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整宿未眠,而沈歡一夜未歸。她半夜起來的時候頗也有些擔心,冒著吵醒他被罵一通的風險給李潮東打了個電話,得知沈歡確實是回酒店了。


    或許是怕打攪她去別的屋睡了?唐秋看著滿屋子沈歡的東西,心裏歎息。


    次日早上,沈歡默不作聲地過來收了東西,氣氛有些微妙,唐秋也不想開口了,自顧自蒙頭睡覺,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看到沈歡已經把東西全部收走了。


    待她到了錄製現場,看沈歡和本來據說八字不合的齊思思和蘇韻有說有笑,心裏就明白了。


    這是站隊呢,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而這時李潮東朝她走來,麵色戚戚地向她遞話道。


    “沈歡不知道咋回事,特約倒是說好了,沒來,結果齊思思不知哪來的本事把人挪給她了。”


    “就是我不必上場了吧。也好。”唐秋道。


    “那個……”李潮東似乎有話想說,但猶豫了一下又收住了,“待會,你過來找我。比賽要開始了。你放心些,即便加分賽沒參加,網絡投票還占一點比重。”


    嘖嘖。唐秋想著那張剪影,心裏抱的希望不大,但是想起江一凜,心裏又忽然莫名一暖。


    能不能繼續往前走,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而此時,江滄海也在盛威的陪同下,來到了節目錄製現場。


    節目組雖不是做網綜出身,但財大氣粗資源甚好,自己的班子倒是生澀,請來的幾個評委,卻是圈內鼎鼎有名的。其中就有江一凜的表演老師林語,著名主持人蔣其陸和當紅老戲骨——也就是劉悠悠的伯父沈寬。這時竟臨時加了個位置,上麵江滄海的大名,讓眾選手都激動起來。


    江滄海在圈內有火眼金睛的製作人之稱,他眼睛無限辣準狠,一個人能不能紅,會紅成什麽樣,據說他看一眼就知道。開娛樂公司以來,除了江一凜,他也的確是簽一個,紅一個,其中也包括也已解約的林瀚,當年飾演秋葉與江一凜傳過緋聞被黑到無極限後來卻翻身成國民女神的葉晨曦。到後來更是發展成了一種封建迷信,但凡是江滄海誇過,哪怕提過一嘴的人,在圈內都是邀約不斷。倒成了江滄海乃是個吉祥物了。


    而這兩年,雖聽說他病榻纏綿,有圈內人透露是絕症,但存在感卻未減,這時突然殺出來助陣江一凜,自然是令人意外,節目組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話說這是江一凜的綜藝首秀,江滄海在早年就已退居幕後,極少露臉,這重病流言下出席,自是可以掀起不少熱度。


    眾人臉上擋不住的驚喜或是緊張,卻無人比得上唐秋風平浪靜的外表下心裏的波濤起伏。


    而當她看到那已和記憶中的江滄海完全不同的人走進視野,在身旁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成了背景樂,她有刹那的失神。


    眼前人明顯好好地修整過一番的,但卻難掩重病下的疲倦神態,盡管表情上是精神矍鑠,但皮囊下的孱弱卻是毫不留情地從體態,從眼神裏透出來,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要老許多。


    是他變矮了還是她長高了,總覺得,眼前這個老頭兒,完全不是十多年前出現在小城,仿佛有翻雲覆雨手的那個精明商人。


    這感覺,竟讓她產生了感傷。


    而這時,那個老頭兒仿佛捕捉到了這絲沉重的目光,眉頭微微一抬,投過來一個深邃的目光,這目光讓唐秋猛地一緊,像是回了魂,知道避不過,於是扯起嘴角笑了笑。


    江滄海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見這女孩身材高挑纖瘦,眉眼分開都不算精致,合在一起乍看一下,竟卻讓人覺得有些難忘。


    這女孩兒,長得好,不是大眾臉的那種好,若是演技不錯,稍加打磨,能成個氣候。隻是……隻是覺得仿佛哪裏見過。


    這個感覺也不過從大腦中掃過,從前他可是有幾乎過目不忘功能的,這些年老了,要從思維大海裏掏出一個念頭變得艱難了許多。但這熟悉感,卻浮了上來。


    像誰?


