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麽,直說吧,現在就是我們倆個人。”嚴母在昏昏暗暗的燈光下,以往的華彩早已不再,勉強撐起內心最後的一縷堅強,為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我什麽都不要,隻希望你讓小和搬出嚴家,永不回去。”方山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我方山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買賣和事。”


    嚴母當然聽得出來,這句話是一語雙關,合理,小和已經和嚴冷結婚有一段日子了,搬出嚴家也是合理合法的。合法,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在方山的手裏,就算告他背後刻意運營,也完全找不出證據,人家公司是合理運營,再說以方山這麽多年的精明老練,既然已經走到了這步,怎會給自己留下一絲馬腳。


    嚴母不禁嗤笑了起來。


    “方山,我聽說你四年前,就開始運營這個事了,人力,錢力,精力,你都沒少搭吧,要的隻是小和搬離嚴家?”


    刺眼的燈光照著方山五官分明的堅定的臉,雖然這張臉已經不再年輕了,可是眼睛裏閃出的目光依舊那樣炯炯有神,讓人不可輕視。


    “對,就這麽簡單,搬出嚴家,永不回去。對了還有一點,你說錯了,嚴老太太,我運籌這個事,不是四年,是十年了。”


    嚴冷不緊不慢的說道,慢慢的拿起眼前的那杯茶,飲了下去,那幽深的目光裏沒有人看清背後到底是想的什麽。


    嚴老太太身體一顫,方山說出的話,方山的眼神,方山的故事,每一個都足以把這個已經年邁六十的老太太打入冰冷的穀底。


    “嚴老太太,你真以為你自己的兒子那麽有女人緣?身邊總是有源源不斷的女人圍著他打轉轉?”方山也不禁低頭冷笑了一下,不停的轉動著手動的茶杯。


    嚴老太太這時才明白,在這場感情戰裏,嚴冷早已經輸的一敗塗地,輸在自己的不認真,輸在對手的太用心。


    “她是個好女孩,在我們嚴家這麽多年,耽誤她了,希望你可以好好對她。”嚴老太太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對視方山的眼睛,隻是特意側目響亮的說道,此話一說,也代表著倆個人的約定無形的敲定了。


    她並不是害怕他的目光,隻是這目光背後蘊含著太多的深情,她也同樣是女人,做了一輩子的女人,這一輩子早以為自己的那顆心早已經凋零不堪,今晚她才知道,人世間的情,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人生自古有情癡,此時不關風和月,這世間,真有這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執著與癡情。


    方山轉身要走的時候,方老太太主動舉起了茶杯,


    “方山,這杯我老太太敬你,我這輩子佩服的人很少,今天我敬你一杯。”


    方山自己也知道,自己再嚴老太太麵前還是小輩,整件事情都是自己再背地裏偷偷的暗箱操作,又有什麽臉麵轉過身來,正大光明的回敬老太太一杯茶呢。


    方山並沒有轉過頭,隻是徑直的走向門口,淡淡的說了句,


    “謝謝,不必了。”


    嚴老太太剛到家中,把雨傘放在客廳的一側,就看見小和正端著一碗薑湯,笑意盈盈的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媽,外麵下這麽大的雨,還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去談事情啊?趕快喝碗薑湯暖暖吧。”


    嚴老太太定眼望了望眼前的小和,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剛搬進嚴家的樣子,做事總是馬馬虎虎,說話總是直來直去,梳一個翹翹的馬尾辮子,這一晃,二十年就過去了,現在都變成溫柔嫻淑的倆個孩子的媽媽了。


    嚴母一邊喝著薑湯,眼圈裏的淚水到底還有忍住,掉了下來。


    “媽,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嚴冷的事情我聽於蕊說了,你是不是擔心他啊?媽,你心裏別難受了。”小和在一邊懂事的安慰著嚴母,恐怕嚴母心中有一絲的不悅。


    嚴母身子有些顫抖的握了握小和的手,“沒有,沒有,你是個好孩子。”


    嚴母知道,這樣的天倫之樂她是享受不了幾天了,現在嚴冷還在拘留所裏,如果她不盡快兌現和方山的承諾,案子轉到了法院立案程序,事情就更加難辦。


    看著外麵寒雨瀟瀟的夜晚,方山回到家中,給馮薇打了一個電話。


    “小和應該很快就會被嚴家趕出來了,她肯定會求助你。我給她在餐廳邊買一個小房子,裝修也弄好了,到時候你就讓她去那裏住就好了,還有,別說那房子和我有關係。”


    馮薇在電話那邊也是摸不到了頭腦,“什麽?被嚴家趕出來?她怎麽了?她能願意走麽?嘉嘉還在那呢?”聽完方山的話,馮薇的心中現在有著一萬個疑問。


    “她肯定會出來的,你放心吧。”聽著方山在電話裏低沉的聲音,馮薇也不敢多說什麽,她一直知道,方山對小和的感情有多深,還有他的行事風格又多厲害,沒想到能讓小和搬離嚴家,這樣的事情她都可以辦成功,真是從心裏深深的佩服。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聽著於蕊在飯桌上不停地哭哭啼啼,讓嚴母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嚴冷,迪迪和嘉嘉在心裏也大概明白了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迪迪當時就把筷子摔在了飯桌上,氣憤的說道。


    “哭哭哭,你還好意思哭,還不是全是因為你,就我爸那腦子,他能想到這個主意,你為了自己穿好的,帶好的,把我爸活生生的弄進監獄裏,你才算開心,對麽?”


    於蕊聽到了如此譏諷的話,再加上最近晚上睡眠也一直不好,情緒不太穩定,火氣也被一下子勾了起來。


    “我不就是想多掙點錢麽?我有什麽錯?”


    迪迪還要張口繼續和於蕊爭論下去,就被嚴老太太一聲嗬斥打斷了。


    “都夠了,還嫌這個家裏不夠亂麽,我已經找人了,你們都放心吧。”嚴母辦事情一向是靠譜的,家裏對她也是尊敬仰仗的,聽著她這麽說,小和向老太太投來了讚許欽佩的目光。嚴母心裏知道,就算不是以這個高息轉貸作為把柄,方山也會想盡其他辦法讓嚴冷在劫難逃的,嚴冷和於蕊絕對不是方山的對手。


    嚴老太太隻是輕輕瞥了一眼,就趕快繼續低頭喝著她的粥,這樣信任的目光背後,她實在無法開口對小和說,這次的代價就是把你趕出這個家。


    嚴母抬起了頭,看著飯桌上吃飯的一桌人,除了四歲的嘉嘉,就全部都是女人了,哪個女人的身後不是一堆的故事,一堆讓自己心痛的往事,雖然趕不上紅樓夢裏的金陵十二衩般,可是現實中這些女人的命運誰又不是苦笑參半,像溺水般的拚命掙紮著。


    今天一大早,嚴母就告訴張秘書,推掉一切的會議與安排,她自己想好好在辦公室裏靜一靜,張秘書也感覺到最近嚴董事長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雖然想開口提醒她,今天有幾個特別重要的會議,可是一看到嚴董事長頭發裏的若幹銀絲,還是把剛要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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