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著棉花抱著皮子的軟塌和幾子,彩色琉璃和瓷片貼花的紅木案幾上,鎏金掐絲花卉的茶具和青白碎紋盤盞裏的精致點心、碼堆乘花團造型的蜜餞幹果。


    新來廚娘做出來的當地特色冷飲,**露和冰果子,正散發出嫋嫋的煙氣,讓人聞起來十分舒爽。


    還有我新弄出來的食品——八寶芋泥,加入了黑白芝麻、花生碎、刨絲的葡萄幹、櫻桃、甜橄欖、山楂、奶酪屑等不同的輔料之後,呈現出彩虹一般的五顏六色的,讓人食指大動。


    幾個透明長頸大琉璃瓶裏裝著的花草茶和果汁,也都是現釀或是榨汁的,看起來顏色繽紛。


    赤腳才在新鋪設的地板上,歡快又跑又跳的抱頭蹲,其實是在為了吃了太多東西的小肚子消食。


    像寒冷幹燥的北地,喜歡用整塊的獸皮或是氈毯,充作地麵和踮腳,而濕熱多雨的廣南,則更多是架高地麵半尺的木板地麵,來滿足日常起居生活的需要,既可以防潮,又夠幹淨。


    稍有條件的人,還會在木地板上再鑲貼一層有紋路的細膩石片,以獲得四季大多數時光清涼幹爽,作為身家和排場的象征,越是有錢的人,貼麵就越是大塊和完整。


    一身裙裝的謎樣生物,也正坐在一個形似沙發的皮塌子上,慢條斯理的品嚐,我提供的各種樣品。


    她信手掂起一塊灰色的小點心,咬一角在嘴裏,頓時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海苔味的。。粗糧?”


    “你聽說過海軍餅幹麽。。”


    “就是那種傳說中,除了耐貯存之外一無是處,的神奇東西?。。”


    “這就是軍官版本的口味。。”


    “也有真正的精致產品,不過量比較少,隻要用來送人或是糊弄上官的。。”


    “若是提供給士兵的,相信你不會想嚐的,連大牲口都嫌咯牙不吃。。”


    “這東西啊,和據說船沉了也不會變質的桶裝醃肉,罐頭濃湯一起,號稱海兵隊的三大生老病死苦啊。。”


    “為什麽我聽起來很有一種既視感啊。。”


    她撇了撇嘴道。


    “那肯定是因為你論壇上多了。。”


    我殷切的再遞過一盤點心。


    “再嚐嚐這個魚鬆肉卷。。”


    “這個是模仿扶桑飯團的袋裝炒米,”


    “這是筒裝的醬菜什錦,有蘿卜,海帶、黃瓜什麽的。。”


    “還有這個油炸麵餅,自帶有八種口味的幹菜和調味包。。”


    “這不就是方便麵?”


    “對,還有紙包,罐裝和塑壓成型的紙漿碗三種版本。。”


    “不怕汙染滲漏什麽的麽。。”


    “你覺得這個時代的人,會在乎這點化學成分麽。。”


    “更別說,水師的那些大爺們,恨不得自己麾下都能當成是吃水草的牲口來用。。”


    “所以說。。”


    “我名下的工坊,大抵每年要向下城的海兵隊總署,提供十幾萬份,這樣不同口味的混搭。。”


    “還有被服、皮具什麽的零碎,雜七雜八的也有幾萬緡的采購額,我大概可以拿到一半把。。”


    “關鍵是,因此打點培養起來的關係網,以及各自私下采購的大頭。。”


    “不要小看人類追求改善自身,舒適和享受的動機追求。。”


    “相比利害關係盤根錯節的本土軍隊,輪流分駐外藩各地的水師海營,可是自主權和獨立性更高一些,也更加大方闊氣的。。”


    “更何況還有很多人,願意替我代銷到遠州外藩的零售業務。。順帶幫我捎帶一些本地見不到的稀罕之物。。”


    “這既是駐地家眷的福利,也是尋常水手、海兵的外快之一,每年也有幾千緡的進項”


