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醫院的時候,美靜出奇地安靜,我拎著小米湯放在她床頭。


    劉旋卻緊張地把我拉到一邊,臉色煞白地問:“小棠,你覺不覺得美靜哪裏不對勁?”


    “我看著她目光呆滯,你們把實情告訴她了?”


    劉旋搖搖頭,道:“我和你爸哪敢告訴她,我們隻輕描淡寫,什麽都沒說。”


    “沒事,別擔心。”我拍了拍劉旋的手腕。


    我看她和我爸在醫院熬了一夜,都十分疲憊,就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我爸也說公司裏還有事找他,他先去公司看看,再回家補覺。


    直到病房裏隻剩下我和美靜兩個人,我這才慢悠悠開口問道:“美靜,你方便和我說說,孩子是誰的嗎?”


    美靜空洞著一雙美眸,眨了幾下眼睛,轉頭看著我,一聲也沒說。


    “你知道昨晚你媽有多擔心你嗎?”我試圖去拉她的手,卻發現異常冰涼。


    “他不會承認的。”美靜突然開了口。


    “那你何苦要為難自己?為什麽不做好保護措施。”


    美靜的情緒逆轉直下,也不知我到底哪句話觸動到她,她蹙著眉看我,說:“從小我和媽一起長大,從我工作起,我媽就說要讓我獨立,所以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掙來的,不像你,靠你爸。”


    “我,我也沒靠我爸。”


    這天底下有句話,說得極對。


    女孩子從生下來就靠男人,前半生靠父親,後半生靠丈夫。


    無論你信與不信,有多強大,最後想想,這話總歸是對的。


    可美靜和母親在一起生活,劉旋本就是弱者,根本也給不了她該有的庇護。


    所以,她才養成什麽都要去拚去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習慣。


    這次,算徹底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我再去看美靜,她蒼白的臉頰旁滾著兩行熱淚,目光依然很呆滯,道:“真是很累了。”


    “那就什麽都不要想,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我說。


    我把粥遞給她,她倒挺痛快,也不忸怩,自己端起來就大口喝起來。


    她似乎知道,自己目前的身體,不適合再折騰,不如養好。


    後來,我走的時候特意去了她主治醫生辦公室,偷偷叮囑醫生,千萬不要把實情告訴美靜。


    她的醫生是個美女,個子高高瘦瘦,也很善解人意。


    “我看你們姐妹的感情可真好,好羨慕。”美女醫生和我說。


    “嗯。”我苦澀笑笑,也沒把實情告訴她。


    我們這種半路組建的家庭,孩子都已長大,還能有什麽感情。


    等我一身風塵仆仆回到江氏,路過江慕寒的辦公室時,恰好聽到裏麵有李子杉的聲音。


    她不是早被江慕寒調到江城分公司去了,怎麽會在這兒?


    我剛想推門進去,就聽到李子杉軟軟糯糯的聲音,說:“慕寒,上次的事我知道錯了,不該一時衝動拿小孩子撒氣,你把我調回來吧。”


    “不行。”


    “你把劉雷這麽優秀的小夥子介紹給我,難不成看我們整天當牛郎織女?”


    我心微動,李子杉和劉雷在一起,未必真心,說不定是想借此,讓江慕寒把她調回總公司。


    一方麵,我突然為劉雷傻傻的付出不值,另一方麵,我也擔心江慕寒上了她的當。


    “你和顧總商量吧,她同意你就可以回來。”江慕寒頭也沒抬,語調冷冷的。


    這個江慕寒,把李子杉這個大包袱推給我了。


    我躲她都來不及,哪還願意和她當麵談話。


    我心裏想著,如果她來找我,我也會和江慕寒一樣,一口拒絕掉。


    結果,李子杉到底是有幾分心計,她根本沒直接來找我,倒直接就找到我婆婆陳眉。


    我婆婆就做了個好人,把我叫到家裏去吃飯。


    那天,本來公司裏有很多事忙,可陳眉打來電話,我總不能不給她麵子。


    於是,我一下班就去了江家。


    餐桌前坐著李子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一看就惡心。


    吃飯的時候,她一直在訴苦,說她和男朋友分居兩地,談戀愛談得如何辛苦,像牛郎和織女。


    我夾著菜就像聽評書似的,微笑著看她,看她到底什麽時候把真實目的說出來。


    吃到最後,陳眉比我先煩了,她和李子杉說:“既然戀愛談得那麽辛苦,幹脆就分了,再找近處的男人談嘛。”


    李子杉可能沒料到我婆婆如此機智,就連我都沒想到陳眉會這麽說。


    李子杉腦袋一轉,眼睛咕嚕嚕地看著我,說:“我也是挑花了眼,挑來挑去,還就劉雷對我胃口,總不能因為距離原因就分了吧。”


    我象征性地吃了口青菜,顧左右而言他,對陳眉說:“這個菜做得不錯。”


    “真的嗎?你可是難得誇江家的廚子,下次有空再帶小聰回來吃。”陳眉高興地又給我夾了些菜。


    我們倆和諧融洽的氣氛把李子杉完全曬在一旁,她有些氣的瞪著我。


    反正她要不說出來,我是不會主動提出把她留在燕城,留在我老公身邊的。


    陳眉吃到最後,伸了伸腰,看向李子杉,道:“子杉,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嗯。”李子杉點點頭,可憐地看著陳眉,道:“還是陳姨了解我。”


    “那你還讓我找上小棠,有事你就開口,看我們是不是能幫上你。一頓飯光扯東扯西,不務正題,吃得人雲裏霧裏的。”


    陳眉終究是有點兒煩躁了。


    “我想調回燕城工作。”李子杉看著我,終於大膽說出她的意思。


    “不行。”我搖搖頭,直接把她的想法給否定了。


    “顧總,您不知道,在江城哪有律師幹的活,不是廣告公司的方案,就是些雜七雜八的事,日子久了,我這從國外帶回來一身的本事都磨沒了。”李子杉抱怨道。


    我心裏想,千萬不能心軟鬆口,把她調回來,否則還不知被她如何算計。


    陳眉不說話,低頭看著碗裏的飯,然後站起來道:“你們兩人商量吧,公司的事我早就不管了。”


    說完,她就起身上樓了。


    李子杉站起來叫了聲:“陳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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