鎮守、守臣們,徹底擊潰打垮。然後再海路配合之下,奪據要點數路齊發打過江去。當然相對產生的風險和功績也足夠大。


    而中兼派則是某種兩不靠,反而人數是最多的,既不主張慢慢的侵並,也不讚成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擊,而是主張多點多地同時發動局部戰役,然後積小勝為大成果,步步為營消化一地的財富人口之後,才重新發動下一輪的攻勢。


    這個方案看起來很周全,而且兼顧了延邊諸路行司的利益和態度,相似的級別和層次之下,這些封疆大吏,或許私心上沒有人願意給別人做陪襯或是嫁衣的,但是實行過程中過於複雜和瑣碎,需要來自中樞強大的協調能力,才能保證各方的基本齊心協力和正常進行,因為涉及環節多,變數也更多。


    屬於哪種看起來很美,但是實行起來,頗為繁複的類型,但是據我所知,上層似乎更見傾向於中兼派的意見,因為這個方案隻要稍加調整和修飾,簡直就是為監國的上柱國量身打造的。


    北伐這種開國以來少有的大業和榮耀,又舍他取誰呢,哪怕是掛個名在後方遙領。


    不過這些都是紙上談兵的計劃和預期而已,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變化和情況呢,要知道北伐大業開國以來幾乎沒有一年不在喊,而兩學之中,一次為課題而編製的各種方略文書,也堪稱汗牛充棟,數以庫房計。


    而直道現今,才在內外大勢的合力推動下,變成明確的意向。


    作為模範新軍才是這種內在意誌,最實在的體現,雖然名義上編練這支模範新軍,是作為畿內的機動力量,但是實質上,還是為了北伐大業做預備的。


    不然僅僅按照前鋒部的配備,就足以滿足畿內日常的守禦需要,又何必按照兵種配備齊全,搞出五部兩翼這種功能完備,充滿戰地色彩的編製來。


    隻要配備齊全磨合完畢,再配以合適的指揮機關,放出去也幾乎抵得上一路大軍,正好作為監國直接指揮的先遣序列。


    這種針對性和適應麵也比較廣的精幹編成,因為北伐初期主要麵對的是北朝旗下的各路軍鎮。


    北朝的軍鎮林立,但是也分為三六九等的不同類型,基本可以分作幾大類,


    第一類為河(西)朔(方)型軍鎮,也就是傳統的西軍體係之內,如鳳翔、邠寧、鄜坊、涇原、振武、天德、銀夏、靈武諸鎮,


    所謂聽宣不聽調,隻在名義上服從洛都朝廷,官吏軍民財賦皆自行處斷,定期還要用官職爵位和其他封賞來安撫之的典型藩鎮。


    因為地處盛產健兒和良馬,在這些藩鎮之內,事實上是由大大小小的將門和武人團體構成某種金字塔,然後對內恩怨糾纏相互爭鬥攻伐又一致排外,朝廷隻能扮演某種調停和追授的角色。


    第二類為防邊型軍鎮,如涇陽、大同、盧龍、雲中、鬆漠、劍北,漢中諸鎮,主要防的是那些安東、塞北、南平之地那些不認同洛都正統的,外疆封藩諸侯和他們的附庸部族的進襲。


    因為這些地方大多數土地貧瘠,人煙稀少,在這裏藩鎮不像河朔那樣富饒可以自給,軍餉自然耗費大,隻能靠洛都朝廷中樞撥給接濟,因此相對服從洛都的號令一些。


    第三類為中原防遏型,也就是作為洛都朝廷的統治核心,兩河諸道的屏藩和拱衛,曆史上這些地區,相對富饒繁榮,經濟發達,農業、手工業和商業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物質條件也是數一數二的望要之地,屬於那位權臣的基本盤之所在,


    先後有過宣武、忠武、武寧、河陽、義成、昭義、河東、陝虢、山(南)東、河中、金商等名目。又有魏博、成德、盧龍、易定、滄景、淮西、淄青等鎮為外圍和附庸。


    第四類則是東南財賦型,主要位於淮河以南,這裏經濟發達而民風孱弱,因此這些軍鎮也相對積弱的多,需要定期像洛都朝廷輸供一定財賦,來換取某種認可和保證。當然,另一些人還同時在向南朝輸誠和領受官職。


    其中包括浙東、浙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嶽、閩中、湖南、荊南等名目。新軍的編成,主要是針對他們而言。


    隻是這次有些人玩的太嗨了,還以為這仍舊是以往那種守禦畿內,混吃等死的晉身之途,而想辦法鑽進來,結果就撞在風劍浪口之上了。


    雖然我身在宴席之上,但是此刻老城城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卻多少可以察覺一二,比如因為某個消息突然離場,或是被人叫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個別人等,宗室很容易成為各種猜測和謠言的新素材。


    而那些自持身份的貴人們,在新話題的討論中,努力掩飾的目光,總有那麽一兩道,會偷偷漏過來,顯然與我們脫不了幹係。


    而前任討逆軍正帥劉紹能,在帶兵平定了天南之後,也注定要入閣,在參事府或是樞密院內,獲得一個位高權重,但不能實際領軍的位置,而無緣北伐大業,多少將功名成就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兒子劉延慶身上。


    所謂兵戰凶危,越是規模龐大的戰事,參與的人和事物越多,涉及的範圍和時間跨度越大,就越是變數多多。


    因此,在新軍諸將中尋找合適的盟友和翼護,以降低不必要的風險,恐怕也是他暗中的主張和安排把。於是相比那些大有來由的門閥背景或是軍中山頭鮮明的鋒將們,相對弱勢還有所淵源軍中的我,就順理成章的成為,某種援引外力的首選吧。


    不愧是帶兵多年的老帥,就暫掩鋒芒在家,也不失各種洞徹通達和老成事故。想通了這些關節,我不禁折節讚歎道。


    既然如此,我幹脆順水推舟和劉延慶就著編練新軍的用途和看法討論起來,並初步商定了幾個相互交流的細節,


    比如讓他的人和我的人,在中立的場地上,進行一場小範圍的對抗演練,以發現自己的不足和缺失。


    我們一邊討論著一邊慢慢的遠離人群,以避讓開那些時不時湊上來搭話的新麵孔。卻發現廊柱背後,已經有人在了,。


    “那個羅藩子隻是運氣好而已,。。”


    其中一名武官服飾的年輕男子道


    “這種出彩的由頭,都讓他給撞著了。。”


    我愣了下,這就是久違的打臉情節麽,就這麽讓我撞上了。劉延慶則有些幸災樂禍的嗬嗬笑了起來。


    ps:前幾天真是昏了頭,先是給編輯的月稿再次忘了發,然後中間又跳了一章,劉延慶一直寫成劉紹能,這是連續幾天被加班的後遺症麽,好吧,暫時隻有這些了,我正在努力找回狀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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