    “因為我可以讓他們憑借職級和關係來賒賬,所以我還是海兵後援會的會東之一啊”


    “所以在你那位新認的阿姐那裏,算是打開一個突破口麽。。”


    謎樣生物突然打斷道


    “不管怎麽說,東南招討行司每年的輜重撥付,數以千萬計的流轉。。”


    我笑了笑,沒有否認。


    “隻要隨便漏一點出來,也是一個大單了。。”


    “沒有人會嫌錢多。。這個後軍置製參軍的身份,再加上阿姐的關係,也可以省卻掉很多不必要的瑣碎”


    “不過運輸上,就需要你幫忙了。。”


    “你想打開東南路和東海諸藩的市場?。。”


    她很快就抓到要點了。


    “互利共贏而已。。”


    “那就不怕人山寨麽。。”


    她想了想又拋出一個問題。


    “當然有,隻是做不過我家而已。。”


    ”創意可以模仿一二。。“


    “規範化的流水線,原料、成本控製和關鍵技術壟斷。。可不是那麽好照搬的”


    “花費大力氣做出來的東西,反而更加不如。。”


    “所謂作為做熟不做生,驟然改變某種慣性和成例的代價,可不小的”


    “就算是玩內部競爭,吃回扣也要選擇風險小的吃不是。。”


    “真正貪得無厭的人,是做不長久的。。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的簡單道理而已”


    “而聰明人總是比那些撈一把就走的,多一些而已。。”


    “當然,也不是沒有比我更有背景或是資本的人。。”


    “問題真正在關係可以壓到我的人,卻已經不在乎這一點小打小鬧的進益。。”


    “至於,敢來玩偏門手段的,打斷四肢丟進河裏,失火燒了店鋪的也不是沒有。。”


    我已經可以和她麵不改色的討論,類似於殺人放火的問題。


    畢竟,這可不是一個溫情脈脈的時代,她現今的一切,也不是靠苦情和賣蔭,就能做起來的,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因此,很多加盟店,就是這麽拉過來的。。”


    “所以目前,還沒有什麽像樣的競爭對手,隻有我家名下的幾個代理商號,在玩輪流競投的雙簧而已。。”


    “我目前能夠推介到廣府當地的,隻有一些女性向的產品。。”


    謎樣生物也側過頭,重新開口道


    “無非是一些化妝品、香水、衣物。清潔洗浴用品什麽的。。”


    “此外就是一些茶葉、桐油、蜜餞果子什麽的土特產品,”


    “這不是問題,我們可以成立一家聯合的代理商號,專營各種女性相關的百貨,將其他商品搭配起來銷售。。”


    “老城有人在專做這種事情,隻要全套流程花上幾百緡,三天內就可以拿到齊備的牌照。。”


    “雇員當地可以找一些,關鍵的職位你派人來做。。”


    “場地就由我來維持,附近的街區也會派人打招呼的。。”


    “廣府的不同城區,物價和消費水準也不完全一樣,建議你考慮放在老城或是左城。。”


    “在中上層打出口碑後,再考慮其他城區的低端分店經營。。”


    “廣府這個市場很大,但是水也很深,我當年可是沒少吃過苦頭的。。”


    我自嘲的笑笑。


    “作為多金而來的消費者,或是是一處友好的地上樂園。。”


    “但是想要從中正經撈金,就沒那麽容易了。。”


    “對了。。”


    “聽說你在找好的鐵料來源?”