    “父親。”這時,江一凜也已經到達了片場,第一束目光是投給唐秋的,他微微笑了笑,然後便走到了江滄海身邊。


    江滄海的“搜尋”被打斷,這時回過身來,江一凜已經到了麵前,一身白色西裝筆挺帥氣。


    江滄海心想,這孩子真是他的心頭肉,盡管這一生經曆了那麽多事,怎麽的還能如同璞玉一般的氣質呢?他自己都不明白。


    而這時,女演員們已經躍躍欲試地要來毛遂自薦打招呼了,帶頭的自然是齊思思和莊敘如。


    齊思思一口一個江伯父,江滄海也給麵兒,說實在的生病以來,本來就有醫藥背景的齊思思父親可沒少幫忙。再是莊敘如,其實江滄海早就在私底下誇過這個女孩,稱她特質醒目,必成大器。江滄海認為明星並不是一種職業,能成氣候者靠的是天賦和悟性,選錯人怎麽包裝都沒有用,砸出一個金錢帝國來也是白瞎。這也是為何,他與人合作開始時簽的一大部分演員皆被“雪藏”,江滄海認為那毫無意義。就連這次以選角為名頭的綜藝,其實若是將目的放大,過程根本隻是一場秀。他隻需要一眼就能從中找到翹楚者,根本不消過那麽多關卡來選這麽一個人來捧。


    隻是這時代,金錢至上,人人淘金,淘完金的人淘名,江滄海自然從小知道個中規矩,齊家要花這大冤枉錢,便由著他們去。


    有錢人嘛,在很多遊戲裏,作為人民幣玩家,是真的能把部分不夠底氣的主角給淪為配角的。


    一一介紹完自己,隻剩下唐秋站在隊尾,見江一凜衝她首肯地點點頭,意思是讓她上前打個招呼。


    唐秋早已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以唐秋的名義做個生澀又尷尬的自我介紹,這並不難。


    可她剛一上前,便見江滄海不避諱地用一種審視眼神看著她,似乎想將她的五官拆分出來做個方程式。她莫名一下心中一緊,張了張嘴,竟半晌沒說出話來。


    江一凜便接過話匣,那麽多女孩,他唯獨成了唐秋的代言人。


    “父親,這位是選手唐秋。”


    “演過什麽戲?”江滄海始終算不上慈祥的老人,皺眉問她,“總覺得有些眼熟。”


    唐秋隻覺得手心有汗,麵上恢複了平靜,低頭道:“跑過很多場龍套,竟能被您眼熟,很榮幸。”


    “不不不。”他卻搖著頭,江一凜略一思忖,抬頭看了一眼唐秋,這時聽到江滄海歎了口氣。


    “想不起來了。也罷也罷。”


    這廂舞台燈光已經準備好了,第一個登台的沈歡已經嚴陣以待,她依舊像當初一樣上場前緊張,可這一次身旁卻圍著蘇韻和齊思思,在為她加油打氣。


    不由,唐秋這個“局外人”想起第一次見時,沈歡被蘇韻和齊思思排擠,一臉不高興地道她身邊與她聊天緩解情緒,上台前,這個丫頭感激涕零地抱了抱唐秋,滿眼都是喜歡。而今,不過幾許,她瞧自己的眼神裏,就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


    投票通道今夜就要關閉了,晏城東岸的某個網吧裏,周子豪攬著老板的肩,嬉皮笑臉。


    老板正大聲地跟滿網吧的年輕人道:“大家遊戲停一下啊!停一下!現在呢,有個福利要發放給大家。”


    眾人好奇抬頭,聽網吧老板繼續說下去:“大家有沒有看一檔綜藝節目叫《摘星》啊,其中的九號選手是我兄弟的妹妹!對!就是我身邊這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周子豪輕咳一聲表示尷尬,有我這五大三粗的大帥哥嗎?


    “所以呢,要麻煩大家打開網頁動動小指頭!今天,給九號唐秋投票的,包三天的網費!”


    網吧裏聽到一陣歡呼,眾人紛紛點開網易,鼠標按鍵聲此起彼伏。


    周子豪滿意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網吧老板叫劉冶,很多年前潦倒落魄時承過他的情,早年前也是摸滾打爬混社會的,現在也算是有了個正經營生,隻是網吧這行當,擱在獅子洞,也是魚龍混雜。得知周子豪出獄,立馬要求做東。盡管劉冶知道這些年正經錢難掙,但從前也是一個有一分花一分的主,請周子豪,當然得去頂好的酒樓,叫頂好的酒,有頂好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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