    “是啊,我想嚐試加工一批高強度的零件。。”


    “那你可知道。我們宇文家,為什麽被叫做白銀一族。。”


    “為什麽。。”


    “因為我們祖上不僅開礦,也會冶煉啊。。”


    我似乎看見她腦門上冒出兩根交叉,類似青筋的東西


    “然後。。”


    “宇文家祖上在扶桑開采的,又不隻有銀山。。”


    她好像測地被我的愚鈍被打敗了,摸了摸腦門不存在的汗


    “況且本家在夷州的領內,還有不錯的煤礦出產。。”


    “你是說你受傷就有不錯的鐵料來源。。”


    “賓果,你還不算遲鈍的無可救藥啊。。”


    她有些驕傲的仰起鼻頭


    “南朝四大鐵料的琉球鐵和扶桑鐵,本家都有經營了”


    “樞密院的眾多協料商,本家亦有一份啊。。”


    “不若你以為本家是如何在這廣府,立下一席之地的啊。。”


    “雖然訂貨要等開夏後的季風行情,不過現在本地分屬商號的庫房裏,就有這麽一批。。”


    “應該暫時夠你折騰了。。”


    當然,點驗過庫房裏的存貨之後,她的臉色就變成憤怒的豬肝色。


    如果一堆鏽爛到看不出本來麵目的鐵疙瘩,也算是當世聞名的琉球精鐵的話,那我家的裁紙刀,豈不是神兵利器級別的了。


    然後帳房和主事櫃頭一起失蹤的消息,讓她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想殺人了。。”


    ......。


    “朱緬他們也失去了消息麽。。”


    陳子河站在曾經名為府衙的滿地廢墟裏,對著新得到的消息囔囔自語


    他在這裏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付出了整整六十七名老兄弟在內的數百人傷亡代價,這可是清遠軍二鎮裏和他一起殺出來的老人了。


    地上的幾攤血跡,則是痛罵他這個反賊,而被活活用鐵錘從腳開始砸爛全身而死的前任團練使,


    他親自帶領幾十名家將,舉手在這處府衙一直抵抗到最後,才因為衙役的內亂而覆滅。


    雖然陳子河的“大軍”,又打下一個城區,並且從這些城鎮街市裏,獲得更多的物資和兵員,但是他對未來反而更加的絕望了,


    清遠鎮起兵之後,至少有五路人馬,各尋一個方向殺出,誓稱要給國朝留下最慘痛的記憶,但是隨著動亂的擴大的時間的推移,除了殺入看似空虛畿內的陳子河,其他幾路人馬,多少都遇上的麻煩和困難,他們的消息也在逐一的斷絕。


    其中帶領第四鎮舊部,殺入東江道的前指揮方應看,他的腦袋已經被準確無誤的掛在了城頭上,作為鼓舞軍民士氣的象征。


    而率領半個第三鎮,攻向管桂道的朱緬,正是其中最後一路,他們的計劃,殺入舊日的安南都護府,利用當地的土族獲取補充,再作打算。


    而今,廣府方麵也絲毫沒有派人來交涉,或是表態的意願,隻是源源不斷的布置更多的人馬,擋在他可能經過的的路上,哪怕是一些才拿起武器的民壯而已。


    但是就算是這些不堪一擊的存在,也讓他們砍殺的有些麻木不仁,或者說露出疲態了。


    不過心中稍許迷茫和軟弱,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他已經無法回頭,也容不得任何猶豫了,


    達到這裏,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對手下的約束,因此次這隻叛軍,滾雪球一般的擴大到號稱數萬人的“大軍”,


    許多長期處於社會底層的北人,本地貧民。破皮無賴之類的,也自願或是不自願的加入到這場狂亂盛宴中,其中甚至還有少數錢官軍出身的團練和府兵。


    他們分成大大小小的數十到上百個團體,相互火拚和妥協之後,按照劃分好的街區,成群結隊的拷逼富人或是大戶,然後淩虐他們的家人和女眷,以獲得某種宣泄和排解。


    人性中的凶暴和醜惡,在名為對大戶豪門的憎惡和仇恨下,迅速發酵膨脹,無限的放大成為各種肆無忌憚不分青紅皂白的暴行。


    殺人之後必然放火,擄掠之後少不得***然後才心滿意足,戀戀不舍的拖著空虛有疲憊的身體,被陳子河的命名,指派、哄騙或是逼迫著,成群結隊的繼續前往其他城區,作為迷惑對手的疑兵。


    不要求太高,隻要讓廣府方麵感到威脅,不至於集中兵力,全力對付謀一個節點,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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